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看她情绪不对，徐林把拍摄任务收了尾，便将曾笑叫到了办公室。这是之前贾主任的办公室，曾笑在这里哭过、笑过也抗争过，她对这里也熟悉得很。
“说说吧，你和肖北城是怎么回事？”
既然徐林有心要帮她解决问题，曾笑也不再隐瞒，老老实实地交代着两人目前的问题，“大学毕业后肖北城留在本校读研，在研究生毕业之前，突然获得了去美国读博的机会。他想让我以陪读的身份陪他出国读书，但是这两年来，我的工作刚刚有了些起色，实在……”
曾笑说不下去，黯然地叹了口气。徐林捏着手指，若有所思，“你把你的顾虑和他说了吗？”
“说了，我们谈过很多次，彼此都觉得异国恋不是很好的选择。如今这个情况，要么我辞职和他出去，要么他放弃机会留在国内，总有一个人要做出牺牲。”
“为什么异国恋行不通呢？”徐林有些困惑，“如果两个人对这段感情很有信心，彼此等待几年也不是难事。”
曾笑摇了摇头，笑容有些苦涩。这个问题她也曾经认真地拷问过自己，但是一想到他们竟然连谁来牺牲这样的问题都谈不妥，以后隔着距离和时差，必然要面对更多的隔阂和问题，到那个时候，或许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可能我们，对这份感情都不大自信吧。”
徐林看着曾笑困顿的样子，心里觉得心疼又遗憾。曾笑和肖北城曾经都是他的得意门生，最擅长解决别人解决不了的问题，也敢于和生活正面抗争。如今几年过去，社会逐渐将自己的残酷面展现出来，他们顺着浩瀚的大潮向前走着，反而多了顾虑，少了年少时勇往直前的信念和勇敢。
“感情这种事情冷暖自知，我也不好说些什么。”徐林双手捏成拳头，神情是一贯的柔和，“但是曾笑，你不妨想一想，如果是六年前的你面对如今的情况，会做什么选择？”
“以前的我？”
“是啊，有的时候，人们会因为走得太远而忘记为何要出发。这种时候就需要停下来，冷静地思考一下，如果自己没有变，初心没有变，那究竟是什么变了，才会让人茫然到无法做出选择来呢？”
这个角度，曾笑倒是从未想到过。她和肖北城在一起的这些年里，一起经历了很多大事小节，但她从未停下来回味过这段感情初始时的模样。她在爱情里愈发熟练而如鱼得水，已经忘记了曾经感情萌生时忐忑到不知如何呵护的小心翼翼。
那时的他们因为在乎彼此而无往不胜，如今的他们却将精力用来考虑太多客观的世俗问题，唯独没有拷问过彼此的心。
“徐老师，我明白了。”曾笑豁然开朗，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和从前那个不惧世事的她一模一样。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徐林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励她去面对和解决感情的麻烦。对于相爱的人来说，爱情应该是不负诺言的美好，而非让人惆怅的烦恼。曾笑一直都搞错了方向，她习惯用对抗的方式去解决问题，却从来没有想过，感情是最蛮横和不讲道理的，它需要的不是博弈，而是爱。
曾笑回到家的时候，肖北城已经在家里等着她了。
她刚刚推门而入，就看到他独自坐在小木凳上，认真地帮张梅择菜。夕阳未落，昏黄的余韵打在他弯曲的背脊上，把他的身影拉得老长。曾笑看着他专心麻利的样子，突然感觉眼眶有些湿润，不由得走到他的身旁，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拉了起来。
“你回来了？”肖北城一见是她，立刻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来，“拍摄还顺利吗？”
曾笑点点头，也没多说什么，反手把他拉进了屋里。肖北城身上还挂着围裙，模样看起来有些狼狈，“我菜还没择好呢，要不你等我一会儿……”
卧室的门倏然合上，肖北城还没反应过来，曾笑已经火速冲上前抱住了他，把脑袋埋在他的胸口，像只毛茸茸的小猫那般深深地眷恋着他身上的气息。
“我很想你。”她的声音闷闷的，听起来有些羞怯。
肖北城反应过来之后，连忙在围裙上蹭了蹭手，用力地回抱住她，“我也很想你啊，傻瓜。”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拥抱着对方，感受着彼此身上熟悉的温度。
“我想好了，如果你一定要出国的话，就去吧。”曾笑松开肖北城，把脸转向一边，避开他的目光，“但我不能马上和你一起出去，我手上还有几个项目没有做完，我得收好了尾才能去找你。”
她本以为肖北城会开心地跳起来，没想到他只是感动地笑了笑，拉着她的手到桌边坐下，“我也想和你商量这事呢。我想来想去，出国也不是必要之选，我学的是实用性的学科，出不出国没有多大的差别……之前是我执念太深，伤到了你，我很抱歉。”
他突然这么说，曾笑反而心慌起来，“你不用为了我牺牲自己，出国原本也是为了见世面，我们还年轻，出去走走看看总是好的。”
“可你不也要为了我牺牲你的事业？”
“不，不一样。”曾笑坐正了身子，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我已经想好了，等出国之后，我可以去读MBA，现在世界发展变化这么快，我也需要定期自我充电才行，多读读书总没坏处。”
“可是你的工作才刚刚稳定下来……”
曾笑摇了摇头，玩捏着肖北城的手心，“徐老师说得对，我们这个年纪不该以稳定为目标的。我们上了这么多年学，学了这么多新的东西，原本也不是为了找个能给铁饭碗的地方安居养老的。以后社会竞争越来越激烈，我这个本科毕业的学历恐怕也没什么竞争力，还是需要具备长远的眼光，再读两年书的。”
“你能这么想，我很开心。”肖北城温和地笑了笑，坐在曾笑的身边环着她的肩膀，“但如果你不想出国的话，真的不必勉强。我现在回想起来，自己之前的想法就是用感情来绑架你，原本就是错的。”
“那你怎么突然意识到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