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鸭绿江》2010年第04期
栏目:中篇小说
舒绿痕,男,原名陈志飞,浙江省缙云县人。七十年代生,写诗,写小说。有小说发表在《文学与人生》《作品》等刊物,诗歌见于各大刊物。现居缙云。
上 独行
我突然从梦中醒来。
一伸手摸到了手机,屏幕马上泛起了幽蓝的光,上面显示五点过一分,这个时间让我有点意外。本来我又将穿过一个悠长的黑夜,在接近终点时,却有些东西阻击了我的睡眠。
我起床走到窗边,拉开窗门。天空微微放明,有一阵风迎面闪了进来,带些寒意,这时我彻底醒了。现在是四月初吧,以前这些日子,我都是腿一伸就天亮了,今天我是怎么了?丈夫翻了个身,含含糊糊地说,艾微,怎么了,这么早起来做什么?我说没事,就是睡不着,你再睡一会吧。丈夫嗯了一声,房间里又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我打开房门,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客厅,坐到沙发上。家具缩在暗黑的角落里,显得肃穆安静。我听得见自己的心跳,感觉有一种陌生的气体在周围飘荡。我打了个激灵,还是回到了房内,关好房门,重新躺在床上,却再也睡不着了。
吃早饭的时候,我跟朱波说了。朱波笑着说,可能是你对新房不习惯吧。我说都有一个月了,应该不会吧,前些日子我都睡得挺好。朱波说,这不能说明什么,可能是你昨天累着了吧。我点点头,昨天是有几个病人让我忙的。
我是一个中医院的医生,有很多人对医院里浓浓的中药味不习惯,可我觉得那是种芳香。朱波曾笑我是闻上瘾了。其实这职业挺好的,治病救人,况且收入稳定,不用吹风淋雨。这个早上没有病人来,显得有些空闲,我去住院部看了一下长期住在这里的几个老病号,还好,都没什么情况,就回到了办公室,习惯地看起了今天早报的新闻。如果病号多了,我通常在午休的时间看。可今天我一个字也没看进去,我换了本医书翻读,大抵情况也是差不多。书是翻过去了,却什么也没有留在脑子里,还看得很疲惫。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好几天,我被它折磨得有点受不了。同事们说我肯定是劳累过度了,我说我没有吧。同事们哧哧地笑,说,是想要孩子了吧。我恍然,脸红到了脖子,说,就你们使坏,我可没有。回到家我跟丈夫说了,丈夫哈哈大笑,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那我们今晚就造人吧。我说去你的吧。
当我以为失眠将继续折磨我的时候,它却奇迹般消失了。也许真是朱波说的新房综合症,可我胸里总好像有东西堵得慌,却也想不出是什么东西,日子一久,忙着也就忘了。
大约一个月后的一天清晨,我在洗手间刷牙,听到了门铃声,有些讶异。这么早一般是没人来找我的,如果是父母亲戚来了,一定会先打电话跟我们说,那么会是谁?我示意丈夫去开门。他知道如果是病人家属该怎么处理。以前这种事发生过,基本上都是在晚上,但也有例外。通常我都不会让他们进屋,有事直接到医院说。
门开了,外面站着一个脸色苍白的男子,大约三十来岁。朱波刚想开口,那人说,是荆医生家吧,我找荆艾微医生。朱波说,你找她有什么事?他说,我是受人之托交给荆医生一件东西。朱波问,是谁?那个男人说,林健康,我是他的儿子。我在洗手间听到林健康的名字,马上放下牙杯走了出来,说你就是那个林天佑吧,我常听你爸说起你,进来坐。他轻声地说,不了,我还有事。伸手递过一个盒子。我接过盒子说,你老爸现在怎么样了,怎么还送东西给我?林天佑说,死了。语气淡淡的,好像死的不是他的父亲。我差点没拿住盒子,说,不是说没事吗?怎么会这样,什么时候的事?林天佑说,一个月前的事,我还有事,先走了。我还想再问,林天佑却已转过楼角不见了。
关上门,我叹了口气,突然很想哭。我看着丈夫说,老林他死了,一个月前的事,我却一点都不知道。我知道丈夫想安慰我,但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说看看老林给你留下了什么?我打开了盒子,是一把带着精美刀鞘的小刀。我惊讶地说,这把刀怎么又会在老林手里,这是怎么回事?朱波看着刀想了想说,这,上次搬家的时候我以为没用了,就把它扔了,怎么会在他手里?我瞪着他,你扔了为什么不跟我说,这是老林送给我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又到了老林手里。他说可能是捡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