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伯鸥是我的一个“发小”,很各色的一个人物。此人不光行为举止与众不同,常做些出人意料令人啼笑皆非的事,而且其外观也很有特色,这么说吧,假如你在我们市场街上看到一棵葱,葱头朝上,戴着眼镜,会走,那就是此兄。
年伯鸥和我都出生在市场街。市场街是一条老街,在历史上很有名,据说清朝的时候就有了,而且是先有的市场街,后有的我们这座城市。以前市场街的位置是市中心,现在它已经被挤兑成郊区了。市场街的市场也早就没有了。现在的市场街只是居住区,住满了市场街的遗老遗少,堆满了违章建筑,成为了历史悠久和发展滞后的代名词。这样的历史和现实使我们这一代市场街人骨子里有些骄傲,面子上有些尴尬,办事做人都有些神神道道的。
现在的市场街只能从一支民谣里去体会出一点它曾经是市场的端倪了。凡是在市场街长大的人都从小就会念叨这支民谣:“五马换六羊,六羊换七鸡,七鸡换了个响东西,响东西换了块西瓜皮。西瓜皮,换什么,想好了我再告诉你。”从民谣里去追溯市场街,给我的感觉市场街在当年好像不是一般意义上以货币交换物资的市场,它盛行的应该是以物换物、物物贸易,而且人们在这里换来换去都是把脑子换出了毛病的,越换越亏本的。
不管怎么说,我们一代又一代市场街人都是珍视这支民谣的,把它看成是上一辈留给我们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所以这支民谣口口相传了许多年,还一直保留着它的原汁原味。以前有点儿变化,也就是在说的时候加上表演什么的,比如说到羊的时候做个羊的动作,说到鸡的时候比画个鸡。后来,大约一直到我上中学了,这民谣才有了发展,被人在后面狗尾续貂一样加了一句糙话,说是“换你个屁,滚一边去,换来换去的干什么你!”
加了这句糙话之后,念叨这民谣就逐渐演变成了一个表演活报剧一样的游戏,要由两个人或者两帮人一来一去地对着说,要等一个人或者一帮人把前面的内容说完了,再由另一个人或者另一帮人往前探出身子,跺着脚,声色俱厉地用类似大批判的口气去把这句糙话说出来。
现在回想起来,罪过得很,这句糙话应该就是出自我的嘴,由我来“首说”的。但也是事出有因,我是被迫的,罪魁祸首应该是年伯鸥。当时是年伯鸥把我逼急了,我是急不择言,创造了这句小孩子气的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