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的情绪渐次向柯俊南袭来,他心理的没有着落,直接反应在他对环境的敏感上。他重新穿好衣服,开了浴室的门,将头探了出去。
朱思异提着马夹袋走了进来。
“你准备洗澡吗?”
见探出头来的柯俊南,朱思异问。
“嗯。”
“也好,洗个澡放松下,这段时间你一直比较紧张,再坚持几天就好,很快就可以送你出城了。”
“噢。”
“来,阿俊,一会我要出门,出门前还有几句话要和你说。”朱思异说着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柯俊南从卫生间也走过来,坐在沙发的转角单人沙发上。
“刚起床,也不知道和你说的,你都记下了没有?”朱思异用关切的眼神望着柯俊南,一副不放心的样子。
“你说的是什么?”柯俊南有点尴尬,不知道自己什么事情没有记好。
“就是我早上和你说的这些天以来的事情啊,后来你看备忘录了吗?”
“看了,和你说的一样。我记下了。”
“那你说给我听听。”朱思异一本正经地说。
“这,没必要吧,”柯俊南咧了咧嘴,“又不是什么好事。”
“要你记住很重要,这样才会慎重行事,你从刘子安的事说起。”
“好吧。”
柯俊南无奈的开始回忆早晨朱思异和他说的内容,以及在备忘录记录的他们发现刘子安尸体后所经历的事。在柯俊南叙述的过程中,朱思异一言不发。
待柯俊南说完,两人沉默良久,朱思异才起身说道:“记得很清楚,你洗澡去吧。早饭我放茶几上,一会记得吃,有什么事打我电话。”说着,朱思异将早餐在茶几上摆好,看起来甚是细心体贴。
“哦。”柯俊南应道。
“记得不要出门,不要到窗户边活动,更不要开窗。”朱思异临开门前转过身,叮嘱到。
“知道了。”柯俊南也站起身,点了点头。
朱思异开门走了出去,传来了防盗门保险被钥匙锁住的两声“咔嚓”声。
看着朱思异出门,柯俊南松了口气,虽然从理性上他知道这位是自己值得信任的人,但总缺少一种安全踏实的感觉,独处更让他觉得自在些。
窗外传来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柯俊南寻声望去,两只不知是什么名字的鸟儿正站在窗沿上互相倾诉。他轻轻地站起身,离开客厅,生怕打扰了他们的谈话。
他走进卫生间,关上拉门,开始他的热水浴。
在热水的冲涮下,柯俊南的身体仿佛从里到外都感到一种温暖,这种温暖增加了他的存在感,热水自上而下,抚过他光滑紧致的皮肤,化成一颗颗水珠滚落。在这温暖狭小的空间里,在浓浓的水气中,柯俊南慢慢疏缓下紧张的情绪。
二十分钟后,他走出淋浴间,站在洗脸台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这无疑是一个近处完美的身体,刚刚沐浴过的皮肤,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几无瑕疵。身体虽然不算强健,但修长匀称,透着健康与活力。
他一面擦拭着身上的水珠,一面检查身体上是否洗净,那种与生俱来的洁癖,让他忍受不了不洁净的感觉。
他向下看,发现镜子里的自己竟有一块黑色印记出现在会阴的位置。他心里一惊,低头查看。确实是一块如胎记一般的黑块在自己肚脐下的会阴部位。
印记是方块形,上面密密麻麻似有规律又无规律的小方块排列而成,仔细一看,旁边还有一行小字。
柯俊南对着光,仔细辨认,一行的小字是:“俊,用手机扫我,真相就在里面。”
“二维码?扫描?手机?”柯俊南在心里默念。他想起朱思异早晨给了他一部手机。
柯俊南擦干身体,顾不得穿衣,到卧室拿起手机。手机从待机状态被唤醒,没有密码,也没有屏幕保护,他看着干净的界面,不知道如何才启动手机的扫码程序。
真相对柯俊南的的透惑太大了,他脑筋飞快地运转,他必须找到援手,帮助他解开这个二维码之密。
给朱思异打电话,这是第一个跳进他脑海里的办法,不行,他摇了摇头,很快又否定了这个主意,如果可以通过朱思异解释这个二维码的话,朱思异应该在离开前告诉自己的,也会告诉自己解开这个二维码的方法,既然他没有说,说明这个二维码不是他留在我的身体上。留在如此隐密的位置,也说明那位留二维码的人,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个秘密。而这个秘密无疑是至关重要的,他想。
柯俊南翻动手机屏幕,试着点开几个程序,没有找到可以扫码的程序。他丢下手机,套上衣服,走到窗口,靠着窗帘,透过玻璃查看楼下是否有人可以帮忙。
正是上班时间,小区里没有人,偶见有几个老年人带着孩子在小区里蹓跶。朱思异反复交待不要出门,即使出门,怕也是很难找到能帮助自己的人。柯俊南看着“遛孩子”的老人们,皱了皱眉。
他重新拿起手机,翻来覆去的看。又从被包里查找能否提供手机扫码方法的信息,均无所获。他气愤地将备忘录扔到包里,备忘录记得东西太简单了,自己怎么会这么做事呢?这一个月来就没有什么值得我记下的东西吗?他问自己。
扫码应该不是一件复杂的事,柯俊南坐到床边,静下来想,如果复杂的话,留码的人是会有指导的,解决问题的方法还是要在手机里找。柯俊南再次拿起手机,点开每个应用。
应用少的可怜,手机程序被洗的很干净,柯俊南翻到“系统与设置”栏,他寻找的两个字终于跳入眼帘“扫码”。
柯俊南激动之余,条件反射似的环视四围,仿佛在检查是不是有人在窥视他的行动。
确认安全之后,他调整好手机,将镜头对着会阴部的印记。他要接近真相了,扫码之后的真相是什么……,期待、恐惧的情绪紧紧包裹着柯俊南心。
随着手机扫码屏幕上的横条在柯俊南会阴部的那块印上扫去,手机跳转到了另一个浏览界面,一个名为阿俊备忘的文件夹出现在屏幕上,文件夹名称后用括号备注:请确保您是单独一人时查看。
柯俊南用激动得有些抖动的手指点开了文件夹,里面分备忘,照片,视频等向个文件夹分类。
柯俊南点开备忘,一个文本打开了。
文本的开头是一封短信。
俊:
我是你的爱人蓝莺儿。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你能偶尔打开这个文件,那是我们的幸运。这个文件夹中的内容,只能你一个人查看,他是你真实的生活记录。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不要相信任何人。照片夹里有我们两的合影。到那里去认识一下你的爱人吧。
你的莺儿。
“莺儿。”柯俊南在心中默念,他调出名称为照片的文件夹,点开“俊与莺”的照片。一名欢乐调皮的姑娘揽着他,一张洋溢着幸福的照片。看着照片,柯俊南不自觉的笑了笑,心里泛起一丝甜蜜的感觉。
甜蜜只那么一瞬,他顾不得再细细品尝,他意识到莺儿以这种方式给他留的信息一定是有许多不寻常的事发生了。而莺儿的存在,朱思异也没有和他提到一星半点。
柯俊南翻到文本,快速的读完备忘录里的内容。那里详细记录了一个月来他的生活,和发生在他身边的事。从日期上来看,一直持续到了昨天。而这一个月的内容,正是朱思异给他的备忘中记录最粗疏的。
柯俊南纠结了,他不知道是应该相信朱思异还是这个文件里的蓝莺儿。从照片上来看,他与这两人都有亲密的合影。一个自称是自己的老同学,经纪人,一个自称是现在的女朋友,爱人。两人给柯俊南提供的信息竟有如此的不同,甚至完全相反。
朱思异为什么要淡化自己这一个月来的记忆呢?柯俊南问自己。那这一个月在蓝莺儿提供的备忘录里,是详实的,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在文本的最后写道:
俊,也许有人告诉你,你就是杀害刘子安的凶手,请你不要相信,我相信你是无辜的。如果有人想在你记忆中抹掉我们在一起的这个月的生活,那他就一定是别有用心的。我期待着你早日回到我的身边来,一起找出刘子安被害的真相,还你清白。
文件的结尾留下了蓝莺儿的电话号码。
正是应了这么一段话,朱思异从早晨自己醒时起,就在不断的告诉自己是杀害刘子安的凶手,柯俊南陷入了沉思,那在朱思异出门前,为什么一定要自己复述一遍呢?是为了加深我的记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按说有包里的备忘记录本,完全可能叫我通过看备忘录加深啊?
一个个问号在柯俊南的脑海里飞起,他想起在自己复述完之后,朱思异脸上露出得满意的微笑,那笑的背后仿佛藏了些什么。
柯俊南又把文件快速地看了一遍。
手机里的备忘录把昨天自己和蓝莺儿一道到酒会上与朱思异见面的情况也记录了。可朱思异说自己一直是留在这里达一月之久,没有出过门。柯俊南想到这里,站起身,在屋里四处查看,阳台上没有晾晒的衣物,厨房里也空空如也,屋里完全是很久没有人住的样子。
这说明,朱思异在说谎,一种危机感,迫上柯俊南的心头。
他走向房门,试了试防盗锁,锁被从外面锁死,朱思异出门后那两声“咔嚓”声,仿佛又在柯俊南的耳边响起。
“锁死了,为什么?”柯俊南心里还在犹豫的对朱思异的信任感彻底消失了。
他拿起手机,键下了蓝莺儿的电话号码。
呼叫音在一声之后,电话被接起,对方却没有说话。
“喂。”柯俊南小心翼翼地说。
“阿俊,你在哪?”在柯俊南轻声的一个“喂”之后,听筒里就传来了女子焦急的声音。
“你是?”柯俊南屏住呼吸,疑惑地问。
“我是莺儿啊,你肚子上的二维码是我用纹身贴贴上的。”蓝莺儿说出了唯有他们两人才知道的秘密。
“哦,莺儿。”柯俊南松了口气,“我在一间公寓里,朱思异早上走了,我被锁在了里面,出不去。”
“地址知道吗?我去接你。”
“你等一下。”
朱思异走到窗前,
“这是个老式公寓小区,往南可以看……”柯俊南将南北两个方向窗外可以看到的景象描述了一遍。
“我知道了,那和我们原来住的地方应不远,老式的公寓小区,也只有那一小片。你在窗外挂一个标识物,我过去找你。”
柯俊南环视屋内,搜索着可以挂到窗外显眼的东西。
“床单吧,这里实在没什么可以挂的,床单是深蓝色方格纹的。挂在南窗。”
“好,随时联系,我现在出发。”听了蓝莺儿果断的声音,柯俊南如同被打了一支强心剂的感觉,刚才的疑惑,无助感,一扫而光。
挂断与蓝莺儿的电话,柯俊南坐在沙发上思索良久,他从备忘笔记本上撕下一页纸,举笔写到:
老朱,我的好兄弟,我决定还是不拖累你了。对你的盛情我心领了,承蒙你一个多月来的照顾,再这样下去,我也太自私了些。我自己的事,还是让我自己解决,生死由命,就让我自生自灭吧。
我走了,不要找我,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再见了我的好兄弟。
阿俊
写完,柯俊南再检查一遍,将字条压在茶几的玻璃烟灰缸下。
正要起身收拾行装,他眼角的余光看见茶几边,靠近阳台的地板上有两个黑点。他低头一看,刚才在窗台上窃窃私语的两中鸟儿,翻身肚子向上的躺着,嘴角流出一丝污物。
柯俊南心头一紧,将视线投向了茶几上的早餐,盛着稀粥的纸桶边的茶几上依稀有几点粥,一直延续到鸟儿的位置。
瞬间,柯俊南怔在当场,血液仿佛僵住了一般,死神的擦肩而过,让他茫然了,也让他清醒了。
他找到包,装好行装,再将两只无辜鸟儿的尸体丢到屋外,收拾好一切,只等蓝莺儿的到来。他在心里默祷,下一次门响要是蓝莺儿,而不要是朱思异。
约一个小时后,蓝莺儿带着开锁匠,敲响了柯俊南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