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买了一栋别墅,别墅旁附带着一大片土地。
虽然我已有十六年的人生经历,可“土地”对我来说却仍是一个极为抽象的事物。在我的印象中,“土地”只是地理课上重要的区位条件:“东北平原地形平坦,土壤肥沃……东南丘陵红壤广布,土地贫瘠。”有时也会讲到诸如“西北地区,土地沙化严重,阻碍农业发展”之类的课程。每当这时,我只会机械地将它们记住,而后转化为卷面上的得分点,毫无什么特别的情感。若要再对它说些什么,那就只剩下每当我路过正在施肥的土地时都会捂住口鼻厌恶地跑开了。
这一天,我来到二姑家别墅旁的土地。头一次与土地的耕种有了近距离的接触。刚来到这里时真有些不自在:害怕泥土弄脏了鞋子,害怕阳光灼伤了皮肤,每走一步都很小心,生怕踩死了脚下一株株幼小的菜苗(也许是草)。可是,时间久了,便容不得我再有如此多的顾虑。再看看邻家的那位老爷爷,赤脚踩在土地里耕种依然兴致勃勃,自己不禁被这份适然所打动,也索性做个农民,彻底融进这浓浓的土地气氛。
我开始一直奇怪,为什么那些耕作的人每一步都很踏实地踏下去?难道他们就不怕踩实了土地,不利于小苗生长吗?后来我也似乎明白了些,经验丰富的农民应该早就摸清了土地的性子,早就知道土地不会因为人们一时的踩踏便“小心眼”似的报复人们,因为它博大的胸怀是孕育一切生物的根本。于是,我也开始踏踏实实地踩在土壤上。土是松软的,踩上去很舒服。血液中突然有些沸腾,像是一种亲切带来的激动,我突然感到了些它的能量,一种能使置身其上的一切生物动容的力量,想必我周围的一切蔬菜、水果都正在接受这种力量的恩赐吧。或许,也正是这种力量使农民愿意终生与之相伴不离,爱之如子。
偶然间,我发现地上的幼苗长的形状都不尽相同,便好奇地问,这儿种的是什么?二姑说:“这是黄豆,第一年种黄豆养地,咱家的地没上粪肥,没劲儿,必须好好保养才能果实饱满,要不然种出来的蔬果又小又没有味道,土地也会一年不如一年,最后我们就无菜可吃喽。”
这一说,我恍然大悟,原先,我只在书本上知道上粪会保持土壤肥力,却不曾这般感同身受。我终于明白,土地也是十分脆弱的,它为人们勤勤恳恳地奉献着,我们只有对它如孩子般的保护,它才会像母亲般无私地给予。霎时间,我真想把最好的肥料全部投入这片土地,生怕它累了、倦了。
从那以后,“土地”对我来说便是实实在在的具体事物。下雨时,我会期盼着雨水把土地喂得饱饱的,但不要下得太大,否则它会因为过饱而不能自我调节;下雨后,我期盼着马上晴天,好让温暖的空气帮助小苗儿茁壮生长;我从此不厌倦粪肥的气味,甚至从那之中,闻出丝丝果香。
从那以后,我开始关心水旱灾害。前些日子西南地区的大旱,我第一次对农业方面的灾情感同身受,看到电视里那一片片干涸的土地和沙质的土壤失去了孕育生命的能力,我从心底感到难过。想想自己家一片仅供消遣的小小的土地肥力下降我都会心急如焚,那么,西南地区那么大片的土地颗粒无收,又会有多少以土为生、以地为命的农民无助绝望、肝肠寸断呢?于是,每每看到或听说哪哪地区发生旱涝灾害导致农业受损时,我都会在心底默默祈祷,默默恳求着苍天早日让灾区的土地恢复生机。
从此,土地对我来说不再抽象……
从此,我感受到了深深的土地情……
土地有情,它仿佛有着神奇的情感纽带,牵动着土地上的生命、土地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