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和尚左手握瓷杯,右手捏着烛灯,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同时还晃了晃手中的杯子,好似在说,没错,刚刚那声音就是从这杯中传来的。
雁三见行踪已暴露,杀气现,捏了匕首便伺机来个杀人灭口。
恰在此时,乌珏惊呼出声道:“哎呀,施主,你——受伤了。”
梁上的人虽然蒙着面,叫人瞧不清楚模样,不过那一抹杀意却是没逃过乌珏的眼,这杀意使得他玩心起。
他继续道:“阿弥陀佛,女施主可是因伤而被困在上边了?哎呀,这可怎么是好,要不施主等等,我去给施主搬梯子来。”
说罢,他便转身,那模样倒像是真要搬梯子一般,然而他刚转身,还不待雁三出声,又停住了:“我一时半会想不起梯子放哪儿了,再者梯子也不够房梁高,要不我去叫师兄吧,师兄他们武功高强,一个飞身便能将施主救下来了。”
乌珏说这话的时候倒像是想着什么极好的法子一般,满心欢喜的转身,这一转身恰好和原本在梁上的雁三撞了个满怀,只见原本还在梁上的雁三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跟前。
不待乌珏惊呼出身,雁三的刀已经落在了他的脖子上,另一只手紧紧捂着他的嘴。
血腥味就这样顺着雁三的手入了他的口鼻,突来的刺鼻血腥味使得乌珏皱了皱眉。
雁三的身高与寻常女子比起来是比较高挑些,可与乌珏站在一起就难免显得娇小了些,硬生生低了他一个头,是以,这动作做起来难免有些吃力,尤其是她现在这模样,瞧着倒像是投怀送抱倚在乌珏身上一样。
虽是如此,她手中的刀却是精准的放在了乌珏的脖子上,嘶哑的声音响起:“别动,若敢出声,小心我杀了你。”
这雌雄莫辨的声音一出口,乌珏当真住了声,等确定了乌珏不会出声,她才放下手,一只手握着刀抵在了他脖间,一只手紧紧捂着腹部的伤口。
乌珏也配合,雁三松手后当真不语,只是伸出一只袖子擦了擦脸上被雁三蹭上的鲜血,一双带着笑意的眸子似笑非笑的盯着雁三小声开口:“施主,你受伤了。”
雁三闻声,大刀又朝乌珏脖子上近了一分,已经隐隐可见些血痕,乌珏这会儿当真不说话了,他佯装被雁三刀逼退的模样,慢慢朝后退了一步,雁三听得周边的动静,倒也没注意他的神情,门外时不时有走动的脚步声传来,雁三更小心了些。
就在此时,小和尚脚下不知钩住什么一样,忽的倒了地,雁三反应不及,也被拽得倒了地,这一倒可不得了,连带了一片,凳子椅子以及那些放着经书的小架子,一声接一声,弄得屋内乒乓作响。
这动静可不小。
可那些雁三都顾不得了,因为这一倒,好巧不巧小和尚就压在了她身上,双手更是紧紧的压在她腹部伤口上,原本还未愈合的伤口因为再次撞击,疼得她面色发白,使得她的脑子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额间也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即便如此,她还是反应过来了,这小和尚是故意的。
雁三这辈子杀人无数,可那些都是出于任务,而此刻,她是真动了杀意,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想杀人。
她抬眸,这一双带有杀意的眼神就这样撞上了小和尚那诧异的双眼。
小和尚也是一愣,原本遮面的黑纱在雁三倒地那一刻就被自个儿顺手扯落了下来,此刻容颜尽数展露。
只见这人不是雁三是谁。
雁三?她当真还活着?她竟然还活着!她怎么能还活着呢!
(亲妈:咋地,刚见面,你还想让人死咋地,这破孩子,说好的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呢!)
乌珏倒是不想雁三死,可是,更不希望看见她还活着!
雁三是往生殿的杀手,是他最为倚重的杀手,但凡她出手,就没有完不成的任务,所以,乌珏很是看好雁三。
可是半年前,往生殿出现了内贼,这内贼不是别人,恰是雁三的顶头上司——钧无宴,钧无宴叛变,联合朝中江湖人士,对往生殿的大肆绞杀,绞杀当日,雁三并不在门中。
虽说乌珏不希望雁三也参与此事中,可要说雁三与这事没有丁点儿关系,乌珏是不信的。
重生而来,乌珏当即联系旧部去打听雁三的动向,怎奈,她就像凭空消失了般,让人查不出丁点儿消息,雁三的消息他没查到,倒是查道了边城太守柳州遇害之事。
往生殿被灭后不过一天的时间,边城太守柳州亦被人杀害,那人手法干净利落,只一刀直穿心口,兵器是三指宽的利刃。
三指宽的利刃,这天底下的兵器千万,三指宽的乌珏却是少见,唯一知晓的便是他赐于雁三的怨生了。
三指宽的利刃,手法干净利落,一刀直贯心口,这杰作,不是出自雁三的手还能出自谁手。
边境太守为人正直,也正因为正直,才得罪了朝中以丞相为首的不少官员,乌珏生前有意要拉拢他,最后却是为雁三所杀,雁三与他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他......
唯一的解释便是受人所托。
这种种迹象皆表明雁三与当日之事脱不了干系。
乌珏得知消息后想了不下百种处理雁三的手法,然这事后,世间再无雁三半点儿消息,于是乌珏那点儿折磨雁三的想法也淡了些。
只因往生殿的人生前皆会服“一支寒”。
“一支寒”虽不会即刻要人命,可服药者若无解药,全身将会犹如深入寒潭,寒意袭遍奇经八脉,最后受冻而死。
此毒难解,若是没有解药,中毒身亡最长不过半年。
雁三无踪影,想必十有八九尸骨无存,即便是活着,那也差不多,将死之人与死人是无异的。
乌珏心中已认定雁三必死无疑了。
这也是此时再见雁三,他为何如此诧异的缘故了。
乌珏原本那略带笑意的眸子慢慢阴沉了下来。
他着她瞧了一阵,瞧着她面色苍白,额头密密麻麻的汗才想起自己压在她腹部伤口上的双手,湿热的感觉自手心传来,不用想也知道她的伤口被自己压得又裂开了几分。
这伤,瞧着还不轻。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又怎么会成这个模样,这么狼狈,她是为何事,被谁人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