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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来源:《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2013年第01期

栏目:中篇小说排行榜

刚要对老婆有点想法,电话响了。我骂了句娘。拿过手机,是王。立马摁亮床头灯,摆正身体姿势,撩开缠绕过来的老婆的一条白臂,按下通话键:“县长啊,有任务吧?”那头的声音显得非常倦沓:“嗯……也不是任务……我爹刚走了,你马上到人民医院来,得赶紧张罗去殡仪馆。”老婆在被子里掐我的大腿,我表情故作痛苦,声音却极为诚敬:“好的,我马上到。”等王挂完电话,一看手机上的时间,刚好凌晨两点整。

王是私下里我们对王武的称呼:一则他姓王;二则他是常务副县长,具体掌管全县的财权。这年头,没有比权和钱更配称“王”的东西了。

我从床边衣架上取衣,老婆又一把拽着我的手不让动,我装着用力实际不怎么用力地挣脱她:“你当我救命稻草也没用,那边命都没了。”老婆撒起娇来,但手已明显松动:“活人重要还是死人重要啊?”我开始穿衣:“现在是死人重要,但以我整个人生长度来衡量,谁也比不过你重要。”老婆心里笑了,嘴却硬着:“就知道你是我们县最大的忽悠!”我说:“赵本山‘忽悠’,不都买上飞机了吗?我和他一样,忽悠艺术化,换来生活优质化。”

打进政府办起,手机就再也没有用过关机键——这是来政府办上班第一天政府办主任李顺交代的第一桩重要事项——手机全天候待命。那会儿在乡镇时也间或不关机,但基本上是等牌友的开战吆喝、哥儿们的消夜呼唤和网友的午夜呢喃,都是些有滋有味有声有色的生活。不过,这都是些小猫小狗式的滋味,属于就地撒尿,及时行乐,对命运、事业、前途、家庭都是破坏性的。而现在的受命电话,多与重事、难事、烦心事有关,但做成了做好了把领导做高兴了,却对命运、事业、前途和家庭建设性莫大。进政府办六年,从经研室“材料童子”到副主任兼常务副县长秘书,这转身的华丽程度堪比上春晚的“大衣哥”。夫一贵,妻也跟着荣了。老婆本来也在我上班的那个乡镇中学教书,有一段时期我和老婆在家天天研究“农村包围城市”战略,她是县级名师,我只是个乡党政办秘书,两者相权,她进城胜算更大,便决定让她先行先试。教师进城得找教育局长,而教育局长牛逼得跟战前卡扎菲似的,不送礼能给面子的全县不超过二十个人。我先是送了三千块给乡里的书记,要他约教育局长吃饭或洗脚,书记好不容易约上了,但教育局长既不吃饭也不洗脚,而要唱歌,唱歌包厢费就是一千四,外加数不清的啤酒和红酒,总共花了三千八,再给送上一个六千块的红包,就是我两口子拼死拼活、呕心沥血一年的本钱了。那次满以为“从西柏坡走进北京城”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没想到老婆学校一个体育老师都进城了,而老婆像老处女那样无人问津。后来才知道,如果把局长看作是一头四条腿的动物的话,六千块钱只能买通他的一条腿。好在第二年我通过招考进了政府办,去年又到了王的麾下,我正琢磨什么时候跟王策略着说一下老婆的事,不想王主动提起这事说,瞧你东一家西一处地蹭饭吃,怎么安心工作?我把你老婆调到城关来吧。去年下学期开学的前一天,王当着我的面给教育局长打了一个要我老婆进城的电话,时间不到五分钟,第二天,教育局就通知我老婆赶快去城关中学报到。所以,现在我无论多忙,多么不顾家,多么不和她亲热,老婆顶多撒着娇嗔怪我一下,不会胡搅蛮缠,更不会河东狮吼。她心里那杆秤,绝不会称错地方。

深夜小县城的士稀少,我足足在路边站了十分钟才打到一辆。中途王还打了我一个电话,问我怎么还没到。我说已上的士了。他说那你快点吧。我对司机说,你快点。飙到医院,内科401病室已站满了人,我认得的有王的老婆杜姐、姐姐、姐夫、小舅子杜波和医院院长、副院长、科主任、主治医师、护士等等,除了直系亲属和医院里的人,我算第一个到达的外人。王的一家都没见什么悲伤,至少没有人哭。王见了我,伸出手来有与我握手的意思,这让我感到有些别扭,因为他从来没和我握过手。见他手伸过来,我动作很不协调地迎了上去,双手握住他那绵软而肉实的右手晃了一下。王说:“这么晚叫你,辛苦你了。”我忙说:“没事没事。”王说:“好在你还睡了几个小时,我有几天都没睡好了。”

其实我凌晨一点才到家。市发改委一名副主任带着三个科长来搞调研,县发改局陪了饭,也陪洗了脚,但那帮人兴致很高,还要唱歌,县发改局便竭尽所能从县幼儿园调来了几名幼师陪。王作为分管这条线的领导,理应来陪,但爹病危只能作罢。王晚饭前还打电话给我,要我替他向市局领导道歉,要我陪好酒。我将陪吃陪洗陪唱所有程序走完,就已经过了零点半,回来洗漱完,就到了一点多。我都有半个月没和老婆亲热了,不是她来好事,就是我有忙事,昨天一早出门的时候,老婆就柔情似水地交代:“要早点回啊。”那眼神和表情,简直就是杨贵妃玩穿越。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老婆个人算不如发改委集体算,完了还有一个殡仪馆等着你,再生机勃勃的念头也会灰飞烟灭。

王对我说:“医院不能久放,等下你一起帮着把我爹送到殡仪馆去。”

我点了点头,脑壳里似乎在摇着一桶瞌睡虫煮成的糨糊。

王又转身对他姐夫和杜波说:“小米来了,你们三个把爹送到殡仪馆去吧,我回家睡一会儿,早上再过来。”杜波我早就认识,金东方建筑公司的老总,县里大小工程少不了他。

医院院长一旁附和:“王县长您是得休息一下了,几天都没睡了,伤了龙体全县人民可不答应。”

对这样的露骨马屁,要在平时王会边笑边回应:“其他人不答应没事,就怕你院长大人答应。”但现在显然不是一个可以开玩笑的时机和场合,王只是“嗯”了一下,转身就走。刚走出门,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手朝我划拉了一下道:“你过来一下。”

我赶忙跑过去,他却不说话,一直顺着走廊往前走,我和他老婆只好跟着他走。走过走廊拐角处,他终于站定了,对我说:“现在太晚了,就不要惊动其他人了,明天一早,你就要做好三件事:第一,给李顺打个电话,要他召集办公室人员开个会,在不影响工作的前提下,这边抽调几个人轮流值班,接客,发烟,泡茶,写礼簿,要的是人。第二,我刚问了医院,殡仪馆那边有礼生,你找个好点的礼生把出殡日子定好。第三,县级领导,我会给‘四办’主任打电话,要他们告知一下;我分管的那些个部办委局,不管怎样,他们反正会来,所以你要亲自给局长们一一打个电话,报个信,以示客气。至于其他单位和乡镇,你就看李顺意见,他愿意安排办公室通知就通知,不通知你也不发表任何意见。就这么三条。”

我不停地点头:“都记住了……您快回家休息吧。”

回到病室时,医院所有的人都走了,只剩下王的姐姐、姐夫和杜波木偶似的站在盖着白布的尸体旁。这个医院里的人真是一帮超级闪客。

我心里一阵发毛。这是我人生第一次与死人打交道。我爹妈还不到六十岁,健康得还包种了别人的三亩水田。我外婆倒是前几年去世了,但我看到的只是一具盖得严丝合缝的巨大棺木和一张乐呵呵的遗像。

我对他们三个说:“怎么个搬法?我可是……”

王的姐姐开口了:“有专门运送的车子,院长走的时候打了电话,应该就会到。”

正说着,门口“哐当”一声巨响,把我们四个都吓了一跳。还没回过神来,门被一个金属架子顶开,我听到王的姐姐“啊”的一声,像一只受到惊吓的母鸡。

金属架子其实是一辆运尸车。推车的是一个极瘦极高的人,他的牙齿有些外露,一双青筋怒放的手死死抓着车子的把手。

车子推进来后,瘦高男说:“先交钱,八百!”声音又尖又细,像是刚从那车上爬起来的人发出的。

杜波一脸的疙瘩说:“你知道这是谁不?你现在什么都可以谈,就是莫谈钱。”

瘦高男木得没有任何表情:“这是规矩,先交钱,后拖尸。”

杜波脸上的火更明显了:“这医院都是我们的,莫说八百,老人家治疗费用了十多万,你们院长都没说一个钱字。”

瘦高男说:“这个与院长无关,运尸是我私人承包的,不搞任何赊欠。”

这下我们都傻眼了,四个人,八双眼,来来回回地看。

瘦高男提高了声音:“不运我就走了,那边还有一个难产死了的等着运呢。”

杜波忙说:“怎么不运,不就是八百块钱么?”八百块当然不在他话下,一年赚进口袋的票子应该最少不下于八十万。我以为他说完会立马掏钱,可是,他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王的姐姐、姐夫也开始欣赏熊猫一样看着我。

我被这三双眼睛看得下意识地去摸口袋,杜波笑了:“要钱的地方你先垫着,反正到时要姐夫报就是了。”

瘦高男忽然补了一句:“嫌贵可以和那个难产的一起运,四百。”

我正犹豫要不要省了那四百块钱,杜波斩钉截铁地说:“当然单独运!”

我再无话可说,立马掏出一沓票子,数了八张给瘦高男。进政府办时李顺教导的第二桩要事就是——随时随地兜里都至少要揣一万块钱,有时你做梦都想不到领导何时何地要用钱。

到殡仪馆仅仅二十分钟的路程。一进殡仪馆院子,整个气氛瞬间阴森:几个大门洞开的殡殓大厅一字排开,如同一排饥饿的饕餮;路灯有一盏没一盏地亮着,像一群营养不良的难民。我们的灵车一到,一个胖子就肉球似的滚了过来,冲着我们伸出交警般的手势:“进几号厅?”

我说:“进几号厅有区别吗?”

胖子说:“当然有区别,一号厅最大,宽敞亮堂,豪华气派,至尊享受,日租金一千八百八,其余一千到几百不等,最小九号厅,五百,适合下岗职工。”

不等我接话,杜波说:“越大越好。”

胖子脸上绽出一堆笑肉:“那就铁定一号厅!”

我说:“这是领导的亲属去世,有优惠没?”

胖子说:“我们老板是广东的,投资三千多万建了这个殡仪馆,没让政府花一分钱,唯一要政府支持的就是玉皇大帝死了妈王母娘娘死了爹也要照规矩出钱,不能烂行市。”

我气从心涌,语气里夹杂着冰粒子:“你们什么傻逼老板,还想把成本收回去不?”

胖子大约觉得来者不善,忙挤出一个干瘪的笑:“这位领导别生气,我们也是没办法,政府定我们二十年的收费权,不紧着收不行啊。这样吧,我们开水费是一百块钱一天,看在领导份上,打个八折吧。”

我见他给了我一个台阶下,也犯不着跟他较劲了。接下来,在他的引导下,我和他达成了一系列协定:鞭炮一百万响,手搓麻将及桌椅三十套,扑克一百副,电动麻将房十五间,殡仪馆宾馆客房十间……

我每敲定一个数字,胖子就在小本上记一个数字,就像往存折里填存款似的,见本子上已经密密麻麻了,便略带揶揄说:“这下差不多了吧?”

胖子说:“这个数字是我馆的最高纪录,嘿嘿……哦,还有一件大事。”

我看着他,不说话,让他自己说出自己卖的关子,就像逼着耍把戏的非要自行解密才给钱一样。

胖子终于忍不住了:“吃饭问题!”他吞吐了一下喉结,“我们这儿出不要钱,五个厕所随便蹲,但进要钱,嘿嘿。”他做了一个往嘴里扒饭的动作。

“你在吃屎吧。”我心里说,“那怎么算?”

胖子立即现出一副真理在握的神情:“那要先定好出殡日子,然后再按工作简餐和正席两个标准算。”

我“哦”了一声。

“出殡日子你们自己可以定,也可以请礼生定,我的意见最好是请礼生定,自己定怕犯煞。”

“我的意见”这几个字让我怒火中烧——我都被它压迫了很多年了,我以牙还牙道:“好,我的意见是,按你的意见办!”

胖子其实根本无意跟我玩文字游戏:“那我带你们去礼生那儿吧,你们谁是亡人的直系亲属,得知道亡人的生辰八字的。”

我看着身边的那几只木鸡,王的姐姐如梦初醒道:“……我知道,我去。”

胖子对我们三个男人很领导地说:“你们三个也别闲着,将亡人抬进一号厅,那边有人安排进水晶棺。”

一号厅果然很大,而且回声嘹亮。我们三个小心翼翼地抬着裹着白布的尸体,听着冷不丁从墙角冒出的一两句说话的回声,感觉自己体内的魂魄也在张牙舞爪。好在水晶棺旁有人帮忙,不然谁也不敢将尸体放进去。水晶棺盖一合上,那帮忙的就迫不及待地开启环绕棺体的彩灯,顿时,王爹就如龙王住进了东海龙宫一般,周遭一派珠光宝气和光怪陆离。

彩灯消除了我们的恐惧感。我们坐在水晶棺旁边的长椅上抽起烟来。不一会儿,王的姐姐回来了,她对那两个男人目不斜视,径直走到我的跟前:“礼生算了两个日子,一个是后天,那肯定不行,再一个是第六天,我看蛮好!”

后天是我最愿意的日子,第六天是王的全家最愿意的日子。

王的姐姐说:“我和胖子将饭钱定了一下,平时早餐每桌六十,面条加蛋的,午餐、晚餐每桌两百八,暂定每餐十桌,至于一餐正席的桌数,那要等王武来定,我们家主要是他的客,要他估计个数字。”

我点头,以示完全同意。

“还有,明天,哦,应该就是今天,日子犯重丧,任何外人都不得吊丧跪拜,不然会有煞,百日之内必有凶事。你记着,通知单位上的人今天都不要来!”

我似听非听地“嗯”了一声,以示对姐仗弟势的作派不满。然后大口大口地抽烟,抽完烟,睡意开始排山倒海般地袭来,我的头一歪,整个意识系统随即关闭……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人抓着两只肩膀摇摇篮似的摇醒,睁眼一看,是王的司机刘民。见我醒了,刘民捏着我的耳朵说:“还在仙游啊,怪不得王打你几个电话都不接,他都要发脾气了。”

我迷迷糊糊道:“几点了?”

“八点半了。”

“王呢?”

“在外面打电话。”

我拿出手机,果然有他的几个电话。忙跑出大厅,只见王正站在院子里的一个花坛沿上打电话,大约是打给上级的,一脸的谦恭。

我肃立在听不到电话内容但又在他视线范围内的地方,耐心地等他打完电话。他打完电话,朝我皱起眉头:“打几个电话都不接?”

“我……睡死了。”

“李顺和局长们电话都打了吗?”

“……还没。”

“你看你,就说的事就忘了,这还干得了大事?”

“我这就打。”

“一个晚上不睡觉算什么,我给领导当秘书的时候,三四个晚上不睡觉是常事……好了,不说这些了,李顺那儿我已经打了,值班表他立马就会排出来,你这几天就别回去了,大事小事看着点。”

“好的好的。”

“那些个局长们的电话你等下就打吧。”

“我就打。”说着,忙拿出手机寻找电话号码。

王的脸上又顿时慈祥起来:“要特别交代今天不能来!……打完电话,你就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估计到了明后天,就没多少时间睡觉了。”

“好的,好的。”

我开始打电话。发改、财政、公安、城建投、农调、税务、政务公开、统计、物价、住房公积金、审计、信访、司法、接待处、监察、人事、编制、劳动保障、档案、招待所、驻京办、工商联……二十多个单位电话一路打来,耳朵顿时像生了冻疮一样疼痛。打这些头头脑脑的电话就像光着身子钻刺丛,难受加难过。倒不是他们看到我的电话不接,主要是他们不是开会就是出差,手机设置五花八门,有时半天才接上头,好容易接上头了,那头又说书记或县长打电话进来了,你得让让道,一下就掐了,等那边完了再重新打过来。打电话,都得遵守严格的官场伦理。

好容易打完了,又有几个局长打往返电话来,再次核实王县长是死了爹还是死了娘,出殡日期是星期三还是星期四。我荡秋千似的只好耐着性子和他们荡几个来回,且顺便又将今天犯重丧的事交代一遍。这帮酒囊饭袋整天被饭局和酒精把智商腐蚀得快到零了,真想把他们送进小学再进修两年,凡把男的叫妈女的叫爹星期三过成星期四的,一概不发毕业文凭。

我一边揉搓着耳朵,一边往厕所跑——下面已憋得不行了。刚跑两步,李顺的车飞驰而来。

我只好停住。李顺不待车停稳,就蹿下车,冲我凶:“米田你怎么搞的,老人家临终时怎么不通知我一声?”

我耳朵里嗡嗡的,嘴里支支吾吾:“……凌晨两点……王不让麻烦其他人。”

“县长人性化,我们不能冷血化啊!这么大的事,我没到场,何颜面对县长?”

“……这个你放心,他绝不会责怪你的。”

“他不怪是他的大度,我不来是我的失职,都是写材料的,这点逻辑关系还不清楚?”

“李主任来啦!”王大约听到了我们声音,从大厅里出来。

“首长好!我正责怪米田呢,老人家临终时也不通知我一声。”李顺朝王歉意地笑了笑,但又很快收住,以契合这个哀伤氛围。

王也笑笑,倒是笑得自然很多:“没事没事,这边小米都安排好了,你事多,第一位就是把艾县长服务好。”艾县长是正县长。

“都是首长,哪个都要服务好!……现在向您报告,我一大早就紧急召开了政府办和行政科全体机关干部职工会,要求大家这几天必要全力服务于治丧工作,初步拟订了治丧工作方案。这会儿特意赶来,一是向您请失职之罪,二是请您过目治丧工作方案,三是请您指示要做的其他未尽事项。”说着,从包里掏出工作方案呈给王。

王摆了摆手说:“难得你周到,这个是我私事,不要搞那么正规了,我也不看方案了。米田反正跟我跑的,就守在这儿主事,其余你就安排几个事不多的干部职工轮流过来,接待一下吊丧的来客就行了。”

“接待客人的事艾县长已作指示,考虑到有些客人级别比较高,如市里领导、兄弟县市领导和本级县领导,所以当即指示每天都必须有一名副县长值班。”

“县长已给我打了电话,谢谢他的关心。今天这儿没什么事,也不能吊丧,你先回去吧。”

“好的……哎,米田你到哪儿去?我找你还有事。”李顺看我撒腿欲跑的样子,忙叫住我。

“……我上个厕所就来。”我边跑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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