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要听实话,”师子闲说,“如果不听实话我来这儿干什么。”
李惠说:“基本上不喜欢听。”
“基本上是什么意思?”师子闲问。
“就是基本上的意思。”
“那么……”师子闲显得谈话技巧不够娴熟,他想了一下,说:“换一个角度说,我的课你逃过吗?”李惠眨了眨眼睛,诚实地说:“逃过。”
“……我们谈过之后你还会逃我的课吗?”
“我想,会的!”
师子闲气得一时不知说什么,他站起来想走,想一想,又忍住了。李惠似乎也察觉到自己对老师的不恭,她笑了一下说:“其实逃课是一种教学之外的问题,咱们学校哪个老师讲课没有逃课的,这很正常。问题不全在讲课质量上,你大可不必为此闹心。其实,我们宿舍的同学议论过你,大家一致认为你缺乏讲课的天才,不过作为男人倒是挺有魅力的……”
师子闲有些脸红,原本他是打算来说服学生的,没想到反而让一个小女孩给上了一课,他觉得有些丢面子。走的时候说的与他原定的主题衔接不上,显得有失风度。
“欢迎你再次光临。”李惠一边笑一边眨着眼睛说。
那天夜里师子闲一直想着李惠。李惠算不上漂亮,但她所具有的青春气息和成熟女性的韵味就足以调动他那根封闭已久的兴奋神经。李惠的个性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李惠的风情仪态又让他想入非非,尤其是李惠送他出门时,散发着洗发水香味儿的长发就在他的眼前飘曳,使他不自觉地进入到另一种与老师无关的状态之中。从那以后,师子闲就开始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去李惠的宿舍。他帮李惠借书;李惠感冒了,他送去近百元的补品,他完全是以老师对学生的关怀和帮助的面目出现的。这种默默地坚韧不拔的努力方式几乎是对方至贤追求的翻版。渐渐地熟悉起来之后,李惠也开始去他的宿舍。他们常在一起谈人生,谈对社会的认识,谈对未来的设计。那年下学期,李惠同他谈了自己申请入党的事。在学校入党大概会对毕业分配有帮助,按照当时地方上的分配政策,李惠只能分回县城。她可不想再回到自己已经生活了二十几年的那个偏远的尚不通火车的小县城。她想留在大城市,她还想像很多她崇拜的女强人那样干一番辉煌的事业。(后来李惠对师子闲的铭心大恨说不定是她觉得师子闲影响了她的前程,或者说师子闲对她的发展不具有她所期望的那种帮助,而她在师子闲身上付出了不少。)师子闲就想尽办法帮李惠的忙。李惠系里的书记是工农兵大学生,回过炉的,底子还是有点薄,加上他热衷于行政工作,业务上荒废了。师子闲知道他评职称缺少论文,他就主动帮人家写论文,还曾拉那个系书记参加津子围组织的“五人沙龙”。“五人沙龙”是一家杂志为他们开的专栏,他们从不同的角度写文章,比如津子围从文化的角度,他从道德的角度,理工大学的贺昱从社会学角度,黄浩从经济学的角度。找上书记,书记就靠上了政治学,从政治学的角度写过一篇文章,那文章的模样可想而知了,师子闲替他改了改。说是改了改,其实几乎全由他代为捉刀……系书记终于帮了师子闲的忙,让李惠在第三学期的下半年入了党。也就在那年初冬的一个星期六晚上,师子闲撞破了李惠象征着处女的东西。那是一次推推拉拉的或者说半推半就的过程,师子闲并没到达自己想像的程度,在很浅的位置上,他就全军溃退了。
后来,李惠及李惠所带给他的命运就将他牢牢地拴住了。他必须继续他的体贴和关怀,继续他的花言巧语,他们偷偷摸摸地过了将近一年李惠说的“好日子”。那样的日子毕竟有限,方至贤调来了。方至贤过来之后,师子闲的好日子就过不成了。
那段日子师子闲几乎不太敢想,他戏称是炼狱的过程,津子围说是“该隐”在挪得之地被流放的滋味儿。不管是什么都是往死里折磨人的,这样的事师子闲当然不愿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