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络逸轩笑了起来,只是瞥见了周遭的一群同窗,络逸轩连忙又收敛了笑,轻咳几声来维护自己的形象。
络纤雪无奈地瞧了络逸轩一眼,随即悄悄地转过头,朝着夏祁安使了个眼色。
夏祁安会意,走到了络逸轩的面前,拉着络逸轩的衣袖就把他拉到了一边。
络逸轩不明所以地望着夏祁安,后者则是面色如常地回望着络逸轩,道:“逸轩,忽然想起来,你我虽然是同门师兄弟,可是,我倒是没有怎么去拜访过令父。”
“……呵呵,师兄客气了。”待到夏祁安说完,络逸轩就已经明白了夏祁安的用意。只是……
令父?这几个人还有不几个月就要成婚了,夏祁安竟然称呼他的爹爹为令父?!
“……呵呵,我爹爹当然好了,难道楚王殿下有不同的见解么?还望赐教。”不放心两人、偷偷地跟着两人走了过来的络纤雪一听到夏祁安的这句话,心中顿时没了脾气。
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敢在络逸轩的面前称呼她的爹爹为“令父”,络逸轩怕是要误会他到底想不想与她成婚了。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夏祁安连忙反驳,十分紧张地望着络纤雪。
瞧着两人间的互动,络逸轩大抵也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无声地叹了口气,络逸轩瞧了两人一眼,随后一只手拉着一个人,将两人拉到了大厅外面。
“我知道师兄的意思,只是……爹爹他为人孤僻刚直,不擅长人际交往,官场之中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爹爹也是一笑了之,未曾放在心上,所以……”络逸轩瞧着夏祁安,手下却偷偷地捏了捏络纤雪的手。
络纤雪会意,复又挠了挠络逸轩的手心。
络逸轩松开了络纤雪的手,将自己的手隐在了宽大的袖子之中。
确实夏祁安看着络逸轩欲言又止的表情,急切地开口:“怎么了?侍郎大人他……”
“爹爹他不喜欢趋炎附势,整个朝堂之中,爹爹也只是与都察院御史的那位刘叔叔交好,还有三五人交好,你若是不想要惹恼了爹爹,首先,你不能太看重自己的身份。”不顾络逸轩霎时不悦的表情,络纤雪默默地叹了口气,尽心尽力地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了夏祁安。
“好说好说,我本来就是晚辈,在长辈的面前,自然是要恭谨些的。”夏祁安松了口气,络纤雪复又开口:“而且,爹爹孤傲,所以……若非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爹爹从未低头认过错。”络纤雪头疼了起来,想着自己与络讷相处的经验,无奈地发现若是自己真的做错了些什么惹恼了络讷,自己也只是在一直地撒娇撒痴,或者是囔囔着自己身体又不舒服了,以此来博得络讷的心疼,化解络讷的怒气。
只是……只是夏祁安也是一个宁折不弯的性子,络纤雪无奈,又抬头看向了络逸轩。
络逸轩扭过了头,只当是没有看到络纤雪求救的眼神。
话可不能说透啊,若是自己直接告诉了夏祁安……络逸轩心道自己的妹妹虽然有些小聪明,可到底是不理解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自己只要做出一副难为的态度,难道以夏祁安的聪明,他还能看不出来吗?
换句话说,若是夏祁安真的看不出来……那,自己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他爹爹可从来看不上蠢才。
别说是做自己的女婿,就算是在自己面前晃悠,他爹爹都嫌那人碍自己的眼。
“……我知道了,这件事情,先斩后奏确实是我的不对,我自然会去向侍郎大人赔罪。”夏祁安淡淡地回答,恍若无事地瞥了络纤雪一眼。
络纤雪正带着几分庆幸,同时还不忘回头瞪了络逸轩一眼。
夏祁安笑了,心说他的姑娘确实是不知世事,没能如同络逸轩那般老谋深算,狡诈油滑。
“还有别的事情吗?”夏祁安抬头望向络逸轩,络逸轩则是微微颌首,点头一笑:“师兄青年才俊,想必父亲定然会十分喜爱师兄的——师兄又不是没有去见过家父,应当也是清楚家父的性子的。”
“……借逸轩吉言,对于侍郎大人,我倒是敬佩崇慕多些,不敢妄加揣测他的性子。”夏祁安低头整理了下衣袖,抚平了衣襟上的褶皱,心中思虑万千。
他是见过络讷几次,不过,要么是公事公办地请求络讷出兵发布号令,要么便是干巴巴地讨论些兵书兵法,那时候他尚有亲王的身份护着,络讷对他都是不假辞色,若是现下自己去拐走了他最最怜惜的女儿……
夏祁安的手抖了抖,忽然想起了多年前,他与络讷一同探讨古今名将。
彼时的他尚且没有战神的名头,只是凭着一腔热血,以及胸中的那几篇史书,他热血沸腾地说项羽礼贤下士,爱兵如子,且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是举世难寻的将领。
络讷也不反驳,只是微微一笑,几缕长而黑亮的胡子随之而微微抖动。过了会儿,这位兵部的侍郎大人才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项羽空有扛鼎之能,却是妇人之仁,看不清天下大势。莫说礼贤下士,为了士兵而哭泣流泪,便是那些士兵也如同他一般天赋异禀,以一敌百,他也是抵不过汉高祖的。”
“若说战神,那定然是武安君了——助秦昭襄王打天下的武安君,杀神白起,又岂是无名之辈?项羽不过匹夫,赳赳武夫,不足挂齿。”
“都说白起是人屠——不过是因为他活埋了赵国四十万降卒,可,那些人也不想想,四十万青壮年的男子,若是不能好生处置,天下又该乱了多少年?”
“不过,白起的法子确实是阴狠了些,竟然是活埋,换个法子也可,这样,又何必会担了这一千多年的骂名?”
“杀降不详,可为了天下的安定,杀了几千几万的降卒,倒也是不算什么。”
“苍生社稷为重——些许降卒,苦了也便苦了,苦一苦便过去了。”
“你记着,当断则断,向死而生,切不可妇人之仁,延误战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