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沃尔玛中国，很多店为员工准备了免费的纯净水，但不可能准备纸杯；有的店在员工餐厅配有电话——当然是投币电话。在大连店，专供员工使用的洗手间根本没有卷纸，更不会有香皂，很多情况下，员工们用来洗手的都是部门不能销售的洗手液、沐浴露，甚至洗衣粉。召开“2001年沃尔玛”中国年会的时候，来自全国各地经理级以上的代表所住的，只不过是某某招待所而已，虽然能够洗澡，但是肯定没有星。每次开新店之前，都会有建设队的美国专家从总部赶来帮助建店，据说这些人住的只不过是三星级的宾馆，而且开店第二天立刻就走人——多待一天可就多一天开支呀！
作为沃尔玛的一名员工，我曾经很奇怪：为什么任何一家沃尔玛中国店都没有专门的翻译人员。沃尔玛只有在建店之前为每位美国专家配备过临时翻译，而且一个月用完就走人，平时都是秘书兼翻译工作。任何一位外籍高层进行巡店的时候，他们的翻译往往就是陪同的相关部门的中国总监，或者就是中国区副总裁李成杰本人。
智慧锦言
有人说，沃尔玛的成功完全来自它挖空心思绞尽脑汁地省钱。这种说法并不完全正确。说它不对，是因为很多时候，省钱并非最终目的，而往往是一种结果的必然：高效的管理势必带来低廉的管理成本。2001年第三季度，凯玛特的管理及总务费用在销售费用中的比例是22.7%，而沃尔玛只有17.3%。说它对，是因为沃尔玛的经营宗旨，确实是用贩卖便宜来吸引顾客。因为沃尔玛知道只有给顾客提供实惠的物品，才能真正吸引顾客。
五、“山姆特质”的企业文化
◎匪夷所思的周六晨会
沃尔玛公司的股东大会定在周末，而公司最有特色的会议当属每周六的晨会了，它最吸引人之处就在于参会者完全不知道将发生什么。有时候，它会让某些人觉得无地自容，这主要是指那些没有做好工作的人，虽然他们不会当众受到责罚，却会受到温和的批评，或者得到某种形式的忠告。在阿肯色州费耶特维尔第6分店任首席经理助理的阿尔·迈尔斯（现为沃尔玛百货店退休主管）永远不会忘记，有一次身为公司董事长的山姆·沃尔顿当着所有人的面对我说：“阿尔，我认为你应当停下来把要说的话想一想，然后再发言。”这种善意的批评实际上是在帮助他进步。事情的起因是，阿尔·迈尔斯在周六晨会上尖刻地控告了公司的另一个部门，在当时的场合，这样的话语显得十分不妥。于是，他接受了山姆·沃尔顿的忠告，自此之后他开始注重自己的措辞。
还有一次，山姆·沃尔顿突然决定让阿尔·迈尔斯在三周后的周六晨会上站在众人面前演唱歌曲《红河谷》。实际上，山姆·沃尔顿知道他是一个五音不全的人，但却仍然重视此事，每个星期他都会提醒阿尔做好准备。为了不使自己太尴尬，他不得不拉了一大帮人来演唱，以便没人会发现他只是滥竽充数。此后，山姆·沃尔顿并没有对阿尔提及让他这么做的原因，但是阿尔自己却想明白了，山姆·沃尔顿之所以让他这么做，完全是通过故意强迫他当着众人的面做我力不能及的事，以便提醒阿尔在为人处事方面应当谦虚、谨慎。
正是这些事情，让沃尔玛公司的人们感到会议组织是非常有趣的事。身为董事长的山姆·沃尔顿对会议组织做过周密的考虑和安排。他知道什么时候要让会议严肃一些，什么时候让它活泼些。有时候，周六晨会很民主，有时又显得很专制。但是，山姆·沃尔顿组织周六晨会的基本目的有三个：交流信息，减轻每个人的负担，团结队伍。为此，沃尔玛公司的大多数人从不因任何理由错过星期六早晨的会议。
此外，为了使会议卓有成效，或者说，更加吸引众人，就必须使它带有一些类似演出的特性。因此，不可预知性是沃尔玛公司周六晨会始终保持的最大特点。有时，可能会做做健美操，有时会唱歌，或者喊喊拉拉队口号。除了工作汇报以及计划之外，山姆·沃尔顿并不打算把一切都计划好，只是希望随其自然。或许，这实在太不合常规了，但是任何人都不能复制和粘贴沃尔玛公司晨会的模式。
周六晨会上，谁也不知道参会的人员名单，因为公司有许多客人。有时，公司可能会请来一位有生意往来的某个公司的经理。他可能来自一家默默无闻，但却富有创见的小企业，也可能是一家名牌企业的大人物，甚至也可能是一位喜剧演员。比如，当时的乔纳森·温特斯就帮助沃尔玛公司推销过街头零售产品，并且已经来公司好多次了，每次都把参会人员逗得前仰后合。有一次，沃尔玛公司利用周六晨会举行了一场模拟拳击赛，对手是山姆·沃尔顿和休格·雷·伦纳德。为了把这件事做好，山姆·沃尔顿还派人邀请到了许多运动员参加，包括西德尼·蒙克里夫——他当时是一位全国篮球协会（NBA）明星，也是前阿肯色州大学的校队队员，是山姆·沃尔顿最喜爱的球手之一。还有弗兰·塔肯顿——前全国橄榄球协会的四分卫，他经常作一些鼓舞人心的演讲，那次也在会上发了言。直到现在，依然有一些出人意料的参会人员来沃尔玛公司做客，比如俄克拉何马的乡村歌手加思·布鲁克斯也曾走访沃尔玛公司。
每个周六早晨7：30的时候，聚集了几百位管理人员、经理和员工来讨论业务，这么做的公司似乎并不太多。以董事长带头呼叫鼓劲的口号来开始会议的公司就更罕见了。但那是山姆·沃尔顿最常用的叫醒别人的方式之一。或许，这正是他早年在阿肯色州大学的拉拉队做队操时学来的——每天周六早晨，口号声此起彼伏，那种气氛和效果让山姆·沃尔顿一直怀念至今。
在巡视商店时，山姆·沃尔顿尤其愿意提高嗓门喊出沃尔玛公司独有的口号：
一个沃！
一个马！
一个特！
那是什么？
沃尔玛！
谁是上帝？
顾客！
在当时，除了保险公司之外，很少有公司会有口号，即使有，多数董事长也不会带头呼喊。当迈克·约翰逊担任安全主任时，他在一个星期六早上组织了一场无任何规则的“吐柿籽娱乐比赛”，而沃尔玛公司的总顾问罗伯特·罗兹则成了游戏中的目标。多数公司也没有称为“卡车司机合唱团”的福音乐团，以及称为“吉米·沃克和会计师”的管理人员合唱团。
山姆·沃尔顿觉得，因为工作非常辛苦，所以不应该整天绷着脸，一副表情严肃、心事重重的样子。在沃尔玛公司，如果有重要的业务问题，你可以在星期五早上的商品会议，或者在星期六早上的会议中公开提出来，以便众人集思广益，一起来解决。因为，这样的会议氛围是轻松愉快的，不会让人产生心理压力。这就是所谓“工作时吹口哨”的哲学，这么做不仅令人愉快，而且员工的工作也会做得更好。进一步而言，这样的会议为能为员工们创造活力和激情。同时，沃尔玛公司之所以能牢牢地吸引同仁们的注意力和兴趣，正是因为他们从不知道沃尔玛内部接着将发生什么事。从周六晨会上不难看出，沃尔玛公司打破障碍，不喜欢按套路出牌，却使彼此的交流更加融洽，使每个人都能感到自己是这个大家庭的一分子。在这里，没有谁比谁更高人一等，或者因为有带头喊口号的权利而自鸣得意，或者是被嘲笑的对象，或者成为“吐柿籽比赛”中的目标……没有人会以企业文化的发明者自居。这种良好的心理素养，完全来自两方面，其一是沃尔玛公司成功的、无与伦比的企业文化，其二是因为沃尔玛家族深知许多人早就走在了他们的前面。
在IBM公司早期，汤姆·沃森所采用的口号和实施的群体活动，与沃尔玛公司现在所做的并没有太大区别。和山姆·沃尔顿所想的一样，如果遇见任何好主意，他们当然会加以采纳。1975年，山姆·沃尔顿和妻子海伦去韩国和日本的旅途中，就学了几个点子。那里的人所做的许多事很容易应用在我们的生意中。从文化角度来看，很多事情颇不相同。比如，坐或跪在地板上吃黄鳝和蜗牛，比如用辣白菜汤泡饭吃……但人与人都有相同之处，总能激励某个群体的东西一般也能激励另一个群体。
海伦对沃尔玛公司一些不成文的规定和活动早就耳熟能详了，旅行期间，山姆·沃尔顿带她去看了一家位于汉城以东的网球厂。当时海伦猜想，这家公司大概和沃尔玛公司有生意上的往来，因此公司的接待人员才对他们款待得很周到。记忆中，那是海伦一生中所见过的最脏的地方，但山姆·沃尔顿却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在那里，他第一次看见一群工人们呼喊着公司口号，这让深陷其中的山姆·沃尔顿为之振奋。早在上大学期间，他就喜欢大家在清早一起做健身操的主意。于是，山姆·沃尔顿急不可耐地想要回去，在商店和星期六早晨的会议中推行这一做法。而他真的将这一想法付诸实践了。
沃尔玛公司所召开的会议的真正价值之一是其独有的自发性。实际上，沃尔玛公司从来没有议事日程。但是，山姆·沃尔顿总是一如既往地随身带着他的黄色笔记簿，上面潦草地记着他想讨论的事——这样的工作习惯和作风也影响了公司里的其他同仁，他们也如同山姆·沃尔顿的举动一样，在会议的过程中，用笔记录所有人的发言内容和情况。每次周六晨会上，山姆·沃尔顿唯一比较随意地做的一件事，便是在会议开始之前点到某人说：“好吧，今天你主持整个会议。”于是，会议就会带有了某位主持者的风格。或许，在此期间也会发生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或许某人会做出了不起的举动。如此一来，会议总能带给人们某种期望和惊喜。
沃尔玛公司最初召开星期六会议时，只有4、5位商店经理参加。从那时起，它的发展就一直困难重重，曾遭到过许多异议，其中也包括前面提到的，遭到了妻子海伦对股票上市的强烈反对。此外，针对于周六晨会，海伦也有自己的反对意见，她认为山姆·沃尔顿在星期六早晨离开家人是不妥当的行为，更重要的一点是，让公司所有的人离开家人去公司开会也是一件不公平的事。她甚至半开玩笑地说，如果当初公司给员工们民主评议的机会，他们很可能会否决这样的决定。但是，山姆·沃尔顿却认为星期六的工作是选择零售职业所必须付出的代价。他要求员工呆在商店里做出牺牲，而经理人员却放假去打高尔夫，这怎么能行呢？局外人很少能参加沃尔玛公司星期六的晨会，除了那些特殊邀请来的客人们。因此，人们最能洞察沃尔玛公司文化的场合，即目睹真实的沃尔玛公司人际关系的场所，便是年度股东大会了。
从一开始，股东大会就力图给分析师以及投资者们创造一种耳目一新的感受。比如，让他们乘彩车游行，在户外露营。后来，它甚至发展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公司年会。由于有1万多名股东和客人参加，规模过于庞大，沃尔玛公司就在费那特维尔的巴恩希尔体育场——阿肯色州大学的大篮球场举行会议。从某种程度上来看，沃尔玛公司的年会周六晨会“演出”的一个更大的翻版。参加者中有专业演员，还有特邀演讲者。其他方面则与许多公司的会议一样，只是更加喧闹而已。沃尔玛公司高层在向股东的报告中，重点陈述了在过去一年中所取得的成就，以及公司次年的目标和计划。
但真正使股东会议与众不同的是，沃尔玛公司让员工参与的程度，这些员工终究是公司最重要的股东中的一部分。沃尔玛公司总是邀请所有的商店经理和员工参加年会，让他们看到公司的全貌，以便做到心中有数。一开始，管理者们让每个商店和分销中心推选一位员工代表他们出席会议，但是由于现在公司规模实在太大，会议组织部门不得不采用错开的办法——分销中心和山姆俱乐部仍然每年派人参加，而沃尔玛商店则隔年派出一名代表。事实上，会议的主要部分已经被人们忽略，有几次因为娱兴节目实在太多，以致参会人员忘了进入正式的议程。星期五早晨7点钟左右，员工们便聚集在一起做“暖身操”，这是召开股东大会的先期会议。他们在一起喊口号、唱歌、起哄，向退休者致敬。公司召集那些销售额占商店整个销售额百分比最高的部门经理，表扬那些取得全公司范围最高销售额的部门经理；叫来获得“最佳驾驶记录”从而赢得安全奖的卡车司机，向他们表示敬意；向店面陈设最富创意，以及在业务竞赛中获胜的员工鼓掌致谢。相对于股东而言，山姆·沃尔顿更看重那些尽心尽职、年复一年地，不断创造惊人的投资回报的员工。
无论是在周六晨会还是在股东大会上，用不了多长时间，山姆·沃尔顿就可以从一些商店员工的热情程度上，了解到某个商店的经营状况。如果山姆·沃尔顿从中听到某些不好的消息，就会马上在随后的一两个星期内去巡视一下。整个活动结束后，被邀请参会的员工将会看到会议录像，这种方法也让那些未能参加会议的员工们一同分享。山姆·沃尔顿希望每个人都有机会了解会议的真实情况，更希望这样的会议能使公司上下一条心，团结得更加紧密，为共同的利益而奋斗。另外，山姆·沃尔顿也希望员工们都能知道，作为经理人员和主要股东，沃尔玛家族衷心地感谢他们为使沃尔玛公司成为现在这样的大公司所付出的一切努力。这是这样具备利润分享合伙制为基础，具有自己独特个性的强大的企业文化，才能为沃尔玛家族带来了极大的竞争优势。但是，沃尔玛公司的企业文化也会产生一些问题，最主要的一点便是拒绝变化——当人们形成一种办事方式，并毫不怀疑它是最佳方式时，他们就会形成一种倾向，认为事情就应当一直这么做。所以，沃尔玛公司制定了一个目标，就是要确保不断的变化，使之成为“沃尔玛文化”的一个不可缺少的部分。在公司发展的每一时刻，山姆·沃尔顿都强行实施变革，这正是具有“山姆特质企业文化”不断发展的原因。事实上，沃尔玛文化的最大特点就是它的果断地进行革新，创新的能力。
◎华尔街上的草裙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