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一中人才济济，他常年成绩垫底，也不对自己抱持什么期待。可是要说离开，他心里也是不舍的。加入学渣逆袭联盟以来，他眼看着自己的成绩一点点提升，对未来的憧憬也多了几分。
“像我这样的人，能考上大学吗？”刘海波凝视着那块牌匾，木然地问。
肖北城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当然能。”
“你可以的，刘海波。”曾笑站在他的身侧，同样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如果我考上了好大学……那我爸妈，一定会很开心。”
“对啊，而且你们家今后的生活，也就有了指望。”肖北城拍了拍他的背，振奋着他的精神，“回来吧！”
“回来吧，我们一直在等你。”曾笑冻得瑟瑟发抖，说出的话却温暖无比。
刘海波深深吸了口气，“你们说得没错，如果想从根本上改变我家的境况，我一定要好好读书才行。”
他下定决心，慎重地踏进了校门，“我想好了，我还是先留下来。”
曾笑想起他父母此刻的情况，又有些担忧，“那你父母那边……”
“父母都在老家，年前不会回来了。我等到会考完再回家去，和他们一起过年。”
“那你住在哪里呢？”
他家的出租屋也被屋主收了回去，这寒冬腊月的，他一人在外可怎么是好。
刘海波眉宇间闪烁了一番，“我可以住网吧……”
“住我家吧。”肖北城蓦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先住在我家。”
刘海波怔愣了一瞬，连忙摇起了头，“不不不，我这么大个人住在你家，实在是……”
“这有什么。你是我的兄弟，我爸妈都是知道的，他们也不会说什么。你别担心，今晚就搬到我家来吧。”肖北城摆出一副不容置喙的架势，揽着刘海波的肩膀就往校内走。
北风凛冽，月明星稀。这个冬季还未过去，明天大概又是一个阴沉的天气。
可是这又怎样呢，青春就是一场阴沉中互相取暖的旅途，任途中风云变幻，冬寒夏暑，好歹一路有人相伴，不至踽踽独行。
晚自习课后，肖兴和亲自等在校门口，接肖北城和刘海波回去。
刘海波的失联在清河一中引起了轩然大波，见到刘海波的那一刻，孟卫东气得怒火中烧说不出话。肖北城见状，三言两语搪塞住孟卫东的问话，悄悄给肖校长发了信息，希望他能说服魏萍，让刘海波宿在他家。肖兴和也是看着刘海波长大的，自然担心他的情况，这便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海波啊，你家的事，北城都跟我说了。”肖兴和开着车，语调十分从容，“艰难都是一时的，你不要有心里负担，千万不要有辍学的想法。你这个孩子品行不错，离开校园太可惜了。”
刘海波低着头，喃喃应和，“是，我知道。”
“我明天到学校，会和管理贫困生事务的老师聊一下，给你提供一份助学补助。”
刘海波懵然看向肖北城，慌张地摇着头，“不用不用，我家虽然交了点罚款，但还能维持下去的。”
肖兴和温和一笑，语气变得更为恳切，“这个钱是国家发下来的，你不要有压力，该拿着就拿着。咱们也不是谎报情况，拿着当个生活费就行。”
肖北城冲他点了点头，刘海波也只好应声：“谢谢肖校长。”
“如果你家里需要用钱，你也不要硬撑着，尽管跟我开口。”
“谢谢您，我实在是……觉得很惭愧。”刘海波把头转向一边，声音有些涩然。
肖兴和注意到他情绪的微变，循循善诱，“海波，你家出了这样的事，不是你的问题，也不是你父母的问题，也不是警察的问题。如果非要说起来，可能是我们这个社会的问题。社会发展太快了，需要对各行各业进行有效的规范化管理，所以……”
“我知道，我也在理性地去想这件事。几年前我就想让爸妈开个店，申请执照规范经营。但他们不愿折腾，挣的钱也都寄回给乡下的亲戚去了，所以才落得今天这样的境地。”
刘海波的认知令肖兴和十分欣慰，“你们现在还年轻，未来大有可为。我们这一代的许多人，享受不到好的教育环境，吃了没文化的亏。你们现在有好的条件，好的机会，一定要珍惜，多多学习知识，明白吗？”
“爸，您别上思政课了，我这一天累得要命，咱们歇歇吧。”刘海波还没答话，肖北城已经懒散地躺在座椅上，打断了肖兴和的教育言论。
肖兴和知道肖北城的脾气，纵然此刻满心不悦，但也不想和他争辩。刘海波好不容易才找回来，若是他在此刻和自己儿子发生龃龉，指不准会让刘海波觉得自己引发了一场父子之战，到时孩子在他家住着心里也不踏实。
家里，魏萍已经做好了宵夜，等待三人回家。
肖北城率先进门，反手便将书包扔在鞋柜上，兀自换起鞋来。
刘海波局促地站在门口，犹豫着没有进门，“阿姨好。”
“我给你拿拖鞋去。”肖北城看出他的不安，连忙接过他的书包，要去阳台的置物柜里翻找客用拖鞋。
谁知下一秒，魏萍已经将早就准备好的拖鞋放在了刘海波的眼前，笑着示意他换上，“快进来，外面冷。”
魏萍和善的态度让肖北城有些吃惊，偷偷瞄了肖兴和一眼。肖兴和对魏萍的热络倒是不意外，只担心她用力过了头，反倒令刘海波不适。
“来来来，阿姨给你们煮了面，吃点面再休息。”魏萍拥着刘海波进屋，把他推到桌子边坐下，又亲自给他盛了一碗鸡蛋面放在手边。
刘海波果然更为惶恐，求救似的望着肖北城，嘴里念叨着对魏萍的感激，“谢谢阿姨，我……我自己来！”
肖北城见状，从魏萍手里接过筷子，“您就不用给我盛了，赶紧进屋歇着吧。”
魏萍拉开椅子坐下，“这怎么行呢，海波头一次来咱们家住，我得陪着你们吃完。”
刘海波一口面卡在嗓子里，顿时更为难堪，“阿姨，我来打扰已经很不好意思了，要是再耽误您休息，那我真的是……”
肖兴和也扬了扬筷子，“我陪他们吃就行，你去休息吧。”
眼看着在场的人没一个欢迎她，魏萍撇了撇嘴，起身往主卧走，走之前还专程拐回来，亲热地拉着刘海波的胳膊，“海波，我把客卧收拾出来了，被子床褥都是新晒的，你一会儿吃完早点休息，这几天肯定都没好好睡觉，看你这两个大黑眼圈。”
刘海波笑得僵硬，“阿姨，我和北城住一起就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