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宜若道:“那要是两人性情不合呢?”
独孤梦道:“也有人这么问,薛老爷子说,如果两个娃娃无法成亲,那就是上天要你们做冤家,随便你们怎么闹吧。”
秦宜若道:“这算什么呀,简直是赌博嘛,也不是所有的夫妻都相处愉快的。”
云激扬道:“小若,这就是你的不懂事了。在江湖上行走,都讲究一个运气,听凭天意也是大家认可的,薛老爷子这么做,是按照江湖规矩来的。再说了,假如小两口不和睦,又何必强扯姻缘,误人终身呢。”
秦宜若不服道:“可这样一来,两家的仇怨并没有化解,可以说事情只做了一半。”
云激扬道:“其实每一件事都有其因,既然结怨,必有结怨的起因,要做调解,也不能一味地恃强压制。”
云激扬见她还是不甘心的样子,不由得笑道:“再说了,等到小孩子成亲的年龄,都不知道过去多少岁月了,没有遗忘也冲淡了不少,各有各忙的事儿,哪里还会顾得上呢。这也是薛老爷子的权宜之计。”
秦宜若不禁点了点头,虽然说出了人命,可到底不是什么天大的仇恨,追究起来,也是两家自己不够稳妥,这要是三不罢四不休的,也不成体统。
只是她隐隐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于是也就不去想了。
独孤梦道:“按理说父仇就是不共戴天的,不报此仇好像枉为人子,可是我听到这件事,也觉得这种仇不报也罢。所以我非常迷惘,不知道该听道理的,还是该听自己的。”
秦宜若这才明白,她心里有哪些是说不清楚,但是又不对劲的地方了,就在这里了,父仇哪有不报之理,可是这算什么事情呀,说来还是当父亲的胡闹呢,这样报仇也不会觉得天公地道,反而有笑话的感觉了。
她是局外人,尚且觉得这种事不介入为妙,那么局中人呢?报仇是道理,不报又是自然的,那么到底该怎么办呢?简直是进退两难,而且举步维艰,哪一步都是对的,哪一步又都不好走,你说报仇,那么对方也死了一个人了,不算是亏欠你们的,要说不报,又怎么做人家儿子呢?
秦宜若不禁叹了一口气,换了她的话,逃就对了,虽然说逃避不是办法,可这种情景,叫人不逃怎么受得了呢?
于是她对独孤梦又添了几分同情,她是旁观者,逃就逃呗,还能有什么大不了,可是独孤梦呢,叫他怎么逃,逃得了外部的环境,也逃不开内在的纠结,这个心结,他无论逃到了哪里,都会跟着他的。
连秦宜若都忍不住要埋怨独孤世朗了,这是怎么当爹的呢,留给孩子这么一个难题,好端端的去跟好友动什么手呢,偏偏人死为尊,又能怎么说他呢。可怜的孩子却要因此受多少罪呀。
独孤梦抿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当下两家击掌立誓,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刚说到这里,忽听黑衣少女华眉语梦呓般的叫了一声:“梦哥哥。”
独孤梦闻听,顾不得旁的,急忙奔过去看她,却见她眼睛微睁,慢慢苏醒过来,独孤梦喜道:“眉儿,我在这里,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说着眼中蕴泪,闪闪有光,都快掉下来了。众人见状,不禁暗叹,真是一对苦命鸳鸯,也难为了他们了。
华眉语见到是独孤梦,不由得说道:“梦哥哥,真的见到你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独孤梦道:“眉儿,你不是在做梦,我就在你身边,会一直陪着你的。”
华眉语道:“好,很好……”
话尤未落,蓦然她樱口一张,吐出一根银针,直射向独孤梦。
旁人见他们小两口久别重逢,想必要叙叙离情,也就不去关注他们,这时候的关注也就是打扰了。知情趣的甚至都体谅地跟他们保持一段距离,让他们好好聚聚呢。
谁曾想到华眉语竟然口中含着银针,还射向她的情郎独孤梦。这一下变生肘掣,谁都始料不及。
独孤梦忽见银针射来,明明是看到的,偏偏还无法动弹,他的心里全都是重聚的欢喜,一心一念就是要和华眉语挨得近一些,哪里愿意挪开半步。
眼见银针射出,独孤梦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却还有着几分不愿意反应过来,避开了这一针,他就可以解决问题了吗?
华眉语口中吐出的银针,去势甚急,看来劲力还不小,针尖不偏不倚,正对着独孤梦胸口的“璇玑穴”。
这“璇玑穴”是人身大穴,一旦被针射中了,不死也非受重伤不可。
独孤梦虽然看到银针射出,却不愿意和华眉语分开,他脸上还带着笑,心道:“没想到,我是死在眉儿手里。”
思犹未尽,只觉得一阵劲风,独孤梦猛然一惊,他自己倒不要紧,可是华眉语不能受伤害,当下左臂一振,要把华眉语推开。
可他手臂乍动,忽觉不对劲,只见那枚射向他的银针,迎上了那阵劲风,顿时如落叶般随风而去,正钉在一旁的房柱上。
原来那道劲风不是来伤害他们的,而是把银针扫开的,独孤梦刚反应过来,只见云激扬已然到了他身前,独孤梦明白这是云激扬看到了不对劲,前来相助,待要道谢,一个“谢”字还没有吐出唇边,却见云激扬手肘一抬,正撞在独孤梦右臂的“曲池穴”上。
独孤梦身不由己,一个踉跄,向一旁跌开,同时手指松开,一柄长剑已经脱手而去,独孤梦不禁“啊呀”一声,他完全是失控状态,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那柄长剑离开了独孤梦,直向华眉语刺去,独孤梦不想事态竟然会如此发展,急忙双足一顿,人像离弦之箭一般,非要在剑尖刺到华眉语之前,把剑柄捏住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