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莹从床上起来的时候,才晓得时间已是上午九点多了。昨天被梦魇惊醒以后,一直持续到天明才迷迷糊糊睡去。
她慢慢坐起来,闭上眼睛。她感到四肢无力,浑身酸痛,似乎连眼皮也抬不起来了。她觉得她的胸部又隐隐约约地疼痛了起来。
她心里清楚,她那个多灾多难的心脏又有毛病了。初次看病时医生说她这种状况是她自身的心理素质造成的;心理压力过大,思虑过多,思想包袱过重等是直接原因。医生又说,只有轻装上阵,卸下包袱,才是治愈此病的先决条件。
自昨天吐血之后,她一点也没觉得害怕。她把这次吐血看得很平静,没有恐慌,没有悲哀,也不想去医院。她想,如果上苍让她去死,她但求速死!免得让她看见那种悲伤欲绝,欲死不能的场面。不能与一生相许、心心相印的人厮守终生,与其悲悲切切地生,不如痛痛快快地死。
她竭力支撑着身子,草草地梳洗了一番,就去了公司。一进大门,工友们热烈地围了上来,他们亲切地与她打招呼,热情地嘘寒问暖。不一会,技术员们也围了上来,他们给她反映了一些情况,提问了一些问题。她用心地听,用心地记。此时此刻,她看到了她自身的价值——轰轰烈烈的车间,连绵不断的菌业大棚,巍峨壮观的菌业大楼;公司里一派繁荣昌盛的景象。她那颗冰凉的心微微一热。自己为什么要寻死呢,不,不,她不能自暴自气,即使她失去了人间最美好的爱情,她也应该活下去,更何况军子还没有结婚;没结婚就有争取的希望。她有许多东西没有去做,还有许多愿望还没有去实现,她不能气馁,不能泄气,更不能寻死。她为自己速死的的想法感到羞愧。
她走进父亲的办公室。父亲不在,他可能参加军子的定婚宴去了。父亲一直帮他打理公司的生产工作;怎么操作,怎么分配,怎么加工和运输,他都安排得井井有条。没有父亲的倾力帮助,她能走到今天这种地步吗?父亲功不可抹啊!昨天晚上,她惹父亲生气了,何止生气,一定气坏了。对不起爸。她心里微微一热。
是的,军子今天订婚了。还去吗?怎么不去呢,一定去!她要看看这个薄情寡义之人,是怎样一副心态。军子啊,我很你,恨你!你是不是有意往我心里拥刀子?至如今我单身不嫁,还不有因为你,难道你真的看不出来我爱你?明子是不错,可我哪一点比不上她,家庭,地位,还是长相,哪一点比她差?
她想不通,想不通,怎么也想不通!
越是不想这些不快的东西,却又由不得去想。她恨他恨得心痛,爱他却爱得要命;有多少次恨,就伴随着多少次爱。这种心里矛盾,无时无刻不折磨着她。她那颗不堪一击的心,一次又一次接受着生与死的考验。她为自己不争气的心而伤心。
一阵剧烈的疼痛过后,又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她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说,不能死,不能死,一定活下去……刚下了办公室的楼,她就扑到在地。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