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小黑原是读过书的,听了杨昕言为他们起的名字,立刻便想起了曾经读过的诗句。
这名字乍听确实有些大了,可是仔细想想却也没什么,最重要的是,他很喜欢。
顶着杨昕言询问的眼神,小黑坐在床上直接向她拱手谢道:“谢则名多谢杨姑娘赐名!”
小白见状,也连忙随着哥哥向杨昕言道谢。
见她兄妹对新名字很是喜欢,杨承煜又叮嘱了他们几句后,便带着杨昕言进了她昨晚暂住的西次间。
跟在父亲身后的杨昕言拉住他的袖子:“爹爹,您先用些午饭吧!”
杨承煜摆手:“你们走后,小白……哦,则灵做了些饭菜,我们已经用过了。”
他在屋中唯一的床上坐下:“说说吧,婉莹都问了你些什么?”
杨昕言在爹爹身边坐了,整个人靠在身后的墙上,懒洋洋道:“婉莹姨问了我的内伤,我给她讲了我小时候的事。也说了轻罗派和风回术。”
杨昕言小心觑了一眼爹爹:“婉莹姨给我讲了些慕容家的事,她的父亲现在已经不怎么管事了,现在慕容家是她的大哥管家。她说她的二哥喜欢练些奇奇怪怪的丹药,哦,昨晚上秋月白用的三时丹就是她二哥制的!”
杨昕言抓抓头:“还有……就是一些往事呗,没别的什么了……”
杨承煜眼神闪了闪,没有开口。
“爹爹,”杨昕言迟疑着说出心中疑问:“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婉莹姨有一些奇怪。”
“奇怪?”杨承煜看了女儿一眼,“哪里奇怪?”
杨昕言蹙着眉,其实她也说不上来,就是慕容婉莹的举止让她总觉得有些怪异,可真要细究,却又觉得在故人重逢的情况下,她的反应似乎也算合理。
“我也说不太上来,她突然见您,心情激动也可以理解。第一次有那种感觉是在婉莹姨给您交代丹药的使用方法时,她似乎对那青黛珍珠膏特别……”
说到这,杨昕言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当初她没抓到的那丝念头:“爹爹!丹药!”
她从床上一蹦而起:“我想起来了,婉莹姨说慕容家这一辈人中最出色的制药师便是婉茹姨和她二哥!他们二人婉茹姨擅制治病救人的丹药,而她二哥却喜欢研制一些药效奇特的丹药,比如那秋月白所用的三时丹就是出自她二哥之手!”
杨昕言深吸一口气:“爹爹您记得吗?那个李大夫说澄丹堂近些年研制出了很多药效极好的丹药,这些丹药不可能是出自她二哥之手吧!”
杨承煜眼神一缩:“言儿……”
“我只是觉得奇怪,”杨昕言理了理思路继续道:“这当然不能说明什么,也许这些丹药是他们慕容家的长辈所制,这也是有可能的,可是婉莹姨还有一些不太对的地方……”
“言儿,”杨承煜极力控制着自己不去将这件事往深里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杨昕言看着爹爹极力隐忍的眼神,突然有些心疼:“爹爹,我……”
“继续说,你觉得婉莹还有哪里不对?”
看着不自觉握紧双拳的爹爹,杨昕言的头脑突然无比清晰:“爹爹你知道婉莹姨是如何肯定我与您有关系的吗?”
她抬手指向自己的脸颊:“是因为我长得像婉茹姨?我真的很像她吗?”
杨承煜仰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儿:“仔细看的话,其实你并没有很像她。只是乍看上去,你的眉眼和她很相似,是那种神似。就是……乍看上去很像,可仔细看却又不那么像。”
杨昕言大概明白了自己爹爹这一番像与不像的言论,她继续自己刚才的话:“婉莹姨最初恐怕也是震惊于我的模样。”
她将自己的衣袖缓缓挽起:“她问我是否姓杨,然后就扑过来抓住了我的手臂……”
杨承煜看到女儿衣袖下露出的一抹银光:“九玄锦衣?”
“是啊!”杨昕言抚摸着那看上去银亮柔软,实则刀枪不入的锦衣,“婉莹姨她认出了九玄锦衣,她以为我是您和婉茹姨的女儿,可她后来反应过来,我的年龄不对。您和婉茹姨初识之时,我都已出生了吧!”
杨昕言微眯了双眼:“婉莹姨后来一直未曾提过九玄锦衣,直到我送她离开时,她突然握住我的手臂,整个人都有些发怔。我当时以为她是睹物思人,提出要将锦衣还她。可她却立刻变了神色,坚决不肯收下,还说若是婉茹姨知道她的锦衣可以护我周全,定然是高兴的……”
杨昕言突然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杨承煜:“爹爹!婉茹姨从来都是将九玄锦衣穿在身上的,是不是?您在残垣断壁中找到了被九玄锦衣包裹的青鸟玉珏,这事他们慕容家知道吗?”
杨承煜脸色大变:“你是说……”
杨昕言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狂跳。
当年魏军大败,战争即将结束之时,慕容婉茹与几名军医一同去一处荒村救治伤员,没想到却遭遇一小股魏军偷袭。
敌人将他们堵在院中,浇油放火。
那火势极大,加上附近没有水源,大火烧了两天一夜,几乎烧毁了整个村子。在那种情况下,即便九玄锦衣水火不侵,也不能救得慕容婉茹的性命。
面对绝境,慕容婉茹脱下了锦衣,她将杨承煜赠她的青鸟玉珏以及那枚要留给未来孩儿的玉坠一同放进了锦衣中。
最终,玉珏与玉坠完好无损,可佳人却芳魂难觅。
慕容婉茹留下的那枚玉坠,后来被刘三有雕成了一朵朝阳花,此时正挂在杨昕言的颈上。杨昕言心潮起伏,那朵平日里温润无比的朝阳花,此时却在灼烧她的肌肤。
看着爹爹变幻的神情,杨昕言知道自己怕是猜对了:“他们不知道,是不是?”
杨承煜双眼通红:“战场上刀枪无眼,九玄锦衣婉茹从来都不曾离身。婉茹出事后,我极度消沉,浑浑噩噩的过了几日,便收到了婉茹父亲的来信,他在信中说……”
“他说,女儿遇难他们悲痛难当。”杨昕言接着父亲的话幽幽道,“但他们也知道此事怪不得爹爹,但未免彼此伤心,希望爹爹承诺终生不得踏足益州!”
杨昕言看出爹爹此时已经心神大乱,她蹲下身抬手紧紧握住杨承煜微微颤抖的手臂:“慕容家一直极力反对您和婉茹姨在一起,婉茹姨是与您一起上了战场才殒命的!慕容家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变得如此通情达理?他们不怪您,甚至没有要回婉茹姨的遗体!他们这么做……是因为心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