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乐的命运是悲惨的,悲惨的命运并不一定只有他。
他出生在一个鸡窝里,可是并不意味着他是一只鸡,或是一只鸭,只不过他的母亲没有生产的地方,临时找到了一个鸡窝。
因为鸡窝的温度还是比较高的,当人占领了地球以后,连鸡窝也都不放过,纳了闷的母鸡率领着她的鸡仔儿们迫不得已答道暂居在隔壁的狗房里。
俗话说“鸡狗一家亲”一旦发生地震之前,就会鸡飞狗跳,鸡住在狗的家,狗当然是不会介意的,但狗的要求就是让母鸡每天献出一个鸡蛋。
相对于骨头来说,狗自然而然的会选择鸡蛋,一个鸡蛋就是一个生命,即使不完整也是母鸡经过很大的努力得出来的成果,由一个鸡蛋转化为一个活生生的鸡,那可得需要相当长的时间和耐心呀!
母鸡很恨自己,怨自己的无能,抱怨人类和狗的欺软怕硬,母鸡又在想着自己的老公------公鸡。
想着想着就哭了,哭着哭着又笑了,她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去其他的鸡窝里每天偷一个,实在不行就用自己的生命来捍卫鸡的尊严,她一边想着一边点着头。
母鸡的精神是伟大的,母鸡的精神就是“鸡精”,鸡精的美味也同样的需要捍卫。
就这样,段乐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出生了。
一生下来他没有哭,产婆怎么打他的屁股也不哭,他的眼睛很小,几乎看不到他的瞳仁,这把产婆急坏了,用手不停地打他的屁股,一会儿,从鸡窝背后的方向传来了一声鸡鸣。
段乐一下子就哭了,哇哇的哭着,产婆很是奇怪,露出诧异的表情,冲着其他人说道:“自打我干接生婆这一行当以来,给乞丐接生过,给小职员接生过,给当官的接生过,前前后后的接生了不下百次了,就是没有碰到这样的情况,没听说过听到鸡叫才哭的,这孩子长大了注定不是凡人呀!”段乐的妈妈脸色很苍白,表情很无力,听到孩子哭喊的声音,嘴角上扬,微微一笑,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鸡窝容纳不下段乐和他妈妈了,再说这里的环境如此的恶劣,绝对不是坐月子的地方,会影响到孩子和孕妇的正常休养。
段乐的爸爸在鸡窝的附近搭了一个简易的帐篷,向邻居借了点儿基本的生活用品,让段乐和老婆住了进去。
还好现在是春天,就是有点儿倒春寒,不得已才从鸡窝搬出来。临时搭的帐篷很小,仅仅能容纳一个小孩子和一个大人,段乐和妈妈就占据了,没有爸爸的容身之所。
爸爸一般白天照顾孩子和妈妈,晚上就在帐篷的门口,搬来几个破麻袋铺在地上,当做床来用,紧紧的守候在他们的身旁。他是个好爸爸,也是一个坏爸爸,如果说从前的他是冬天,那么他现在就是春天,他曾经的心就像冬天的天气一样冷酷,眼神中充满了冰块的棱角。
而现在的他,感觉就是春天,因为段乐的来到融化了他心中的寒冰,温暖了他这颗沉寂已久的心,他喜欢孩子,他爱孩子,他本来还就是个孩子。自私、好玩儿、不负责任、冲动……一点儿都不是个大人的样子。
有些人都说,是段乐改变了他,他的成熟就在段乐呱呱落地的一刹那,破茧而出。彼时彼刻的华丽转身,成为了一个男人,一个真正的男人。
他懂得如何去关心,去爱他的老婆的孩子,他的老婆将不再孤独,也不会担心害怕,他的孩子拥有了一个负责任的好父亲,就当这所有的美好的东西按照她原来的轨道运行时,不幸还是发生了。
战争不可避免的发生了。段乐所在的国家将卷入这场战争。段乐的祖国是一个小的国家,人少地也少,原本这个国家的统治者没有打算介入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可是强国的胁迫,不得不低头,挥霍着微薄的军事力量参与到这场战争中。
这个国家的军人少得可怜,自该国建国之日起,立国之本不是建立在武力和暴力之上的,而是和平包容的理念,每年的财政收入,会很少的来发展军队,进行武器装备的更新。
一旦战争开始,还没有等到充分的准备,炮火就会蔓延到国境内,蔓延到过着幸福生活的人们的家门口,给人民带来灾难。其中包括一项让无数个家庭面临妻离子散的措施——征兵。
可以想象得到,段乐的爸爸符合征兵的要求,征兵是资源的,即使有义务为国家服兵役,那也是有条件的,有制度的,但是谁又能管这些平日里连公务员都不关心的破规定。
在战争面前,卫国在前,护家在后。段乐的爸爸被迫让国家自卫队的卫兵押往了前线,临行之前,他的爸爸跪在了地上,苦苦请求着那些留下来的人。
“求求你们,我去报效祖国了,我的这个家托付给你们了,求你们行行好,好好对待我老婆和刚出生不久的孩子,谢谢你们了,如果有朝一日,我还能活着回来,一定会做牛做马的报答你们。”
离人的哭声颤动了整个大地,他的涕泪滴在了野草上,从草尖缓缓的向下滑落,草叶承受不了男人眼泪的力量,弯曲了下去,最终落在了地上与泥土融为一体,与家乡融为一体,响亮的回声没有惊醒母子的午觉,兴许他们正在做着同一个梦,有爸爸,有妈妈,还有孩子的世界。
远处偶尔听到了一阵炮声,前线传来了冲锋号的声音,后方的指挥官手握战刀,坚毅的目光挂在被硝烟弥漫的脸上,拼了命的大叫:“冲啊,战士们,为了我们的祖国,为了能早日回到家乡看到亲爱的家人!”
在前面正厮杀的战士们并没有听到指挥官的呐喊,每个人都是为了自己好好地活着,他们不是不爱国,他们很爱自己的国家,在爱国的两个大字面前,以他们自己来说显得太渺小了,在他们心中,只有先爱家和家人,才能真正做到爱国,更不能说明他们是自私的。
他们越是这样,反而表现出了他们的无私,有时候他们也会想,战争到底是为了什么,每次的进攻都会有无数的人倒下,预示着下次倒下的人会更多。
或许在这个世界上,即使有一个人或一群人消失不存在任何影响,又不会让地球停止运转,更不会让人类从此消失,倒下的尸体将不会再拥有,再享受上帝赠予他们的一切,空气、阳光、水、友情、亲情、爱情……最后得到的是一具死尸,一具失去灵魂的死尸。
当人一死,世上所有与他相关联的事物都会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戛然而止,而他留给这个世界的只是一具死尸,不过也会有消失的那一天,就看时间的眼色了。还有被这个世界上其他的生物解决掉,当然还有其他的功能,为其他的生物果腹。
那样的话,只留下骨头,被路过的自然所瞻仰。当风沙抚摸着白骨,日积月累的,仅存的白骨都会不完整,雨水冲击着它,伴随着雨滴滴落在沙子里的声音,就像是沙漏的声音,时间也就这样悄悄的向前推进,推进着段乐的成长。
一转眼,段乐五岁了,他和妈妈还是住在那个简易的帐篷里,不能说帐篷的质量有多好,只能说段乐和妈妈过得有多艰苦。在这五年期间,妈妈一手把他带大,战火也燃烧了五年。
战火能够浇灭房屋,烧灭森林,烧灭草地,可烧不灭人们心中的希望------是妈妈的希望,希望自己的丈夫回来,无论是死是活,唯一的要求就是见他一面。
段乐早就会走了,比一般的孩子都要学的快,这一天,妈妈让他去买些盐,可是没给他钱,让他自己想办法。
这一举动无疑是她精神病开始的征兆,当年坐月子落下的病根和长期的生活折磨,早已把它的心智磨损的不像个样子,把段乐养大已经很不容易了,难道说还能让她给段乐养老送终呢?
守护着段乐一辈子是不可能的事情。段乐很听妈妈的话,妈妈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他去的结果就是成功的买到盐了。
段乐来到了集市上,看到了他原来从没见过的人,以他弱小的身躯站立在这大人林立的世界里,他是微不足道的,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他的分辨力显然没有达到正常人的水平,因为他还小,还不懂事,真的是无法捉摸大人的走路方式,在路边他看到了有卖盐的人,但是他知道盐长的是什么样子吗?
或许知道吧,或许也不知道,还好上天眷顾他,一位裹着头巾的中年妇女来到了他的身旁,蹲下来摸着他的小脑袋。问他:“来这里干嘛呀?”
段乐用他那圆溜溜的小眼睛,低声低语的说:“我妈妈让我来买点儿盐,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去买,我妈也没告诉我怎么买,听大人说买东西是要给人家钱才能拿东西,她也没给我钱,什么东西也没给我,来这了我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中年妇女仔细的听完这些话,一些湿润从眼睛中流露出来,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便从自己的篮子里拿出一袋而盐来给了段乐,笑着对他说:“回去给你妈说,盐是你买的,如果她要问你怎么买的,你就说卖盐的是个好心人,看我小,可怜我,就给了我一袋,听到了吗?”
段乐点着头回答道:“恩,知道了。”
“真乖”中年妇女又从篮子里给了他一块糖果。段乐乐了,他记得上次吃,还是去年他生日的第二天,妈妈给的,是他出生以来第一次吃糖,那颗糖果的味道直到现在还记得,余味还悄悄地在他的舌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