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器是很考验资质的工作，纵然每个修士都离不开炼道，但能学好炼道的人绝对不占多数。刷钱技能谁都想要，但不可能天下所有人都是大富豪。
炼器的工作实在是太困难了，光是维持鼎炉内的灵气平衡就足以让一大批人耗尽心神。这就好比是在面对一个出招如****的敌人，你不仅要看清对手的每一个动作，更要对这些攻击及时做出反应，稍有迟疑马上就会全盘皆输，没有一丁点犹豫的机会。这种高难度的工作，没有一点天赋打底是做不到的。
就好比恭少龙所用的炼道法门，就是所有炼道手段中相对简单的一门。但是饶是如此，它也要求使用者在长达数十分钟的时间内完美控制最少五股能量的互相平衡——平常人可是连一心二用都困难，又何况是一心五用？
感叹一声之后，恭少龙无奈收起周围散落一地的材料和工具，重新捡起自己身边的秘籍，盘坐在地上翻阅。磨刀不误砍柴工，他觉得自己还是再参悟参悟手中秘籍再做行动为好。
但他又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猛的一下就坐起身来。他双手掌心朝天托于膝上，心神沟通大阵，口中暗诵咒语，运起一门秘法。
很快，卞世的声音便直接传到了恭少龙脑内：
“干！又失败了！”
恭少龙一愣，似乎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
“少爷？”他试探着开口，“您也在炼器？”
卞世甚至没注意到他，只顾自己碎碎念，直到恭少龙连叫了他好几声才反应过来：
“哦，是你啊，一个月已经过去了吗？”
在通讯的另一头，卞世从地上坐身起来，翻找了一下自己的日期记号确认了一下时间。然后他收起手头工作，重新在地上坐下，顺带伸了个懒腰。
“那么，你那边情况怎么样？”卞世问道。
恭少龙脸上顿时露出尴尬表情。
“呃……应该，应该还算正常吧。”他支支吾吾道。
稍许停顿之后，他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再度开口：
“其实，我最近还是碰到了一道不小的瓶颈。”
“哦？”
恭少龙深呼吸一口：“我发现我的炼器资质实在是太差了！”
“我自知天姿愚钝，功法秘籍难以领悟，往往事倍功半，修行十分吃力。但是好在我听说过一句话叫做勤能补拙，因此分外用功。既然别人看一遍能看懂的秘籍我看一遍不懂，那就再多看几遍、几十遍，背一遍背不下来的口诀我就再多背几遍！坚持着如此信条，我好说是没在心法上落下进度来。”
如今恭少龙也有后天巅峰境界了，除了光风老人给予的资源之外，他的勤奋也是不可忽视的因素。
“但是偏偏，炼器的工作是没办法熟能生巧的！”
炼器必定要消耗仙材，不消耗仙材的炼器注定没有任何练习的价值。然而仙材贵重，这种东西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到手的？
耳听恭少龙的声音愈发迷茫，卞世却有些不解。
“如何？难道不会炼器就无法精进功法了吗？”他如此问道。
恭少龙立刻表示这是理所当然的。
没有修士能在没有法器的情况下修炼功法，正如地球上没有人能不用机床手搓汽车一样。法器好比机器，帮人类简化自然生产中的工序，修炼不以法器辅助，就相当于别人在用机床造汽车，而你却还在用手造汽车一样。
一件法宝何其重要！
“我迄今为止的全部炼器，失败者居十之八九。”恭少龙颓然道，“仙阵里的贡献用得也快差不多了，在这样下去，我恐怕连功都练不起了。”
卞世没怎么说话，又或者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的修仙知识多半还是来自于儿时和皇甫依曼的闲扯，真要问他个什么道法方面的因为所以出来，嘿嘿，那可一概不知道。
“对了，我方才听闻少爷也说了一句‘又失败了’，难道少爷也在那边炼器？”恭少龙又突然道，惊喜的声音带着一股很明显的做作感，“仙院众人都说少爷炼器天赋异禀，能否劳您指点一——”
“——我不会炼器。”卞世直接打断了恭少龙的发言，“我刚才也没在炼器，你别说了，你越说这事我就越气。”
卞世“又失败”的东西是集成电路，这玩意已经困扰他好几天了。
研究计算机，那就要研究计算机的大脑，所以要研究计算机的大脑那就要研究集成电路；想研究集成电路那就先研究芯片；而要是想研究芯片，那就要先研究光刻机。
光刻技术是计算机生产的核心，没有光刻机就造不了芯片，没有芯片就造不了集成电路，没有集成电路——要是谁一心一意想搞真空管计算机，那咱还真拦不了你。
但是现在很气的事情就来了，光刻机最低进行的也要是纳米级的高精度作业，你说你要把一个东西刻到微米级，你的零件不精确到微米不行吧？然后要有微米级的零件，不整点什么微米级的加工车床不行吧？然而卞世要真有这么牛逼的车床，他还搞计算机干什么？
对地球人来说，精密加工的手段无非就是两条，机械和数控。要么用高精度的零件机械咬合，要么用比机械和人眼还要精密的电子脉冲数码控制。既然卞世当前的情况无法满足机械咬合的硬件需求，那就只能选另一条路走。于是现在的情况可就更好玩了——想让电子脉冲代替机械咬合完成光刻就需要一块集成电路，然而造集成电路又需要一台光刻机，这就好比是你玩RPG的时候看到一个宝箱说要用钥匙打开，然后你上网一查攻略发现这钥匙就在这盒子里。
按照正常流程走，这个宝箱是无论如何也打不开的，但是游戏是死的，人是活的，在碰到这种衔尾蛇式的无解难题时我们还可以从题外的角度思考一下“不在规则内”的流氓解法：把宝箱砸烂。
对卞世来说，这个“流氓解法”的意思就是——手刻一块集成电路出来。
这当然不会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集成电路是非常精密非常复杂的东西，一块不过指尖大小的芯片上面密密麻麻刻着上万道纳米级别的电路沟回，这就是芯片真正的面貌。人眼根本看不到50微米以下的东西，更别说以人手代替仪器机器完成光刻。普通人做不到，卞世现在也做不到，最起码以卞世目前能接触到的等级来说，想做到以肉身蚀刻电路起码也要有天应级数。
但是幸亏，卞世也不需要这么高的精度。
地球的1972年正是“冷战”的中期，此时的计算机工业还并不算上多么发达，以芯片为核心的集成电路计算机虽已初见端倪，但还没有得到广泛的应用。然而在这种大环境中，某个二十年前还完全是一个农业国的国家却悍然完成了本国内第一台光刻机，距离当时计算机最先进的新大陆大国只有五年距离。在这个时候，光刻机的精度是3微米。
然而，加工设备有这么精密并不代表必须芯片要这么精密。该国72年研究出第一台光刻机，然而第一块集成电路却直到五年后才堪堪完工。在这个阶段，那些巨型计算机的机箱里插着的东西恐怕连一块64kb的内存条都罕见。
不过幸好，硬件式的数控机床其实并不需要多高的计算力。
数控机床大致分为两代，第一代数控是硬件数控，第二代数控是软件数控。前者不依靠CPU直接以电路脉冲完成的数码控制，这种数控机床在大工业生产中显得非常麻烦，就拿零件加工来说，零件类型千千万万，所以每一道工序都必须用特定的数控零件才能处理——这台机器能车螺丝那就不能车弹簧，会铣钢管就不能凿螺帽。而从第二代数控开始，以CPU为核心的数控机床只需要更换程序代码就可以切换不同的工作，这无疑节省了大量的产能，但因为两者的作用原理基本一致，因此精度上并没有多少差别。对于卞世来说，前者就是把一套简陋的集成电路打造成光刻机，但以后卞世也只能用这套设备造光刻机一种设备；后者则是让卞世投入当前自己完全无法承受的技术含量，好处是他以后不仅能造光刻机这一种设备，更有可能把这套设备应用到绝大多数的现代化生产中去！——然而，他就算有这么“多样化”的选择又能做些什么呢？
简陋的设备虽然不一定是最好的，但却是最堪使用的！
精度不够？个头来凑！芯片之所以这么**度无非是为了把一大堆驳杂的线条刻在一块不过手指肚大小的硅晶体上用以增强算力。若是把这块“场地”稍许放大，那工艺的精度自然就会随之下降！
算力不够？工艺来凑！早期计算机芯片算力低下很大的一个因素是线路的不合理规划，卞世的聪明才智足够让他规划出正确而合理的电路位置，将之前牺牲掉的算力尽数补上！
然而就算卞世已经把工艺简化到了这个地步，以人手代替光刻仍旧是一件无比困难的事情。光刻可不是什么失败就能读档重来的游戏，哪怕你已经刻到了最后一步，但只要手指尖无奈颤抖了稍许一下，那这块芯片马上就会因电路重叠而彻底报废，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用做芯片原材料的高纯度硅晶体也不是从地里长出来的，是要有大量复杂而繁琐的前置工艺做铺垫的，一旦蚀刻失败，那这些花费巨大的前置工艺也就一并报销！
一个月以来卞世已经尝试了不下十次蚀刻，没有一次成功。每次每道工序都花费了他大量的精神，如今他已经开始心神不宁起来，成功率更是直线下滑。从这个角度来说，卞世在做的事情貌似和炼器也没什么区别……
但是他很快就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扯淡，手刻集成电路简直比炼器难一百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