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雪娥道:“这话说得在理,我也觉得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呢。”
牟秀城道:“只怕两家人不是这么想的。”
独孤梦道:“两位说得都对。”
董雪娥不禁笑道:“有时候我也不明白江湖中人,怎么一点小事就要打打杀杀,非要弄出个死活才算数。”
秦宜若道:“大娘说得极是,我也觉得奇怪,本来以为就只是我一个人的想法,没想到连你也有这样的想法。”
董雪娥对她一笑,又生了几分亲近之心,说道:“秦家妹子,大概是女人的想法跟男人不同吧。”
牟秀城道:“你们想的也简单,有时候人在江湖,也是身不由己。”
云激扬道:“所以当年的薛老爷子和那高僧出现得正是时候。”
秦宜若眼波微转,听他话中之意,似乎另有所指,知道他一直有振翅高飞的上进心,那么他只怕不单单把眼前事当做是故事来听,还会有意无意地去学习如何做人做事,创立功名吧。
秦宜若心中有数,却对云激扬抬眼一笑,云激扬见她神色中似乎已然明了,心中微微一颤,对她的通透似乎有一点猝不及防,只是继而一想,他的什么欲望都不瞒她的,让她知道又有何妨,于是回了她一笑。
他的笑容还是让秦宜若怦然心动,秦宜若不禁低头而笑,心中也清楚,如今已不是小时候,由得自己做梦的年龄了,想想那时,其实也是很好的,也许世事不由人,可是梦想世界里,还是可以让自己做主的。
如今呢,梦中人不但成了眼前人,还是枕边人,美梦成真固然是好,可是她的梦想空间呢,也许世事就是如此,得到一些必然要失去一些,她拥有了他,可是,却要生生地割舍梦中的天地,这一番心境又有谁能知情呢?
秦宜若轻轻地吁出一口气,压制着自己的胡思乱想,心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如今的我甚是平衡,有一些事,也就不用认真,不用那么计较了吧。”
她喜欢这么温柔的对自己说话,这也是李灵真跟她说的,人也要跟自己建立亲密关系,也要学会跟自己相处。
当时秦宜若问,那么如果跟自己的关系不好,会如何呢?
李灵真说,有没有碰到过怨气很大的那种人,动不动就会发脾气,然后身体会一直给你颜色看,明明需要稍微克制一下的,偏偏就在你最忙的时候,发作出来,要你照料。
秦宜若这才明白为什么父亲的脾气会很大,看来他只注重了外在的责任,却忽略了跟自己的关系。
而且对她来说,就是喜欢被爱,被温柔细致的对待着,所以李灵真的话,很容易就让她入耳,并且切实地去做。因此这一次,她也是跟自己温柔地商量。
这种情形用李灵真的话来说,那就是跟自己内在小孩的关系很好,她所处的那个时代,会把自己的心,自己的潜意识当做是一个小孩,自然要温柔对待了。
秦宜若一旦熟悉了对自己温柔之后,就会明白为什么那时候自己会那么孤苦了,还记得父亲也好,姐姐也好,对她说话总是下命令式的,好像她就该是受人差遣的奴隶一般。那时候的她是说不清楚,无法表达自我,可是还是很不甘心。
也就是那时节,她会很注重自己的欲望,有什么就非要得到不可,由此她也觉得外面的人其实很可怕,需要去设防,太没有安全感了。
现在才明白,外面哪里有外人,都是自己内心的投射使然,她是被压抑过甚了,这才需要注重欲望,因为欲望才是提醒她是活着的状态,而不是任人摆布的工具。
可是欲望哪里靠得住呀,今天是这样,明天就是那样,现在喜欢了,过两天也就不喜欢了。连她自己都不是任人使唤,为他人相信,叫她怎么相信别人。
也就是那时候,她是疯狂地迷恋上了云激扬,要的是让他来为自己扬眉吐气。
可现在呢,当她懂得温柔地对待自己时,会发现根本不需要那么多欲望,而且嗜欲者深,嗜天机者浅。
喜欢云激扬,也不是要他成为自己的工具,她也不愿意总为人所差遣,怎么着,也要让自己成为真正的自己,拥有自己的一片天空才是呀。
对秦宜若而言,也不需要多大多好的空间,可是呢,就要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而已。她觉得这是人之常情。
所以她非常明白当自己的小天空被人事事置喙的难受,而且她也觉得奇怪,怎么长辈都不懂得孩子在成长过程中需要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的欲望呢?往往干涉了还以爱为名,说什么为了你好。想到这些,秦宜若都忍不住摇头,怎么可能认可这些言行呢?
于是她对独孤梦与华眉语的感情处处受制,也是饱含同情的。
只听独孤梦说道:“两家正要仇杀,被人压制住,自然不服,可是武功与德望均不如人,这时薛老爷子,那时候的他,还正当盛年,见到两家遗孀都有婴童,华家还是遗腹子呢。”
话尤未落,董雪娥道:“还以为你们是一般大呢,原来还是你大一些。”
独孤梦被她打扰,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云激扬笑道:“大娘也没说错,独孤兄弟虽然稍大,可也差不了多少。”这是明摆着打圆场了。
董雪娥讪讪然一笑,说道:“独孤兄弟对不住,你继续讲下去吧,我们听着呢。”
独孤梦还正需要有人聆听,当下点了点头,说道:“薛老爷子说道,冤冤相报何时了,两家已遭不幸,何必祸延下一代,既然两家都有孩子,那么就让孩子来决定这段恩仇,假如孩子将来互帮互助,那么这段仇恨就此了结,假如真要见不得对方,那么只有凭天意了,到时候我也不来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