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很静,吊瓶点滴着,李莹坐卧在病床上。母亲坐在床的边缘对着她,说些静心疗养的宽慰话。秘书叶红把探视病人带来的礼物一一排放在靠南边的墙上。
这是一单间病房,是特殊监护室。这种特殊监护室,是医疗条件最好的病房之一;是针对那些高危病人,所特殊设置的护理室,病房的收费自然昂贵。
李莹患的是心肌劳损过度症,医学诊断,高强度的心里负荷是该病的主凶之一。医生说临床上这种吐血现象并不多见。这种病症没有过好的治疗方法。患者自身因素起关键作用。医务人员每次来病房都和蔼和亲地劝导:不要胡思乱想,心里要放松,多做些户外活动等等。叶红也耐心地开导她,讲些笑话、幽默,逗她开心。她母亲说:“孩子,有什么心事你就给妈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天塌了,妈给你顶着。”
李莹扑在母亲的怀里,她知道这是母亲的宽慰话。泪水不觉又涌出来。
阳光从南窗射进来,窗外灿烂明媚。门诊楼和住院部之间的那几株郁郁葱葱的槐树上,白茫茫的槐花开得正艳,花香阵阵飘来,浓烈馥郁,满室生香。县城中心大街上的大型电子钟,“铛铛”响起。探视病房的时间又到了。
门被推开了。周新又提着一大兜营养品进来了。他今天换了一身深蓝色西服,领结也换成了红色的,特别醒目。皮鞋也似乎刚刚擦过,油光发亮。他浑身打扮得精精神神,漂漂亮亮,一副大干部的派头。他冲半躺在床上的李莹莞尔一笑,走了过来。
她母亲从他手里接过礼品,笑着说:“你看,又拿那么多东西,都没地儿放了。”说话时又望了一眼女儿。见女儿正对周新微笑,做母亲的皱纹舒展了许多,她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床前,到了杯茶水递给周新,说:“坐吧,新,有话你们聊。”说着,消消拉了一把叶红,走出房间。
房间里又静下来了。空气里弥漫着槐花香和来苏尔的混合味道。周新并没有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他走了几步,在李莹母亲做过的地方坐下,他捉住李莹的手:“莹,你瘦多了,你一定要安心养病,公司里的事情你不要操心,有叔和我呢。”
李莹羞得满面通红,她慌忙抽出手,指了指椅子,说:“周新,坐椅子上说话吧。”
周新“粗鲁”的温柔表示,使她难以接受。她内心是洁白的,犹如她洁白的身体,容不得外人的触摸和侵犯。她为谁洁身如玉,一尘不染呢?她想起了那个人。
周新被她那么一抽,又一说,顿感不好意思,浑身不自在起来。他尴尬地笑了笑,满脸通红地坐在椅子上。她望着她清瘦、美丽的瓜子脸,心情又活跃起来:“真的,莹,你要认真疗养啊!奥,对啦,”他像忽然想起来似的站起来,从刚才提来的网兜里拿出一个精装细致的盒子。他把它启开,却是一瓶人参模样的口服液。他极小心地托在手里,说道:“别人送给我爸的,我爸没舍得喝,让我给你捎来了。”他把瓶口拧开,到一些在杯子里,然后,用水冲了,递给李莹说:“你尝尝,高补养品。”
李莹犹豫了一下,勉强地把杯子接过来。她望着周新。是的,他似乎也瘦了。他真像母亲说的那样爱我爱的要命吗?他爱我有什么错呢?谁能剥夺他对我的一片痴情呢?就像我爱军子一样,谁又能阻止我不去爱他呢?他和我一样都是可悲而又可怜的受害者。李莹想着想着,泪水不觉又流了出来。
见李莹泪流满面,周新有些惊慌失措,他慌忙掏出纸巾,走过去帮李莹拭泪。
门开了,叶红领着军子走了进来。这一幕正好被军子看了个正着。其实,这没什么,李莹是周新的未婚妻,虽不曾公开,却不是秘密。两人谈恋爱正常,拥抱正常,接吻谁敢说不正常呢?更何况这种甜情蜜意的示爱,又算得了什么!
但,在军子看来,却是不小的打击和触动,虽然他知道他们是恋爱关系,知道他们是天赐良缘,并且自己也暗暗祝福过他们,但,自己内心最亲近的人,被别人亲近,心,像被周新猛击了一锤,酸痛难忍。
“来了,军子。”周新很热情地递烟、倒茶,俨然一副主人般的殷勤。军子瞟了一眼李莹,李莹正用目光死死地盯着他,目不转睛;她眼里充满了艾怨和郁怒。军子慌乱地低下头;他思绪也被李莹的目光击得落花流水。叶红被这微妙的场面惊呆了。她一会儿望望李莹,一会儿望望军子,再回头望望周新,最后,她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