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王大眼查证。
乍一看王大眼,中等偏上身材,银盘大脸白白净净,鼻尖微微下弯,旺旺的一对剑眉下,两只眼睛如五月的山杏般大,明亮亮的闪着机灵,溢着精明,名叫王大眼,确是名副其实。几句见面话说过,孙所长便转入正题。
“听说你和马十四关系很好?”
“对着哩。”
“马十四卖棉花时,你知道不?”
“知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卖棉花前,来我家说过。”
“啥?他来你家?”
“他来……噢,看我,一急说反了,”王大眼眨眨大眼,“我去他家时,他说想卖棉花。”
“你当时给他说了些什么?”
“我提醒他,轧的棉花别攒下,要抓紧时间卖,及时交售给国家,卖的迟了,当心掉价。”
“棉花价格稳定,你凭什么要说会掉价?”
“嗨,前有车,后有辙,苹果价格就是例子么。”王大眼扳起了指头,“去年苹果刚下来,价格还不错。可一些人按兵不动,堆着不卖等候涨价哩,等到后来,一天一个价地往下掉,别说卖钱,本都赔上了。”
孙所长岔开话题,又问了许多其他事情,王大眼都一一回答,滴水不漏。冷不防,孙所长又突然问:“马十四打早起拉棉花出村,是谁出的主意?”
王大眼一愣神,随即答道:“我们两家再好也是两个锅里搅勺把,我哪能给人家出啥主意!俗话说人心隔肚皮,他偷棉花哪能告诉我?”
“你怎么知道马十四偷棉花?”孙所长紧追。
“你们不是正在调查他么?”
“照这么说,你没有告诉他起早卖棉花?”
“我说的意思是让他早点卖,没说早起呀!怎么,我说错了吗?丁二嫂轧了棉花要是早些卖,也就不被人偷了。呔,都怪我嘴长爱说话。”
打发走王大眼,孙所长暗忖:两人说的虽大致相同,但在关键处却大相径庭,一个说是“早起去卖”,一个说是“早些去卖”。是马十四听岔了,还是王大眼怕追查他的责任而改了口?小王在一旁提醒孙所长:“看王大眼这人,不是平处卧的兔,说不定是他偷棉花时去了马十四家,让马十四早起卖棉花,事情如果败露了,好让别人怀疑马十四。”
孙所长点点头:“也许会有这种可能,这二人关系密切,很可能互相串通。看来,这两人都值得怀疑。”小王刷的站起来:“那好,我回去开搜查证,对这两家进行搜查。马十四若说的是假话,那他家里就应该还有五十斤新轧的棉花,一搜不就搜出来了么;王大眼若是偷了棉花,他家今年未种,哪来的棉花?不是偷的又是怎么来的?搜!”
孙所长摇摇手说:“能搜查出来当然最好,可我们目前只掌握了这点线索,把握性不大,假如搜不出,咱们怎么收场?群众又怎么看待咱们?更何况,不是还有人说牛支书偷棉花么?如果要搜查,搜不搜牛支书家?”小王急了:“那怎么办才好呢?”
孙所长想了想,对小王如此这般地说了一番,小王拍手称妙。
小王又去叫王大眼:“麻烦你再走一趟。”王大眼怔了怔:“刚才已经说过了么?”小王说:“有些事情没弄清楚,请再走一趟吧。”王大眼进门时,孙所长正伏在桌上,在一张纸上写什么,见王大眼来了,迅速将纸折起来,套上笔帽,把笔压在纸上,这才招呼王大眼坐下。又把刚才问话的内容重新问了一遍,王大眼一一作了回答。忽然,孙所长提高声音问:“王大眼,你不是说那晚上去马十四家,工夫不大就回去了,怎么这回又说是看完一集电视剧后回去的?你究竟是啥时回去的?”王大眼眨眨眼,想了想解释说:“我家晚饭吃得迟,电视剧演过一半了才去马家的。去得迟,坐了不大会儿工夫就回家了,回去后电视上正播广告呢。”
这当儿,做笔录的小王忽然手捂肚子:“孙所长,停会儿再问,我肚子疼得不行了,想出去方便一下。”说着就往外跑,孙所长望着他背影说:“就爱在水紧处捉鱼,真是的。”说完取出烟来,也给了王大眼一支。一支烟抽完了,还不见小王回来,孙所长急了,对王大眼说:“你先呆会儿,我去看看,别是出啥事了。”过了好长时间二人才回来,孙所长责备小王:“你去买药也该打个招呼嘛,让人家等这大半天,轻点儿了没有?”
小王摇了摇头:“还疼呢,没松劲儿。”
孙所长皱皱眉,回头对王大眼说:“你先回去吧,再好好考虑考虑,咱们下次再谈,让小王休息休息。”
王大眼一走,小王忙指着桌边的笔和纸问:“怎么样,动过没有?”
孙所长含笑说:“动过了。我原来将笔稍稍斜放着,笔帽指着窗下的图钉盖儿,现在笔帽错了方位,纸也偏了位置,他肯定是偷看过了。”
小王一拍手:“好,咱就等着今晚看他的行动吧!谁是神谁是鬼,今晚便见分晓了。”
孙所长那张纸上写的内容是:“根据近几天的调查,已初步掌握了情况,拟定明天对可疑的目标实施搜查,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