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和刘云到村里的时候,村子的祠堂门口已经热闹不凡,汉子们纷纷将自己家的桌子摆到了祠堂门口的空地下,没有参与剥鹿皮整理鹿肉的妇人们则是负责搭建露天的灶台,一边忙着手上的活计一边和手边的街坊邻居们扯着加长,半大的小娃娃们则是在人群种窜来窜去。
路上遇到的村人见了凌老道师徒二人,都少不了打个招呼,或是寒暄几句。
凌老道一路笑着回应着,刘云则紧步跟着老道士,也跟着老道士和朝自己打招呼的人笑笑,没办法,别人认识他刘云,他刘云却一个都不认识。
等到走到祠堂前的时候,刘云感觉自己的脸都快要笑僵了。
“小云子!”在祠堂前打闹的娃娃里,牛娃子一眼就看到了刘云,嗷嗷叫着便朝着刘云冲了过来。
刘云还没想好要说些什么,牛娃子便冲到了刘云的面前,一把抓起了刘云的手:“走,跟我们玩去!”
老道士看到刘云一脸苦笑的被拖走,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凌道长,这里坐,这里坐!”旁边的一个汉字将屋里的长凳给搬了出来,放在了自己屋檐下,一遍用袖子使劲的抹了两把,一边笑着招呼道。
老道倒是没有推脱,拄着拐走了过去,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
汉子从屋里拿了一个簸箕,里面装着昨天刚刚炒好的南瓜子,一屁股坐到了老道士旁边的位子上,老道士看了一眼,随手抓了一把南瓜子,扔了一颗在嘴里,一口咬下去,嘎嘣脆,仔细咀嚼了几口,顿时感觉满口的香味。
老道士点了点头,赞道:“你这南瓜子炒的不俗,松脆的紧。”
“嘿嘿。”汉字憨憨的笑了笑,也扔了几颗进嘴里,一边咬着,一边道:“都是我婆娘弄的,味道,倒也还是可以。”
凌老道斜瞄了一眼,看那汉子一脸的得意模样,虽然嘴上说的一般,但是肯定心里都要把自家的婆娘夸上天了去,凌老道笑了笑,倒是也没有点破。
“道长!”汉子的婆娘这会也从屋里出来了,看到坐在门口的老道士,便笑一只手撑着腰问好道。
“嗯。”老道士瞧了一眼,点了点头,随即朝着妇人伸出手:“我看看你的脉象。”
妇人便将手朝老道士递过去,一旁的汉子看了,连忙伸手虚扶着。
老道士一看便乐了,忍不住笑骂道:“怎么的,你们两秀恩爱都秀到老道我头上了?”
汉子顿时红了脸,黝黑的面孔都遮不住,有些不好意思,虚扶着的手却没放下来,妇人倒是笑了起来:“哪能呢?还得要多谢道长当初给我们配的八字,又给我们证婚呢。”
凌老道点点头:“看到你们这般和睦的样子,也不枉我当初恶了那个风水先生。”
一提起这茬,汉子倒是气愤了起来,握着拳头恶狠狠的道:“那郑老三那个老匹夫,就为了讹些钱财,差点坏了我和我婆娘的好姻缘,他可莫要来我们刘家村,让我在村里看见他,看我捶死他。”
老道士一个爆栗便落到了汉子的头上:“你这刘松石,烂石头,捶死他你给衙门抓取抵命,你婆娘娃儿交给谁照顾呢你?”
汉子吃痛低下头,听了老道这数落顿时委屈,抬头朝着自家婆娘望去,只收到婆娘一个白眼。
老道士故意做出一副气呼呼的样子,刘松石的婆娘见自家汉子说话鲁莽被训了,便觉得差不多了,还是得要快点岔开话题,免得自家汉子难堪,便连忙把手往前伸了伸,开口劝道:“道长你莫要和这烂石头生气,还是先帮我搭搭脉,我这肚子里的孩子,还指望您老给护着呢。”
老道顺势下坡,收起了脸色,将两个手指搭载了妇人手上。
一旁的刘松石听了,也顾不得委屈了,闭上嘴静静看着老道,等着老道把脉。
“脉象平稳有力。”老道点了点头,一边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点点头:“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接下来莫要再做重活了。”
一旁的刘松石听了,松了一口气,倒是落在了他婆娘眼里,见自家丈夫上心,心里是欢喜的,只是嘴上却是不依不饶:“听到了没有,不能干重活了!”
“哎呀!”刘松石赶忙将簸箕放到了一边,站了起来,恨不得双手把媳妇给捧起来:“哪能让你干什么重活呢!婆娘你给我刘家传宗接代,立了大功,我心疼还来不及呢。”
刘松石媳妇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露出了一点笑容。
“婆娘,这外面风大,你赶快进屋里歇着!”刘松石连忙一只手扶着媳妇的手,一边把媳妇往里面引。
凌老道心里觉得好笑,这两人成亲好几年了,乡下婆娘哪有怀了孩子就不干活的道理,倒也没有逞强就是,该干的能干的伙计哪能全扔给一个男人呢。
这恩爱日子过的,让老道哭笑不得,一转眼当年跟着刘志敏跑到山上听老道讲故事的那么一伙小年轻,现在都已经成家立业了,好一些娃娃都两三个了。
凌老道看着村里人来来往往,心里却泛起了些别的心思,他自小在繁华的周杭城长大,周杭城里,可比这繁华太多太多了,虽然老道士老了以后,看着这些质朴山风,远远比那香风数里,琳琅万家街铺的周杭城要顺眼,心里也更踏实,可是一想到刘云以后便要在这里生活一辈子,虽然不会像自己一样那般辛苦,连在地里捞个食都难,但……
待到刘松石从屋里出来,两人便又拉起家常,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谁家的田给野猪拱了,谁家的鸡给黄鼠狼偷了,或是哪家的兔崽子又闯祸给父母狠狠揍了一顿之类的小事。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顺带着和过路的人打打招呼,时间倒过的挺快。
过了一会有人叫刘松石去搭把手,刘松石便放下了手里的南瓜子,拍拍手便准备去帮忙。
“烂石头,你婆娘怀了孩子,让她多走动走动,莫要老闷在屋子里。”老道士挥了挥手,没打算再搭理刘松石。
……
刘云被牛娃子给拉到他那群小伙伴那边,刘云一点都不明白,这些小娃子玩人追人都能玩的这么疯,到底有啥好玩的。
关键是刘云才四岁,牛娃子他们那一伙都大多数六七岁了,牛娃子则是最大,已经八岁了,以刘云的四岁小短腿,哪里跑得过他们,和其他几个年纪比较小的娃娃一起,一下就给被人抓住了。
刘云倒是耐着性子陪着他们玩了一会,随后便不行了,刚从山上跑下来,这会又跑了这么一会,累的刘云够呛。
便跑到一边找了个小板凳,坐在那歇着。
看了一会他们玩后,感觉没劲的刘云便去捡了一根树枝,开始在地上写起字来。
“小云子,你在干嘛?”牛娃子玩了一阵,也感觉有些累了,头上还布了些汗,便跑到这边来,看着刘云在地上画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便忍不住问道。
“写字。”刘云停下了手上的树枝,笑着问道:“你要不要学?”
牛娃子摇了摇头,跑到刘云旁边,大大咧咧的往地上一坐,随手在旁边拔起了一根草茎,放在嘴里咬着,一边看着远方:“我已经八岁了哩,再过一两年就要下地干活啦!”
刘云看了看牛娃子的手,上面已经有些茧了,还有些细碎的伤口,估计是已经在帮着家里干一些轻些的活计了。
“其实,你要是想学的话……“刘云想了想,接着道:”我可以求着师傅教你。“
牛娃子听了转过了头,看了看刘云,又挠了挠头:“我怕是学不了了,不过我觉得二蛋可能会想学。”
“那回头你去问问二蛋,我也去问问我师傅。”刘云便点了点头道。
“好嘞。”牛娃子点了点头。
刘云又四处张望了一番,有些纳闷的问道:“怎么没有看到稚笙?”
“女娃子都去看剥皮子了。”牛娃子倒是清楚,便解释道:“我娘说以后等她们长大了,便要教她们嘞,现在有机会便要跟着看看。”
说到剥皮子,刘云的脑袋里又想起了之前在山上割麝香的那事,顿时感觉双手好像很不舒服,趁着牛娃子没注意,用牛娃子的衣角又擦了一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