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小小厌恶大吵大闹,她痛恨一切发出巨人响声的行为,这恐惧米白遥远的父母深夜的争吵。
“跟他结婚,有你痛苦的。你等着吧。”伊小小咬牙切齿地丢下一句,然后“咣”地关上自己的房门。只要她硬,母亲就会软,每次都这样,已经是规律了。这件事她不会善罢甘休,如果没那股韧性,跟颠狂的母亲生活九年,她早就崩溃了。
现在是怎样狠过母亲,让她屈服,让她就范,这要动动脑筋了。
伊小小给多次递纸条的石岩放出口风,朋友做不做不要紧,先约个会吧。老实说她小认为那个玩吉他的小个子男生中她的意,在找到高大男生之前,她得找个人约会。事实上她更愿意自己一副被污染的弃儿的模样,颓废沉沦,随波逐流。谁都不在乎她,她为什么还要保持纯洁无瑕,假装那些被父母保护得很好的孩子。
伊小小放学时等在路边。这是早春,绒绒的杨絮沾着人的眉梢眼角,阳光明媚得惊人,伊小小觉得自己已经饱经沧桑。她老远就对赶来约会的石岩摆着脸,让石岩看到她的悲伤,对她嘘寒问暖。
“我爸在我六岁时出走了,现在我妈又要嫁人,我在这个世界没有一个亲人了。你要想好,你要跟我好就得对我好,你要不对我好,我会杀了你的。”她劈头对正要要点小浪漫的石岩说。
伊小小以为她的同学会像韩剧的男主角,一把将她抱住,然后跟她接吻。如果推不开,她也不在乎什么初吻不初吻。可眼前的小男孩像吃了一闷棍,又晕又呆,脸上涨出两坨红,上面的壮疙瘩闪闪发亮。跟同龄人恋爱就得忍受对方比你还幼稚。唉,命呀!小小知道不能耍脾气走人,那样她的初恋可能就流产了。她可不愿意白白就失恋,她想尽快跟一个男生接吻,尽快让对方抱住自己。
就在两人不知所措时,几乎是神来之笔,伊小小哭将起来,这给走投尤路的男孩指明了方向。这个很想谈恋爱的男生,突然发现自己还有一双手臂,可以派上用场。两个少年的青涩之恋从这里顺水而下。
时间像在其他恋人那里一样放慢了脚步。那个会弹两手吉他的男孩,虽说不是伊小小理想的白马王子,却也一直借助这手技艺推进两人的感情。在一个又一个黄昏和夜晚,他照着影视剧提供的葫芦,画着爱情的瓢。他的情话基本都是流行歌训,也有言情剧的酸软言语。但歌词和台词之后,他就不知道拿什么填女同学的欲壑了。伊小小要他保证对她好,他保证了:伊小小要他保证不再理别的女生,他保证了:伊小小还要他保证已经保证过的,他也保证了;之后,他们也不知道自己的爱情还有什么内容可以实施。
要么是快乐,要么是苦难,爱情只在这两者之间穿行。初中生石岩不仅照单全收伊小小破碎的童年和对母亲的怨言,还得不断用想象扩大伊小小的悲情。“石岩,你必须对我好。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你要是不对我好,我就死在你面前。”伊小小过上三五天就要把类似的话说上一遍,这就决定这对小男女不是欢喜恋人,更像‘对苦命鸳鸯。不过这更激起少年的豪情,这对小男女很快进入拥抱接吻阶段。只要有这个,一心想把蛋糕做人的男孩已经有赴汤蹈火的决心了。
他们在爱情的隧道里越探越深,在一次河边的拥吻之后,伊小小为恋人解开了内衣的搭扣。她将前胸像一扇虚掩的门置于恋人的面前,她自己也弄不清,这扇门被推开好还是阖上妙。
“我们……我们不能这样吧。”男初中生乱了神。
可以多向发展的事情,一下子变成男孩子不敢接纳女孩的爱意,不敢接纳她一团乱麻的生活。伊小小的失望变成怨言。
“我很丑吗?你不敢看我吗?”
“我只是觉得……”
“我还没嫌你丑,你倒嫌我丑了。”
倍受打击的男生,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地抱住伊小小细软的身体。伊小小并不当真的初恋,越过这个纽结,便向货真价实的恋爱不可阻挡地挺进。男初中生向伊小小打开前胸扣子,他壮实的胸脯在春夜清风的吹拂下绽出毛毛肉蕾,他同样如愿以偿地触到伊小小细腻如脂的皮肤,他的颤栗远比女生来得浩大,旋晕使他体察不到接触之后伊小小本能的抗拒。
被死死地箍着,十五岁的伊小小放弃了。她对未来的唯一幻想,将寄托在撒谎上,比如有一天,她碰到真正让她心动的男孩,她将对那个男孩撒谎说他是她第一个男朋友;如果那人发现她有过男友,她将撒谎说自己曾被强奸。有了撒谎可以垫底伊小小轻松许多,也在男孩胸膛上体会到温暖和对这温暖的依恋。她鼻子一酸说:“你就像我爸爸。”不太善于言辞的男孩慌忙应答说:“我也觉得你像我女儿。”在毛绒绒的月光下,在小河清凉的芬芳里,男孩听到女孩小兔喘息般的心跳,他平生第一次感觉到和女孩在一起时的美和甜蜜,之后,便像动物一样凶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