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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开江:汶川地震前后的恐龙追访

开江发现恐龙化石!

那是20世纪70年代第一年某日的事。消息不胫而走,一时成了开江人的热门话题。在那个经济凋敝、生活贫困、社会落后而心灵郁闷的年代,开江恐龙化石的发现激起了人们尤其是青少年的极大兴奋。不少下乡知青和中小学生都成了开江恐龙的“粉丝”,纷纷前往当时的金鸡公社桥亭子(今东门乡桥亭村)老山沟发掘现场观看,人们无不为恐龙的巨大宏伟和远古神秘而追捧,而倾倒。

开江人普遍关注开江恐龙化石,采掘时忙活了一阵,热闹了一阵,“龙骨”很快被装箱运走,再也见不着了。40年过去,偶尔提起,人们都会问:开江恐龙化石哪里去了?现在怎么样?能让人们尤其是开江人一睹芳容吗?开江恐龙化石会带来什么?发掘恐龙化石的地质学专家是谁?开江恐龙化石会给我们以什么启示?一系列问题的提出,让我们感到,追寻恐龙化石,也是对公众知情权、参与权、表达权和监督权的一种诉求,对普通公众更是一种科学知识的交流普及,科学素质的教育,科学精神的复苏。

2008年5月12日这一天,开江电视台的节目主编郝光政与我约定见面。他拟找我商谈一个专题片的内容构思,特别说到了寻求开江恐龙化石的拍摄和采访。想不到,下午2时28分,他们刚走到我所住的学校门口,地震发生了。我们没能于当天见面。不想两个月后的7月12日,《成都商报》等媒体以“开江恐龙”为题刊发消息报道,成都理工大学博物馆经过一年多的辛勤工作,将开江恐龙化石骨架陈列安装完毕,并向观众开放。我当即通过电子邮箱,将这一消息和图片转发给了开江。很快,开江电视台郝光政等几位记者同志又一次来蓉,找我一道去博物馆亲眼瞻仰了开江恐龙化石骨架陈列,然后登门拜访、现场拍摄了当年负责发掘恐龙化石的何信禄教授,一位年已82岁高龄的垂垂老者。

对于开江人的造访,何信禄教授有抑制不住的兴奋。他老关心地问起了开江的情况,滔滔不绝地谈起了恐龙,谈起了当年赴开江的恐龙化石发掘。1957年,亚洲最大的恐龙化石——合川马门溪龙,在川东北地区的合川县太和镇古楼山被发现。不到10年,开江恐龙化石被发现。1970年,当时的成都地质学院根据开江当地青年农民唐昌级早在1964年就作出的报告,排除“文革”干扰,派出了何信禄、林文球两位地质专家和一名实验员组成的发掘小组来到开江。第二年,他们又来作过进一步的发掘。

地质学把地质年代划分为古生代、中生代和新生代。恐龙生活在中生代所划分的三叠纪之后的侏罗纪中、晚期及白垩纪早期,距今大约7000万年以前,以侏罗纪晚期为最盛。恐龙化石成为侏罗系、白垩系地层的标准化石。中国恐龙化石在四川最为集中,有50多个县市都有发现。开江发现的恐龙与自贡恐龙群一样,都是最盛时期的地球主人。开江龙全长近7米,高3.2米,头骨非常粗大,牙齿呈匕首状,边缘带锯齿,是一具非常凶猛霸气的肉食恐龙。另据《开江县志》(1989年)载,1964年夏,原金鸡公社老山沟(今东门乡桥亭村)青年农民唐昌级发现恐龙化石,1970年经成都地质学院(今成都理工大学)采掘鉴定,化石主要是以蜥臀目为主的脊椎动物群,属原始川东虚骨龙(按:主要发掘的恐龙骨架并非身躯细小如兔的虚骨龙),定名为“开江龙属(新属)”。原长20米,重约30吨,生活在1.5亿年前的中生代侏罗纪时期。

经过数年的研究和修复,何信禄教授在所著《四川脊椎动物化石》(四川科技出版社1984年版)一书中发表了对开江恐龙化石的研究文字。后将其定名为“林氏开江龙”,这是为了纪念林文球教授在对开江恐龙化石发掘研究中所做的大量工作。林文球,上海人,1999年以66岁之学术英年而早逝。

眼前这位生于广安、毕业于重庆大学的地质学老专家,他的兴奋的神情,他的严谨而满带感情的专业化言谈举止,他作为前辈专家的某种特殊气质和深厚学养,都让我们敬仰不已。他如今垂垂老矣,但他心里永远装的是他的恐龙,他精神依托的始终是他的恐龙,他为恐龙而追求,他为恐龙而自信,他为恐龙而欢乐,他为恐龙而痛苦,恐龙成了他的一切。

何教授不胜感叹地说道,当时学校领导大大方方批给了2000元钱的发掘费用,这笔钱即使在当时看来也是少得可怜。因此,开江恐龙化石的发掘还仅仅是一个初步,当时的发掘是成都地质学院第一次实地发掘,经验不够,发掘方式不太理想,没先把掌子面打开。他认为很可能有一个恐龙化石群的存在(按:1987年文物普查,又在新宁镇南门陡梯子、三里桥村、普安镇宝塔坝文家梁、讲治镇双飞、天师镇白果村、灵岩乡分水岭等地发现大量恐龙踪迹;2008年国庆期间,讲治中学师生又在讲治镇伍家寨、雷公庙一带发现很多贝壳化石和部分恐龙化石,足见开江的整个地域都是恐龙的故乡)。开江是川东恐龙化石积聚地,这一发现,对于研究古生物的系统演化、生理特征、生活环境以及川东地区地质构造等具有重要科学价值,因此,他殷切希望我们转告开江政府当局和有关部门,能搞一点经费,支持对原发掘地的进一步调查、发掘和研究。要知道,恐龙化石研究是基础性研究,立项难,经费难。

开江恐龙,如今重又激起我们兴奋,让我们想起了很多,思考了很多。开江的远古洪荒年代是一个啥模样?开江的最早居民是谁?开江的地质特征和古生物发掘情形是怎样的?开江恐龙化石伴随我们走过了开江的社会变迁及历史,是否是开江历史文化的集中造型?是否象征了开江一方水土的某种地域精神和形象特征?是否昭示着开江一方水土的未来愿景?对于开江人乃至川东人来说,毋庸置疑,开江恐龙所给予的文化的财富和精神的价值是极其丰富而巨大的。

恐龙,开江的一道标志性文化风景线。

40年以后的今天,我们可能是第一批前来探望恐龙的开江乡亲吧?如此近距离面对恐龙,尤其面对开江恐龙化石及其研究专家,我们深感亲切和荣幸,我们的心情都激奋不已。何教授还特别把他的几种恐龙研究著作送给了我们。

博物馆介绍文字指出,自然环境的改变是生命起源与进化的最直接动力,人类生存发展同样也离不开良好的自然环境。自然环境构成了一个人类进化发展的生命支持系统。这一生命支持系统一旦被破坏,人类也将退出生命进化舞台。可怕的是,人类正在对大自然进行疯狂掠取、破坏,早已导致不利于人类和其他生物生存的征兆频频出现,如酸雨、臭氧层破坏、环境污染、全球变暖、水资源短缺和生物多样性岌岌可危等。另据报道,全球二氧化碳浓度在工业革命前只有200ppm(ppm表示每百万个空气分子中二氧化碳化分子的数量),到2010年将达到500ppm,增长2.5倍。南极企鹅体内发现农药DDT的残留。1991年夏,珠峰发现黑色尘粒污染的白雪。地球如今何处是净土?根据科学研究,一种植物的灭绝,会引起10-30种依附于它的其他生物的丧失。如今,地球灭绝动物数量已达1600-2000种。在中国,被认为面临的最重大危险是生态退化造成的生态危机。科学家指出,环境污染是表层问题。几十年来,农业技术过分“化学化”使土壤板结、病虫害加剧、农业生态系统退化,食品安全受到冲击。在激素的作用下,鸡可以长出3-6只翅膀。这样的食品进入食物链,其生态后果可想而知。这一切表明,自然环境作为生命支持系统对人类社会的支持已接近它的极限。

联想开江电视台关于恐龙的约定恰是“5·12”汶川大地震那天,联想地球上恐龙种群的大规模灭绝,冥冥中,我顿时感到某种警醒和困惑。恐龙作为数千万年以前地球的主人群体,一朝灭绝,那么,面对当今自然环境大破坏的严峻现实,我们不禁要叩问苍天——

“下一次地球上类似恐龙灭绝的物种将会是谁呢?”

2008年7月18日急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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