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弋阳把车开到路上才回过味来,懊恼地一掌拍在方向盘上。
她那哪是一通祝福电话,分明只是一通求救电话。
而那个女人仅用一句“生日快乐”就勾起了他的恻隐之心,到底是她段数太高,还是他太愚蠢?
雨太大,山上的公路拐歪处又多,车只能慢开。
“Shit.”他简直要憋屈死了。
……
葛亦暖抱着手臂瑟缩着脖子,像只落汤鸡一样站在地铁口,浑身打哆嗦。
就在十五分钟前,她被迫下车。
临下车前,好心的司机师傅递给她一把伞。
然而,那只是一把破伞,伞骨断了三四根,伞一撑开,只有半面,风雨太大,一把破伞根本顶不了卵用。
饶是如此,她还是点头哈腰地对师傅说谢谢。
她举着破伞跑进地铁站,才发现因为雨太大,地跌站都被水淹了,暂时停用。她拦了半天车,没有一辆肯停下,绝望的她只能站在地铁口枯等南弋阳来接她。
她本身就冷的直哆嗦,风一吹来,就哆嗦的更厉害了。
脸色惨白,咳嗽不断,而且一咳嗽肩膀就跟着颤抖,感觉她那单薄的身子骨马上就要散架了似的。
街上的车辆越来越少,她已经支撑不住了,靠在墙角坐在地上。她的身体简直冷到了绝处,每个骨缝都隐隐发疼,脑袋越来越重,眼皮也开始发沉,她渐渐看不清雨帘后面的事物,仿佛这天地之间只剩下她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喵。”就在她丧失意志昏过去的时候,她恍惚听到了一声猫叫。慢慢地睁开眼,缓缓地转头。
一只浑身湿透的小猫咪无声地从墙壁的拐角处走出来。
“猫咪。”她张了张嘴,说出的字含糊不清,冲小猫眯伸手。
小猫咪身体后退,瞪着一双褐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瞅着她,似是防范和打量,但慢慢地它就放松了,并逐渐靠近她。
大雨天里,一人一猫相互取暖。
南弋阳盯着手机定位,开着车在地铁站附近绕了整整三圈都没看到葛亦暖的影子,他给她打了好几通电话,每次都是通了但没人接。
他却定她就在附近,不接电话可能是没听到,也可能情况更糟。
他还记得她之前有过一次低钾的经历,而她本身一直处于一种亚临床甲亢的状态,一旦着凉就会再次引发低钾。
低钾严重的时候,不光是身体短期之内麻痹瘫痪,还会引起休克。
南弋阳把车熄火下车。
一柄伞根本不足抗拒风雨,反而还遮挡视线。
他索性把伞扔了,冒着雨前进。
最后他在地跌站里面找到的她,小半截身子都泡在雨水里,脸色比纸都白,已经昏迷过去了,怀里还抱着一只小奶猫。
他抱她的时候,小奶猫醒了悄咪咪地跑到了墙边瑟缩着。
他抱着她往外走,小奶猫就在原地喵喵地叫。
他回头,那小猫就用可怜巴巴地眼神看着他,软软地叫着。
他是有洁癖的人,对人以外会掉毛的东西特别忌讳,他真想就这么扭头之后一走了之,但耐不住恻隐之心的折磨这回去把小奶猫捡起。
……
葛亦暖醒了之后,发现自己身在病房。
正赶上护士在旁边给她换输液瓶,于是哑着嗓子问,“护士,我睡了多久了。”
护士被冷不丁地声音吓的一愣,缓和过来,轻吁着气说,“没多久,才一晚上。”
她晕倒之后都发生了什么事她什么都不知道,揉了揉阵阵作痛的额头,“谁送我来的?”
“您先生。”
葛亦暖眸光微闪,表面平静,但心里还是有些惊诧的。毕竟昨晚雨那么大,他就算开车出来了,调头回去的可能性也是很大的。
“噢。谢谢啊。”
护士微微一笑,已经换好输液瓶了,说了句你好好休息吧就出去了。
葛亦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九点了。
她拿起手机拨打了公司人事部的电话,她想告假,却被告知已经有人替她请过假了。
无需多问,一定是他替她请的假。
因着她是南弋阳老婆这一层关系,她隔三差五就要请次病假,公司的人谁都不敢说什么,反而还都趁机送吃的送花篮的巴结。
杨小维坐在病床旁抱着一袋麻辣鸭掌啃。
一边啃还一边说些风凉话,“要我说,你不是衰神附体,你就是衰神本神那!”
葛亦暖抱着个柚子啃,因为血钾低,医生说多吃点柚子能补钾。
杨小维啃完一只鸭掌吮吮手指又换另外一只,说,“不过话说回来,你爷们可真够爷们的。”
葛亦暖眉心轻皱,“怎么说?”
“那天晚上他抱着你重进急诊大厅的时候我刚好就看见了,啧,该怎么形容呢,就一个字,帅!”
“是吗?”
杨小维用鸭掌敲她的头,“我说你别总表现的像块榆木疙瘩似的行不行啊?我觉得南弋阳挺好的,而且我看他当时那样子,真的很紧张你。”
生死关头,大概每个人都会敬畏生命。
葛亦暖认为就算当时南弋阳对她表现出了紧张,那只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生命的紧张和在乎,而不是因为她是葛亦暖,或是他南弋阳的老婆。
……
宠物店。
宇文昊坐在宠物店里,美女店员用一次性纸杯接了杯水给他。
“帅哥,喝点水吧!”
宇文昊侧头看了她一眼,浓眉大眼,唇红齿白,身段玲珑有致。看气质和穿着不像是个普通店员。
“谢谢。”
两个人之间递水杯的时候,美女店员用尾指在宇文昊的手背上摸了一下。
宇文昊眉头略微皱起,但没表现出不开心来,面上依旧维持着风雅的笑。
“你先歇着,我去里面看看。”
美女店员走开了一阵,再回来的时候把小奶猫也抱来了。
“小家伙只是感冒了,今天先打这两针,回头你观察观察情况,如果还是不行明天再抱过来。”
“好,谢谢你啊。”
宇文昊一手递水杯,一手接猫。
“帅哥你有微信吗?”
宇文昊唇角一弯,“有。”
美女店员顺势拿出手机,“那咱们相互加个微信吧,以后猫咪出现什么问题你可以随时在微信上联系我。”
“好啊。”
两人加上对方的微信,宇文昊抱着小奶猫走了。
宇文昊的车刚走了没多远,南公馆的车就停在了宠物店门口。
张管家从车上下来,对斜倚在门口的美女店员说,“二小姐,你又出来胡闹了不是。南总让您马上回家。”
宇文昊开着车一路向东,红灯的时候他侧头看了看窝在副驾驶座里的小奶猫。
他认为南弋阳一定是那根神经搭错了才弄这么个小玩意儿来让他代为照顾。好家活还是只病猫,他大老远的开车来这家传说中全市最好的宠物店给它瞧病。
他点着小猫咪的鼻子,“你呀,一定是上辈子积了德……”
“笃笃笃。”
他突然听到有人在敲车窗,扭头看过去,有些惊讶。
竟然是她。
他降下车窗,“有什么事吗?”
她大力扯着车门把手,“先把车门打开,快点,要来不及了。”
宇文昊从倒车镜里看到一群黑衣人从后面追上来,纵然他满脑子问号,但还是开了车门让她上来了。
女人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回头去看那些黑衣人,紧张的神情让人联想到电影里的女特工。
宇文昊嘴角挂着淡笑,“你到底什么人啊?”
女人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指着前面说,“绿灯亮了。”
宇文昊一脚踩下油门,车“噌”的一下蹿出去。
女人盯着倒车镜,直到那些黑衣人渐渐变成了黑点她才松了口气。
她看向宇文昊,灿然一笑,“你好,我叫南依依,谢谢你刚才救了我。”
虽然她行事有些乖张出格,但他却讨厌不起她来。
“不客气。助人为乐嘛。”
“你叫什么名字?”
“宇文昊。”
……
NK集团。
南弋阳刚从会议室出来,恰巧这时管家就给他打电话了。
“张伯什么事?”
“南总,很抱歉,这次我们没有把二小姐追回来。”
在南弋阳的字典里,没有道歉,只有缘由。
“为什么?”
“二小姐最后上了宇文总的车。”
“宇文昊?”
“是。”
多年来,南弋阳都把南依依保护的很好,甚至外人根本就不知道他还有个尚在人世的亲妹妹。
“我知道了,挂了吧。”
南弋阳转而给宇文昊打电话,接通之后,开门见山地问,“依依是不是在你那儿?”
宇文昊拿着手机,看着坐在他面对和一份麦当劳较劲的南依依,不禁眉头一皱,“怎么?你们也认识?”
“这么说就是在了。”南弋阳眸光微敛,“看住了她,别让她乱跑,待会儿……”他顿了顿,轻吁了口气,又说,“待会儿她如果突然变成另外一个人,你也不用感到错愕。你把位置发给我,我马上就过去。”
宇文昊听的有点懵,但觉得整件事变得更加有意思了。
感情这女人还会变身?
“好,我知道了。”
宇文昊挂断电话,笑眯眯地看着南依依。
南依依抬眸,深棕色的眼眸澄澈清明,满是天真,像是一块上等的璞玉还没被打磨过。
“你怎么不吃啊?”她问。
宇文昊盯着餐盘里薯条汉堡这些东西,摇摇头表示无感。
这种油炸食品,他在高中以前常吃,高中以后再也没碰过,因为早就吃腻了。而她却好像从来没吃过这些东西似的,吃个薯条都开心地直跺脚。
宇文昊对她越来越好奇了。
“这薯条有那么好吃吗?”他问。
她点头如小鸡啄米,连说三个嗯,舔了舔粉嫩嫩的嘴唇说,“特别美味!”连说带比划的,动作有点夸张。
她又嘟嘴卖萌,“我就不明白了,这么好吃的东西,我哥为什么从来不让我碰?”
“你哥?”宇文昊眉梢轻挑。
“对。我哥。”南依依点头,一双大眼亮晶晶的,“他可厉害了,长得特别帅,唔,比你还帅那么一丢丢。”
这薯条貌似有魔力,能把吃它的人变成孩子。
此时南依依说话的神态和语气就特别像个小孩。
宇文昊眯了眯眼,“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南依依嘻嘻一笑,“我叫南诗诗。”
宇文昊张了张嘴,突然明白南弋阳在电话里跟他说的那些是什么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