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妈妈会用花在新生宝宝周围排出美丽的花环……看到这一幕，你会相信动物也有灵魂，你会知道，有太多关于这个世界的点滴，必须由其他生物来教导我们。
古人认为，
灵魂存在于呼吸或血液中。
对我而言，
灵魂存在于我们生命与永恒的交汇点，
存在于我们对善的热爱，
存在于我们对美的热忱，
存在于我们对意义与真理的追求中。
当人们问及动物是否有灵魂时，
事实上是在问：
他们是否也会努力让生活不只是单纯的奋力求生，而是能活得有尊严、有活力、有质量。
一个温暖的春天，在密西西比州一个繁花盛开的小农场里，一头自由放养的母猪刚生下一窝小猪。稍晚，在新生猪宝宝们一个挨一个休息着的门廊下，出现了一幅不可思议的奇妙景象：猪妈妈小心翼翼地咬下盛开的黄水仙花，围绕着他们的“家”，摆成一个明亮的黄色花环。
看到这幅画面的人，一定不会再怀疑，动物也像人类一样，懂得养育和庆祝生命的诞生，甚至可能比人类懂得更多。写信告诉我这幅农场诞生图的女士，还随信附上了一张她亲手画的图，图中有一个花环，花茎朝外，花瓣朝内，小猪们舒适地在花环中央熟睡着。此外，这位女士在信中还讲了其他故事，如关于她养的两匹马：这两匹马分别是年轻的公马来福，以及可爱的黑色母马爱普罗，来福很喜欢爱普罗，因此，当她被送往密苏里州接受赛马培训后，来福就整个变了样，过了不久，他便离开了这个世界。有过这些经历，再加上74年照料猫狗的经验，这位女士深深相信，动物绝对是有灵魂的，他们就像人类一样，也有欢乐与悲伤。
我的心灵向导
过去几年来，我收到许多诸如此类的读者来信，这些读者都和我一样，相信动物能启发我们拥抱更快乐的生活。当《万物有灵》初次出版时，我曾写到自己养的狗奇努克，我把他称作“我的心灵向导”，虽然他现在已不在世了，但关于他的故事我一直都记得：
“从狗的身上，我可以学到很多知识：他善于结交朋友，从来不会忌妒怨恨；他享受简单的愉悦，勇于面对每一天的到来；他饿了就吃，累了就睡，从不沉溺性爱，就像禅宗大师一样。最棒的一点是，他以无条件的爱与我做朋友，这是人类应该要尽力效法的一点。”
“奇努克当然也有弱点。比如：他怕烟火；每当我们使用吸尘器时，他便会躲进衣橱里。但跟我不同的是，他从不畏惧别人对他的看法，也不在乎他的公众形象。他会对邮差及送报童大吼大吠，但是他绝不会对我认识的人咆哮。”
“我的狗有点儿像宗教上师：当我太严肃、太专注时，他会提醒我嬉闹游戏的重要；当我太费心于抽象概念及构思理论时，他会提醒我运动及照顾身体的重要。身为犬类的他，让我知道生活也可以没有内在冲突或神经焦虑，人其实可以只是单纯地、真诚地，而且快乐地活着。”
很久以前马克·吐温(Mark Twain)说过，人类还有许多事情要向高等动物学习，因为动物们虽然没有发明静电贴纸、洲际飞弹或电视福音传播员，但并不表示他们在心灵上的进化程度比人类低。不过，对动物（包括人类）而言，“心灵的进化”究竟是指什么呢？我认为包括许多事情：道德观的发展、对美好事物的鉴赏力、创造的能力、在广阔宇宙中意识到自我的存在，以及对所有神秘事物的探索欲等，这些都是我们所拥有的最珍贵的天赋，而且这种心灵素质完全不是神秘或超脱世俗的事物。事实上，我认为这种精神灵性是非常自然的，它依着自然界的规律，深深根植于所有物种之中：这个生物圈里的任何一个生命，都拥有这天赋的灵性。
本书记录了许多动物的心灵生活，包括美洲鹤、大象、穴鸟、猩猩、鸣鸟、马，还有狗和猫。目前市面上已经有许多书籍探讨其他物种的智慧，以及他们解决问题的能力，但是我认为，灵性与解决问题的关系并不大，它主要攸关我们思考各种问题的能力与广度。比如，我们会认真地思考死亡这个课题，但是并不会真的希望能“解决”自己终将死亡的问题。因此，在思考其他生命的心灵生活时，我不会把重心放在他们天生的智力、记忆力和学习能力上，而是着重于更微细的心智领域，例如他们的艺术性、想象力，以及感同身受的情感等各方面的表现。
对各种生物的灵性研究，将带领我们进入一个从未有人涉足的领域，引领我们思考：其他动物也像人类一样拥有自我意识吗？他们在生命终结时，也会感到悲伤吗？还是有其他的感觉与想法呢？他们会做梦吗？有善恶的观念吗？会创作音乐或欣赏艺术吗？
在本书出版后的几年间，有越来越多的专家提出并探讨这些问题。一位著名的心理学家出版了《当大象哭泣》(When Elephants Weep)一书，探讨动物的情感生活；而著名的动物学家法兰斯·渥尔(Frans de Waal)也出版了许多书籍，描述灵长类动物之间如何调解纷争，以及黑猩猩权利斗争的手段等，并指出这些行为模式和人类没什么两样。我很高兴这些议题终于得到了权威研究者及科学家们的注意。事实上，若没有灵长类动物行为学家珍·古德(Jane Goodall)和“动物行为学之父”康拉德·罗伦兹（编注：Konrad Lorenz，诺贝尔生物医学奖得主，曾经发表著名的“铭印”学说，著有《所罗门王的指环》等书）等先驱的洞察研究，也绝不会有这本书的诞生，我并非动物学家，因此非常倚重他们的研究资料。不过，虽然我已经竭尽全力让自己的研究结果准确且客观，但这本书对宗教的探讨还是多过于科学的论述。
发现动物的灵魂
我是一名教区牧师，擅长处理无形的、难以言喻的领域。我替逝世的人们祷告，并安慰失去亲友的人们；我替婴孩受洗，并分享每一个新生命带给父母们的喜悦；我有时帮助人们思考道德上所遭遇的困境，并做出合乎伦理的决定。此外，我还担负着教育年轻人的责任，协助他们了解自己与生俱来、潜藏在心底的虔敬心及悲悯心。我每周都会站在大众面前，试着探讨关于生命存在的难解谜题。虽然我无法回答所有的难题，但“牧师”这个头衔允许我提出许多顽固科学家及学者们所避讳的问题，拥有牧师身份就像是领到一张专业的许可证，可以思考一些别人认为无法解释的论题。
身为20世纪末的巫觋，我们被允许研究一些谜题，如“我们何以为人？”“是什么使生命显得神圣？”我们不仅能调查其他动物的交配行为和生存技巧，也能探讨他们是否和我们一样拥有精神与灵魂。这么做虽然会让我们经常处于自己也无法理解的深奥境界中，但至少我们能够深入浅出地寻求答案。而在寻找答案的过程中，我们不仅可以丰富对其他生物的认识，同时也可深化对自己的了解。
事实上，就算不把这些非人类的手足同胞们拟人化，我们也能确知动物们拥有许多和人类相同的特质：他们不但有各自不同的情绪、好恶取向和特殊习惯，也拥有正直自尊的一面，他们在受到不公平待遇时也会感到痛苦。他们会玩耍，并且对自己的世界感到好奇，他们之间也会发展出友情，甚至还会冒着生命危险去帮助其他动物。他们拥有“动物信念”，那是一种自发且率真的信念，而这一点正是最令人耳目一新的发现。
对我而言，动物们所有的行为特征都显示出他们拥有灵魂，但是由于我们无法看见或测量灵魂的存在，因此只能从外在的表现，如泪水、笑声、勇气和英雄气概，还有慷慨与宽恕等来观察并确认。灵魂，是在我们活得最战战兢兢且奋发专注的生命阶段里，隐身于各种艰困及脆弱时刻背后的力量。自从《万物有灵》问市后，各种相关主题的书籍就大量出现，导致现在的书店货架上挤满了《随心所欲》(Care of the Soul)和《心灵鸡汤》(Chicken Soup of the Soul)等这一类型的书。“灵魂”这个词在被忽视甚至几近消失了这么多年后，目前却面临着被过度滥用的危机，几乎已成陈词滥调。这真是一种羞辱，因为“灵魂”是一个丰富深沉且余蕴缭绕的词语，它的意义需要重新修正，甚至可能得重新定义。
许多人认为灵魂是人格的要素，即使身体死去，灵魂也不会消失。但对我而言，它是更实际的东西——灵魂是所有情感丰沛、性灵敏锐生物的生命精华。伟大的艺术品之所以令人难忘，是因为灵魂显现于其中：当我们站在万籁俱寂、繁星满天的夜空下，会不由自主地升起敬畏之情，也是因为灵魂充溢心中；当我们说某首曲子充满灵魂时，便是我们从这首曲子中听见了无尽深远的情感。此外，我们也常以“国家的灵魂”来表示这个国家拥有勇气及远见来进行改革。心理分析学家卡尔·琼(Carl Jung)曾说：“灵魂既存在于永恒之中，亦属于变化万千的瞬间。”灵魂存在于我们的生命与神圣境界的交错处，在亲密的时刻里、在奔放的想象力里、在所有为我们这一瞬即逝的生命赋予永恒而神圣意义的仪式中，是它让我们每一个人的生命自成一个小宇宙，并且以某种程度反映那完整的世界，而不仅仅是宇宙中一个无意义的碎片。
没有人能够证明动物拥有灵魂，如果有人要求我提出相关的证据，那就如同要我证明我爱妻子和孩子，或者要我证明韩德尔(George Frideric Handel)的《弥赛亚》(Messiah)是一首壮丽杰出的曲子一样，有些事实就是无法证明的。但是，如果我们向其他生物敞开心扉，与他们的喜悦和奋斗产生共鸣，便会发现他们除了能令我们感动之外，还能使我们完全改观。因为在其他生命的内在本质里，具有某种精神灵性，能够唤醒我们内心最深处的东西。
很久以前，人们就知道能从动物身上学到和谐以及融洽，因为他们的直觉及环境适应力，有时候甚至比我们更健全。印地安波尼族(Pawnee)酋长雷塔寇斯·雷沙(Letakots Lesa)曾说：“在所有事物初始之时，拥有智能与知识的，事实上是动物。”波尼族人相信，至上之神“蒂拉瓦(Tirawa)”并不直接与人类沟通，而是派遣某种动物作为使者，人类则应该从动物、星星、太阳和月亮那里学习所需知道的一切。此外，其他生物居住在地球上的时间，远比人类长得多，因此，所有的原住民都知道，有太多关于这个世界的点滴，必须由其他生物来教导我们。
越了解越珍惜
本书主要探讨的内容有：动物是否能当我们的生活向导、心灵伴侣及生命伙伴？他们是否和我们一样，拥有人类之所以为人的素质？在这些领域里，他们又能做到哪种程度？我会在每一个章节里讨论不同层面的动物体验：动物们为何要玩耍？他们恐惧及幻想的事物是什么？他们眼中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他们的体验感受跟我们的又有多少相似之处？
我相信，这样一本书所引发的问题将比书中回答的问题多得多。然而，如果这些问题能使我们更珍惜一同生活在这个世界的生物，那么这本书的目的就达到了。我相信，如果想让我们共同的家园——太阳系中的第三颗行星——能够平安地再度过几个世代，那么我们就必须觉醒，以全新的视野来认识、尊重这个生命家园。
现在生存在这个星球上的我们，不但正经历并见证着一场地球上史无前例的动物大灭绝，甚至……还充当着帮凶的角色！数百万的物种正面临着绝种的危险，然而，就像动物保护运动者兼作家艾利斯·渥克(Alice Walker)所提醒我们的一样，“只要是我们热爱的事物，我们就能拯救他们。”那么同样地，在质问动物是否有灵魂的同时，我们也是在质问：人类是否有足够强烈的热情，可以学会多多关心动物，以保障他们以及我们自身的未来？
感谢上苍，幸好目前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心其他的物种，这也是本书会增补再版的原因之一。1996年，联合通讯社(Associated Press)进行了一项超过千人的民意调查，在这些接受调查的民众中，有三分之二的人都同意，“动物免于痛苦的生命权利，应该和任何一个人类的权利一样重要”。同样地，也有这么多的人相信，用动物来做化妆品试验是错的，还有超过一半的人都不赞成为了皮毛或打猎消遣而猎杀动物。不论在美国还是在全世界，人们对动物的态度都在改变，随着我们对其他生物的丰富性及复杂性的认识的增多，更多的人会了解并体悟到，所有形式的生命都珍贵非凡。
通常，我们会因为某个特别的动物而打开心扉。对我来说，让我打开心扉的便是我的狗奇努克。奇努克在前几年夏天的睡梦中离开了我们，当时他已经12岁了。现在，我们家里养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小狗，这只小狗让我了解到，原来奇努克还是只幼犬时，就已经有个“老灵魂”了，因为他总是十分体贴、冷静而且温驯。不过，就算他是一只非凡的动物，但我心里十分明白，他并非独一无二的，因为这世界上到处都有令人惊奇的生物，而且所有生物都有可分享的天赋以及可供学习的地方。
然而，我很怀疑自己是否能够用同样的深切挚爱，来热爱所有的生物：昆虫、鸟儿、植物、野生的以及驯养的动物……，就像热爱我那聪颖智慧、本性甜美的狗一样。如果我能学会这样的博爱，那么，我还有希望……也许，我们全都还有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