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惩处完红犬,赵晋和陈同也回到了驿站休息,陈同尝试着跟白琮说话,可惜白琮完全不搭理他,所有的官差们就这样在驿站待了一晚上,一句话都没说。
赵晋醒来时,已经到晌午了,陈同说白琮已带着一部分官差们去回京兆尹述职了,陈同担忧白琮这么着急过去是为了告状,说道他没有父母儿女,平日里唯一在乎的就是身边人。赵晋知道自己对白琮和兄弟们有所亏欠,白琮若是告自己,那也是应该的。
陈同说道:“大人,我们也该去京兆尹述职了”
赵晋像是呆坐在原地,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向京兆尹交代,自己带去那么多官差就这样死了,而始作俑者生死未卜,又因为自己的犹豫放走了他。况且东市一案到现在仍线索不明,目前掌握的唯一看来假军司马是红犬,还有很多未解之谜,看来众多线索就在那个孩子身上,“陈同,走,咱们先回官署”
赵晋回官署发现诸位官差看他的眼光已然发生了变化,他没管这些,而是趁白琮现在不在,直接下到地牢里,羊乐正躲在监牢墙角。虽然在赵晋的要求下,白琮不曾拷打过他,但这几天来白琮不断地审问他,从未停歇的威吓下,羊乐已经精神萎靡、目光呆滞。
陈同看到羊乐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心中生起怜悯。赵晋让官差们把他放出来,问道:“你吃东西了没有”
羊乐被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赵晋又打发走了其他官差,只留下了陈同。在赵晋的谆谆善诱下,羊乐还是不打算开口,此时牢笼里面的犯人又在不停地着哄道:“这小子被吓坏了”“赵大人今天真像个好人啊哈哈”
赵晋抑制住心中的怒火,他命人把羊乐带到官署的二堂。
等到赵晋走后,陈同还站在牢笼里面,他拿起一根狱卒木棍,怒气冲冲地进了牢笼,只听得牢笼里面棍棒声不断,犯人们不断求饶着:“别打了,右贼曹史,别打了,我们再也不敢了”。陈同从牢笼里面出来,甩下棍子
二堂里,羊乐正大口地吞着饭,周围官差们也都见怪不怪了,毕竟犯人吃不上饭是常有的事。等到羊乐吃喝的差不都了,赵晋说到:“小孩,你说说吧,哪天你香料市肆是想干什么?”
羊乐支支吾吾地半天也未说出个所以然来,赵晋又说道:“你放心吧,只要你如实说出来,我就不为难你。”
“没想去做甚,就是觉得好玩”
“进香料市肆有什么好玩的?那日香料市肆发生了盗窃案,你知道吗?”赵晋问道。
“大人,我不知道...我只是来帮家里卖东西。”
“你户籍在哪里?不是陵城?”
“是个...野村子”
“你几时来的?”赵晋又问道
“早上,早上就来了”羊乐暗示若是自己想偷东西,那一定是白天休息,黄昏才进城,怎么会折腾一天再去偷窃呢。
赵晋追问道:“哪个村子要来陵城卖东西?”
羊乐心想若是说个近处的村子,此人想必一下子就能去盘问了,不如说个远点的,“是..是长磨村...”
“长磨村?”
赵晋和陈同都笑了,陈同说:“长磨村在左冯翊,离陵城有好几十里地,你一个小孩如何能在早上骑快马进城?”
羊乐本来以为自己编的话天衣无缝,没想到自己出言失当,一步一步落入了他们给布下的陷阱,慌忙之下他说道:“我住在朋友家,朋友在陵城里经营茶楼。”
“经营茶楼?在士学街上的那家茶楼吗”陈同问道,得到羊乐确定的答复后,官差把羊乐带了下去。
“大人,居然跟那家茶楼有关,难道这小孩是老板的儿子,还是说这老板雇小孩去偷盗?”陈同说,“不管怎么说,上任京兆尹查了好几年都没有找到那家茶楼犯法的证据,这下我们终于有机会了。不过那家茶楼包庇的大多是...”
陈同现在也不确定在经历红犬一事后,赵晋心态有没有变化。
“该做的事还是要做,该抓的人还是得抓。”赵晋决绝地说道。
“大人,那老板可不是随便就能抓来的。除非我们带京兆尹的人马直接去抓捕”
“不能以京兆尹的名义,你带人把那老板带过来,就说有他的常客犯案,求他来赎人,他一定会来的。”赵晋说道,“另外那天让白琮监视香料老板,结果他把注意力都集中道这个孩子身上了,那香料市肆的老板现在没有人监视?”
“没有了,听白琮手下说,知道官差被杀之后,白琮就不再盯着香料市肆了”
“不管怎么说,你先去把茶楼市肆老板带来。”等陈同走后,赵晋一个人坐在二堂中梳理着线索,他思索如何将香料市肆、鼓楼卫士、红犬、茶楼这些线索串联起来,他想目前来看也只有茶楼这一条线索,至于其他的方向,红犬也生死不明、鼓楼军士有嫌疑,但是自己现在没有证据就仓促质询,恐怕乌羽卫不会配合他的。另外,上次从香料市肆老板身上没有查出什么,还被将了一军,所以这也不是此案入手的好方向。他又担心不久之后京兆尹的公文会下来,他想得赶在自己被查之前尽快查出些眉目。
陈同出了官署就直接赶向士学街,街上一伙人正抬着轿子从东市跑出来,行人纷纷向街两旁避让,陈同知道那是东市看家,他看了一眼那队人马就继续赶路了。
陈同赶到了茶楼,闷头擦桌子的伙计看到他来了说道:“客官请坐,请问喝什么啊?”
“老板在吗”
“客官你找什么老...大人来了。我这就沏茶去”
陈同严肃地说:“有事跟他说,你快去请你家老板来。”
“这..大人,我家老板不在啊,他出去了。”
“你是故意为难我不成?告诉你家老板,有位他的故人在牢里,点名要他去带出来。”
伙计的五官都快皱缩在一起,他说道:“大人,您真是为难我了,老板不在,我如何把他变出来啊。”
一看这伙计是个滚刀肉,陈同心急如焚,心想要是老板不吃这一套,自己今天来岂不是打草惊蛇了吗?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马蹄声,一辆马车从茶楼前门掠过,直奔后院。
“嘿,这是你们老板的马车吧?”
“这个..大人,我得先去看一看老板在不在”“我也不知道老板是不是坐着马车出去的”
这时一直在旁边躲着,被官差吓住了的茶水偷偷奔向了后院。
陈同无视伙计,径直向后院闯去,伙计一把拦在了官差前面。
“你想进大狱?”陈同恐吓道。
“大人,你这是干什么,哪有硬闯的道理。”
正在这时,茶父从后院走了出来,问道:“大人,您有什么事?”
陈同拿出京兆尹的令牌,说道:“我乃京兆尹右贼曹史陈同”“茶老板,贼曹狱中现在有一位你的友人,他要你去赎他”
“友人?他姓甚名谁?”
“你去了便知,这是中贼曹史白琮的犯人,你若是不去,我们也审理不下去,那只好交与白琮了,不用我再说了吧。”陈同杀气腾腾地说道
一听到白琮这个名字,茶父赶忙说道:“好,我现在就去,茶水把马给我牵过来”
“老板,你还是别...别去了吧..”茶水在茶父背后悄悄说。
茶父焦急地说:“让你去,就快去,哪那么多废话!”
茶水一路小跑,把马后院牵到了门前,陈同说道:“我们快走吧,老板,已经耽搁很久了”
“你带路!”
陈同带着茶父进了贼曹官署大门,又经过大堂,最后到了二堂,赵晋的仍然坐在这里,就连姿势都没变,他劈着腿,两腿之间放着火盆,双手烤着火。自茶父进来,赵晋的眼睛就一直瞟着茶父,官差把一个椅子搬到了火盆另一侧,赵晋说道“坐吧”。
赵晋看着神情紧张茶父笑了,“心里一直在猜测到底是谁,对吧”
茶父说:“我不知道大人抓了谁,不过既然有人要我来看一眼,那我过来也无妨”
“茶老板真是一个坚定的人”“茶老板最近都在干什么”赵晋问道
“下民没有触犯律法,应该不用如期向大人汇报吧”茶父不卑不亢地说道。
“确实不用,想必茶老板来的路上也是做了很多打算吧,我也不希望茶老板那些想法被验证。所以你还是赶快说吧”
茶父强压住怒火说道:“这几日都没有出去,今日第一次出家门,回来便来见大人了”
赵晋恩了一声,叫官差把羊乐带了上来,等待着的这一段,茶父内心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尽管他极力克制着,但是对于识人无数的赵晋来说,眼前人一个细微的动作就能暴露出来他内心的情绪。
羊乐进二堂时,茶父突然释然了,羊乐并不是他内心猜测的人,赵晋也看出来了。
羊乐突然激动地说道:“爹,我今天去东市玩,被他们捉住了”“救救我,快把我带出去!”
茶父脸色一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你这..”,赵晋得意地说道:“这可有意思了,茶老板,这个东市的小贼原来是你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