放下笔,她冲着对面的人伸出手——涂山千翊立刻伸手接了过去,她便又拉着他到一边的软榻上坐下了,“一晃你们两个竟都长大了!而今,你已经成了青丘的帝君,这五荒之事也被你打理的井井有条——一点不亚于先君……”
“而千凝……我听右祭司所说——她被天狐圣尊看重,收了她为徒?”
“嗯。”涂山千翊点头,却忍不住觉得这右祭司倒也是多嘴!
这纯狐女嫣就又说道:“看到你们如此,我也是十分欣慰的了……”
“三姨娘……”他只觉得心头五味杂陈——先君仙去,狐后忙于五荒之事,他们的成长基本上都是与眼前的女子为伴——她虽然不是他们的母亲,但是对他们的爱也少不得狐后太多!
也正是因此,听得那天狐圣尊的提示后他才觉得诧异。
“帝君曾说会用生命守候青丘,女君也说她爱青丘胜过自己的命,我也是这青丘的一份子……我也……爱这青丘的一草一木啊……”
他低下头,听明白了这话——她是向他“坦言”了她有自己的计划,可是她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爱青丘,便不会做出伤害青丘的事;她爱他们,便不会做出伤害他们的事……
她说得这样恳切,绝不是在撒谎——本就是他们亏欠了她的!既是如此,他们还能有什么可责怪的呢!
……
“你叫什么名字?”强良看着眼前的少女问道。
“千凝。”
“千凝……”他重复着这个名字若有所思,又抬起视线问道:“你可知道——一个叫苏木的女子?”
“苏木?”少女摇摇头,她的脑海里确实没有这个名字。
对面的人抬起了嘴角,视线又跟着河水流远了,“好久之前的事了——久到……都快没有人记得了吧……”
“这个苏木……是什么人啊?”听他这么说,她倒忍不住好奇。
“苏木……是被刚才那个少年封印在心里的人。”这么一说又觉得不太合适,便又改口道:“准确地说……是那个人封印在心底的人。”
“那个人?”她更加不解了——一会儿说的楚连轩,一会儿怎么又变成了那个人?“什么那个人?”
“你爱那个少年吗?”他背对着她问道,一只手覆在琴上,突然勾响了一根弦。那一声空灵的乐音一下子撞进了少女的心房。
“爱?”她是喜欢楚连轩——把他当做自己的好朋友。可是,说爱的话……那倒是绝对没有的!
“你不爱他。”对面的人仿佛读懂了她的心思,但是却接着轻声叹了口气,“你不会爱他,所以……你会伤他,也注定害他。”
“我……会害他?”千凝突然向后退了几步,低着头有些不知所措了——她会害他?她把他当做好朋友怎么会害他呢?
“真人的劫,假人来解,真人的情,假人来演。”强良幽幽地说道,手指突然拂动琴弦,乐曲声流入耳朵,无限幽怨。
千凝看着对面的人,心头仍然是万般疑虑,听到这乐曲,却又突然听到混杂其中的女声——那个熟悉的声音……那段熟悉的话语——那天在北海,她不是在做梦!确实有人在跟她讲话!
那急切,却又痛苦的声音——“救救他!救救他!求求你救救他!”
……
“想不到这大将军也喜欢这样悲凉的曲子!”涂山云延坐在台阶上咕囔道。他抬起头,便看到九凤站在他的面前——他双手环抱着胸,目光一直往旁边瞟着。“喂喂喂,放心啦,千凝不会吃了你家主人的!”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这少年会显得如此紧张!
“那可不一定!”他不假思索地回道。
“哎?”涂山云延不解——那大将军的灵修……千凝要赶上还不知道要等到哪年哪月呢!
九凤忧虑的倒不是两个人的灵修之事,只不过他见那少女长得绝色——怕的是某些人会不自觉地陷进情网里去了!
“你这么紧张……该不是怕你家主人看上千凝吧!”楚连轩只是随口一说,却见对面的少年红了脸——他就忍不住挪动身子靠向了涂山云延。
旁边的人只当是他又想打架了便急忙往旁边躲了去——他便抬手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襟,冲着他使眼色。又倾身耳语道:“这俩人——你不觉得奇怪吗?”
涂山云延倒不关心这些,一把甩掉了少年的手,继续向旁边躲去——他可记得刚才他是怎么打他的!
“凤君,红喜宫送了东西过来。”听到身后有人说话,九凤转过身接过了卫兵呈上的红色盒子——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张镶着金边的红色请柬。打开请柬看到里面的字时,他忍不住皱了眉——这红喜神想邀请大将军参与明天的相亲会?
……
清洌可鉴的河水环抱着的宫殿,是层层叠叠的空荡。某一层的窗户里勾勒出曼妙的身影来。
一袭广袖交领长纱裙套在身上显得紧凑,尽管她身子骨都是清瘦的。远处飘来的曲子,她听得黯然伤神——这抚琴人的曲子,她听得多了,却没见哪次有如此强烈的伤感之意——是那人心中的伤痛了吗?
……
天界的日,漫长而枯燥,一如这被人间羡慕千百回的神仙生活。天界的人,总是可以在一天内做很多事,也可以在一天内见很多人——白日里繁华锦盛,夜色里却是落尽寂寥。
他们在夜深时鬼魅般地痴语,也在梦醒时痴人般地怀念。
“你明天……要去吗?”九凤低声说着,将头埋进旁边男子的怀里——生怕他跑掉似地又将两只手环在了男子的腰上。
看怀里一股孩子气的人,强良只是简单地笑了笑,抬手玩弄着少年的一缕青丝,“你要是不想我去——那我不去便是了。”
“我不想你去……你就能不去?”少年听得满心得意,却还是佯装出一副不满的神情来。久久地没听到回复,他好奇地抬起头,却正撞上他落下的吻——他这是一直在等着他抬头呢!
“这样……可以证明我的真诚了吧?”他离开他,笑着问道。见怀里的少年一如既往的红了脸,他便又将脸凑近了他,对他耳语道:“这天界,能让我强良听命的不过两人——天帝是一,你也是一。”
少年忍不住抱紧了怀里的人,又幽幽地说道:“天界可以命令你的人有二,可以让我九凤舍命的……却只有你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