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似铁,大雪如棉。漆黑的山道上,一盏孤灯踽踽独行。
那是连夜赶路的一人一马。男人缁衣玄巾,身形挺拔,他胯下的白马则连一丝杂毛也无,马鬃马尾上板结着厚厚的银霜。
山势险峻,道路湿滑,断木枯枝随时砸下……无月的雪夜,险象环生。
白马喘息,又跃过了一个雪坑,然而前蹄着地时却猛地趔趄,竟然长跪不起了。
男人翻身落地,也跪在雪里查看爱马的情况。他这才发现雪中藏着不少大石,白马被这些石子绊倒,双腿已折。
伤痛与寒冷的双重折磨让马匹发出阵阵哀鸣,如墨的眼眸中泪光盈盈。男人脱下斗篷为马儿取暖,心中却明白如此守候绝非长久之计。
这里是人迹罕至的深山,没有逆旅、驿站或是村舍。马匹无法自愈,无法移动,便只能坐以待毙。
这曾经是一匹多么好的良驹啊。
男人想点篝火为爱马驱寒,然而收集的断枝枯叶湿气太重,只是一个劲儿地冒着黑烟,却吝于放出一星半点儿的微热来。
风一阵比一阵紧,马身抽搐,似乎愈发痛苦了。
“长痛不如短痛。飞沙兄弟,你跟了我这么久,一定明白这个道理。”男人轻抚马头,靠在它耳边低语,“让我送你一程吧。”
白马忽然停下了挣动,安静地回望主人。男人轻轻遮住了那硕大温柔的眼眸,忍痛抽出腰间的绣春刀……
朔风咽呜,卷来更多雪片盖住地上的殷红,同样温热的液体也落在男人的脸颊上。他的喘息声有些颤抖,同样不稳的手指摘下马辔上冰冷的坠饰收进怀中。
雪夜,更寂寞了。出山的路,只剩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