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一个多月的相处,杨昕言已与谢家兄妹极其熟稔。
则名沉稳内敛,则灵单纯可爱。
这一路上,杨昕言与则灵没少在一起调侃则名。但则名却从不在意,每次见她二人笑的开心,他便也跟着憨憨地笑。
十几天后,杨昕言一行三人来到了永州地界。
暮淮山地处永州与乾州交界之处,进了永州,不远处便是暮淮山了。
杨承煜的师父,江湖人称“剑圣”的楚凌策楚大侠所居的凌缃阁便建于暮淮山之上。
而杨昕言师父所居的凌珂山庄,便建在暮淮山的山脚下。
想起马上要见到师父了,杨昕言不由心情激荡。
算起来,自从那年师父离开苍田县,她们已经近三年没有见面了!
喊了则名停下马车,杨昕言自车厢中出来,远远的看着夕阳下爹爹与师父无数次提起过的暮淮山,她不禁有些思绪万千。
……
天玺三十一年,杨昕言九岁。
那时的她已经跟着杨承煜游历了大半个大辰。
杨承煜带着她自幽州一路南下,路上途经冀州、豫州、永州、青州、柳州,最后来到了位于大辰最南端的乾州。
乾州靠近大海,一年四季温暖如春。
杨承煜很满意这里的气候,他决定在乾州安顿下来。
他在苍翠山山脚下的苍田县买下了一处小院,带着女儿住了下来。
他对左邻右舍宣称,自己与女儿是来自幽州的难民,孩子的母亲因战乱离世。父女二人本想投奔在西京的亲戚,可没想到却扑了个空。
无法可想下,他只好带着女儿一路南下,因在北方冷惯了,便想在温暖的南方安个家。
他看中了苍田县旁的苍翠山,决定从此以后做个猎户,于是便用所剩的全部家产买下了这处院子。
这个说辞虽说有些老套,可却也算实情。
毕竟杨昕言的母亲和杨承煜的未婚妻,确实都是因这场战争而亡故的。而当初杨昕言母女也是要到西京去投奔她的舅舅江愿安的。
只是当杨承煜带着杨昕言来到京州与冀州交界的永安县时,却根本寻不到江愿安其人。
至此,与杨昕言血脉相连的亲人一个也没有了。
幸好,她还有爹爹。
杨昕言记得当初她们刚刚在苍田县安顿下来,爹爹就去了一趟县衙。她知道,爹爹是通过官驿给当年还是皇后的长姐传信去了。
这几年,他们每新到一处地方,爹爹便会给皇后娘娘写一封信。起初,她以为那只是爹爹报平安的家书。可后来,她才明白,事情远不像她想的那么简单。
她不知道自己的举目无亲和爹爹的有家不能回,哪个更惨一些。
大约三个月后,杨承煜收到了来自皇后的回信,只是那封信并非是走官驿而来。随同那封信一同到来的,还有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杨昕言的师父。
“杨姑娘,你师父就住在这山中吗?”则灵的问话打断了杨昕言的回忆。
杨昕言看着不远处巍峨的高山:“此山名为暮淮山,我师父就住在山脚下的凌珂山庄。”
她抬手指向隐在云雾中的峰顶:“在山顶上还有座凌缃阁,我爹爹年少时就在那里学艺!”
刚刚给马喂完麸糠饼的则名走过来:“杨叔叔年少时在这山上学武艺么?杨姑娘你拜了山下凌珂山庄中的师父,这两个地方有什么联系吗?”
“当然有!”杨昕言从则灵递过来的点心盒中拿了一枚蜜渍梅子:“凌珂山庄庄主和凌缃阁阁主是两兄弟。楚庄主,就是我大师祖,我师父的父亲。他是兄长,擅长使刀,而我爹爹的师父,即我的师祖,则擅长使剑。
“其实,他兄弟二人的武功造诣皆是极好的,只不过我大师祖较为低调,江湖中人大多不知。而我师祖则因为曾剑挑昔日的“剑神”刘驰而一举成名。而且,当年江湖上有一对剑术极佳但却声名狼藉的兄弟,人称‘歧源二盗’。我师祖他仅凭一己之力将那对兄弟捉拿归案,他挑断了那二人右手手筋,将二人送交了官府。这事之后,他更是声名鹊起,江湖人便尊称其为‘剑圣’。”
则名听得两眼放光:“我在说书先生那里听过‘剑圣’的故事!我……我以为那都是先生编的,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则灵一脸向往:“‘剑圣’啊!听起来好厉害!杨姑娘,我们也能见到‘剑圣’吗?杨叔叔的师父居然是‘剑圣’!真是太厉害了!”
“是啊!”杨昕言顶着谢家兄妹羡慕的目光继续道,“‘剑圣’就是我的师祖,我们这次就是去拜见他老人家的!”
杨昕言扫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则名:“你们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没跟我爹爹一样在凌缃阁学艺?”
则名兄妹一齐点头。
杨昕言抿了抿嘴:“那是因为凌缃阁的内外功夫都是极为刚硬、大开大合的功夫,并不适合女子!所以,凌缃阁一向只收男弟子!
“我师父的母亲,来自沁阳蓝家,与凌缃阁正相反,蓝家的内功心法极适合女子修习。”杨昕言省略了中间的种种故事直接总结道,“因此,爹爹便让我拜了他的师妹为师。”
则灵恍然点头,而则名却面露迟疑。
见则名如此,杨昕言问道:“则名,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则名迟疑着开口:“我记得姑娘在路上买礼物时说过,你从未到过师父家中,也从未见过师祖等人,你还说想到第一次见他们,还有些紧张……”
则名有些不好意思,杨姑娘拜师多年却没拜见过师祖,这事显然不太正常。可这些本是姑娘的私事,他知道自己不该问的,可他没管理好表情,被姑娘发现了……
杨昕言明白则名的疑问,她拜师没去师父家里也就罢了,还多年没去拜见过师祖,这在尊师重道的大辰,确实是有些离经叛道了。
可是,这真不是她不尊师重道,而是当年情况特殊。
她这个徒弟,是她师父求来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