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大臣走的第二日夜里，太皇太后突然晕倒，南宫颐踏着夜色回了皇宫，走之前吩咐了德公公留在南场贤妃处，贤妃主持回宫事宜。
褚月涵昨夜头疼，睡得极早，也很是沉。
昨夜皇宫中送信往南场的时候兵荒马乱，各个院子的主子都醒了，唯独褚月涵还在沉睡。
南宫颐倒也没有怪罪，只安排了德公公第二日一大早去满月楼候着。
德公公来的时候，褚月涵将醒，听说太皇太后昏迷，便立马安排车马准备回京。
所幸回京时间是早几日就定下来的，各个院子也都收拾妥当了，一声令下，虽说有些慌忙，却也有条不紊，总算是在晚间的时候到了皇宫。
太皇太后清早已经醒来，只是精神有些不大好，晚间没有等到众人回来就早早睡去了。
德公公回去复命，褚月涵就安排了龙凤胎和蔚儿歇息，坐了一日的马车，第二日一大早便收拾妥当带着南筝往慈宁宫去。
她们到的还比较早，过去时只有苏净莲在前殿等着，等了不一会儿，说是太皇太后醒了，众人这才往内殿去。
半月未见，太皇太后苍老了许多，往日的风采已经不在，只隐隐可见昔日威仪。
“你们倒是有心了。”
太皇太后斜靠在榻上，垂着眼睑，精神不佳的样子，看到众人过来也不过是微微抬了眸。
“娘娘不适，做小辈的自然是要侍疾的。”
苏净莲素来能同太皇太后说上话，此时的她哪怕胳膊吊着也能同太皇太后谈笑风生。
太皇太后微微笑了笑，嘴角似乎都能看到皱纹，“莲儿是个孝顺的。”
说罢，她又把目光看向褚月涵，“哀家听说贤妃带着两个小的了？”
褚月涵在慈宁宫一直都是做鹌鹑状不出头的，突然被太皇太后提名，急忙抬了头，毕恭毕敬道：“回太皇太后话，是皇上安排的。”
不知道是不是褚月涵的话让太皇太后不如意了，她冷哼了声，带着讥讽道：“不说哀家也知道是皇上安排的，把你放肚子里吧，哀家不会夺走的。”
褚月涵心下有些不乐意，不过她素来不喜欢和太皇太后硬碰硬，此刻她又是身体不适，万一气出个好歹了又成她的不是，便垂了眸不吭声。
“哀家听说太子也常去你那边……”
太皇太后的话说了一半，褚月涵还在等她下半句话，等了不见再说，才明白她这是让她接话呢。
“是的，太子平日会到臣妾那里陪两个孩子玩会儿。”
太皇太后嗯了一声，说道：“太子方启蒙，不可耽误课业。”
褚月涵想不到太皇太后今日竟同她说了这么多话，本不欲多说，却还是要细细应对着，“未曾耽搁过课业，臣妾也督促太子勤勉。”
苏净莲也发现今日太皇太后同褚月涵说的话似乎有点多，便插了话，“臣妾过去时，常看到太子殿下教两个小孩子学三字经，许是贤妃教的，有模有样的呢。”
说罢，似乎觉得有趣似的，她捂嘴咯咯笑了起来。
这咯咯的笑声清脆的很，在有些压抑的内殿显的格外不同，引得褚月涵也不由侧目看向了苏净莲。
太皇太后也带了些笑，“贤妃是骠骑将军妹妹，可懂笔墨？”
褚月涵不疑有他，谦虚道：“说不上精通，只略懂皮毛。”
“想来也是。”太皇太后点点头，“太子是储君，以后是要继承大统的，你那些皮毛知识却是不够促进他。”
“臣妾不敢尊大，现在有皇上启蒙，日后也会有少傅督促，太子定会成为一个合格的储君。”
褚月涵只能说太子是个合格的储君，却不能说是个合格的帝王，南宫颐尚在，这种继承大统的话，也只有太皇太后能够说得出。
“蓬生麻中，不扶而直，黄沙在涅，与之俱黑。久待储秀宫，总归会见样学样。”太皇太后顿了顿，看褚月涵依旧一副平静淡然的样子，继续说道：“贵妃娴静文雅，知书达理，通读四书五经，有大胜才女之称，哀家做主将太子养于贵妃膝下，一来可以督促太子课业，二来贤妃也可少操劳些。”
褚月涵猛得抬头看向太皇太后，之前自己看她身体不适，一直都是顺着她的话头，说什么都是应和着，却不曾想她竟然在这里给她使了个绊子。
她看着太皇太后，试图用褚皇后来压制她，“臣妾承认贵妃娴淑，只是皇后娘娘尚在，便将太子养于贵妃膝下，难免有些不和规矩。”
“哀家知道你跟褚皇后是姐妹，也知道你们姐妹情深，哀家不是那般不通人情之人，若是日后褚皇后回来，这太子继续养于她膝下也是可以的，不过一人是母后，一人是母妃罢了。”
只是褚皇后没命回来了，这太子也不会再有机会唤她母后。
太皇太后心中如是想着。
褚月涵看褚皇后的名头压制不住太皇太后，想要直接说她不同意，却又看到太皇太后一副垂垂老矣的样子，唯恐一两句重话让她就此薨逝。
“臣妾想着，皇上毕竟是太子的父皇，不如太皇太后先同皇上商量商量……”
太皇太后见褚月涵又搬出了南宫颐，心下有些不悦，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哀家同皇帝说过，皇帝也允了哀家，贤妃不要再多说了，今日便让太子住过去吧……”
“古语言三岁不同席，太子已经长大，不应再居后宫，朕做主让太子继续居东宫，日常往贵妃处请安。”
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众人抬眸，便看到南宫颐一身明黄朝服站在门口，众人皆是跪拜口呼万岁。
太皇太后看到南宫颐，只是抬了手臂示意他进来，不过面色却有些不虞，“哀家想的就是让贵妃督促太子。”
南宫颐走到一处靠窗的椅子上坐下，他初进慈宁宫便闻到了一股刺鼻药味，这会儿进来只得寻了通风的位置坐着。
“朕知道，所以安排太子日常往钟粹宫请安，朕尚壮年，并非精神不济，不可教导太子，后宫妃嫔还是应以照顾太皇太后为己任。”
太皇太后瞪着南宫颐，一双有些皱纹的手锤着床帮，“皇帝这是想气死哀家不成，难道真的想让三个孩子都毁在褚氏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