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丁的家住在安源小区,安源小区有一所小学。丁丁到了上学的年龄,丁丁妈妈说,安源小学是不能去的。丁丁妈妈要把丁丁送到迎春路小学。丁丁爸爸不同意说,家门口就有学校,干嘛要送到迎春路小学,干嘛要舍近求远呢?丁丁妈妈说,安源小学教不了像丁丁这么聪明的孩子,安源小学会误了丁丁的前途。丁丁爸爸说,安源小学有什么不好,我就是安源小学毕业的。丁丁妈妈说,正因为你是安源小学毕业的,所以你才考不上大学。丁丁爸爸说,我考不上大学和安源小学有什么关系?我考不上大学是因为我学习不好,笨!丁丁爸爸永远是弱者,弱者不能不屈服强者。丁丁妈妈把丁丁送进了迎春路小学。丁丁妈妈说,一万块钱的择校费花在丁丁身上一点也不冤枉。迎春路小学和安源小学一南一北两个方向,从安源小区到迎春路小学要先坐3路车再换6路车才能到,丁丁爸爸计算过,坐车顺利的话也得要40分钟,不顺利要一个小时。如果遇上刮风下雨,乘车的人多了,一个小时也到不了学校,比骑自行车还要慢。路上耗的时间多,丁丁就得起早,天天早上6点以前必须起床。早上起早,晚上就得早睡。丁丁晚上早睡不了,一到晚上,丁丁就特别有精神,不到十点半十一点,她是根本不上床的。晚上睡得迟,早上就起不来,喊一遍,不醒,再喊一遍,还是不醒。三遍喊醒了,还要在床上赖一会。丁丁妈妈就说,这样怎么行?丁丁说,在家门口上学就不用起早了。丁丁妈妈说,妈妈是当老师的,妈妈知道你应该在哪所学校上学。丁丁爸爸说,丁丁上学受罪,我也跟着受罪。丁丁上幼儿园的时候,丁丁爸爸把丁丁往自行车后架上一放,楼下拐个弯,就把丁丁送到幼儿园了。送过丁丁,骑车往厂里去,不紧不慢的就到了。丁丁一上小学就不行了。他要骑车带着丁丁,把丁丁送到学校才能往厂里去,因为绕路,稍稍慢一点就迟到了。丁丁的爸爸就飞骑,一飞骑,经常不是撞着了别人,就是被别人撞了,一撞,就免不了这里破点皮,那里受点伤,破了皮受了伤,到了车间还不好说。工人们就拿丁丁爸爸开玩笑,主任,又让文兰老师抓了?丁丁爸爸和丁丁妈妈商量过几次,要把丁丁转回到安源小学来。丁丁妈妈只有一句话,在原则问题上是不能让步的。丁丁爸说,在非原则问题上你也没有让过步。丁丁妈妈说,再苦再累也是为孩子。
丁丁在爸爸的自行车后架上一坐就是五年。丁丁现在是五年级学生了。五年里,丁丁在爸爸妈妈的嘱咐里,天天向上。孩子在父母的眼睛里永远长不大,可是在别人的眼睛里简直就一天一个样。丁丁爸爸车间的工人看见丁丁都说,哟,丁丁又长高了。丁丁妈妈学校的老师看见丁丁都说,丁丁越长越漂亮了。丁丁长高了,丁丁长漂亮了,长高了长漂亮了的丁丁没有让爸爸妈妈失望,在学校里,哪个老师都夸丁丁。
今天,丁丁遭遇的一件事让她爸爸和妈妈烦透了神。
丁丁放学后,是自己坐车回家的。丁丁回家的时候,已是夜幕降临,万家灯火。万家灯火也遮掩不住丁丁脸上的指痕。丁丁进了家门,往客厅一站,灯光照在她的脸上,文兰就看见丁丁的半边脸红不红紫不紫的一片,仔细‘瞅,红不红紫不紫的一片脸上烙着四根指痕。文兰问丁丁,你的脸怎么啦?丁丁不说话,丁丁的眼窝里溢出了泪水。文兰又问,和谁打架啦?丁丁还是不说话。丁丁眼窝里溢出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淌。文兰拿来毛巾要替丁丁擦泪,丁丁躲开了文兰伸过来的手。文兰又问,谁打的?打得这么狠!丁丁仍然不说话。文兰有些气,说,哑巴啦。丁丁扯过文兰手中的毛巾,揉成一团,使劲一甩,甩在了文兰的脸上。文兰有些火了,说,你这个孩子,在外面被人打了,回家朝我撒什么气?!文兰转过身拿起了电话。她打电话叫丈夫丁树人赶快回来。丁树人说,八点以前回不去,公司领导来视察。文兰说,你们公司领导脑子有病呀,下了班还视察什么呀?丁树人说,公司领导脑子有病叫我有什么办法?文兰说,丁树人,我告诉你,丁丁被人打了!丁树人问,你说什么?文兰说,丁丁被人打了!说完,放下了电话。
文兰放下电话,一转身,却没看见丁丁。丁丁进她自己房间了。文兰推门,门从里面锁上了,推不开。文兰拍门,边拍边喊,丁丁,开门!喊了几声,丁丁却不开门。这时候,文兰闻见一股糊味,这才想起,煤气灶上烧着饭呢。文兰跑进厨房,关了煤气火,掀开锅盖一看,饭都糊上天了,表面一层已经黄得像刚刚出锅的烧饼了。文兰把锅盖啪地一摔,走到客厅,往沙发上一坐。坐下来就忍不住地抽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