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娥更是泣哭不停。
她看着杨天陵，双眼通红，有着抑制不住的悲愤。
“他是我们的儿子啊！老头子！”
林素娥忍不住心中之悲，上前握住后者拿刀的手，痛哭道：“二郎、四郎、五郎、六郎，都死了。”
“我的七个孩子，如今只剩下三个，难道你还要在今天再杀掉一个吗！”
“你怎么能下得去手！”
林素娥紧紧的按着杨天陵的手，生怕后者这一刀下去，杨七郎便成为其刀下亡魂。
而杨天陵的手，无时无刻不在颤抖着，他心中，难道就想杀了杨七郎吗？
虎毒尚且不食子！
只是他杨天陵，一生戎马，为杨家荣耀而奋斗，而坚守！
杨七郎昨夜之举，不仅仅是只是侮辱了门楣这么简单。
海若曦，海氏公族的三小姐，皇室内定的太子妃，未来的大秦皇后。
这等尊贵身份，别说是他杨氏一族，就算是四大公族有所冒犯，又岂能承受皇族的震怒？
一旁，秦命这等狠人，虎视眈眈。
姬靖瑶，大秦公主，已经施压。
他若是不杀杨七郎，杨氏一族延续数百年的威望，将会在一夕之间崩塌殆尽！
他杨天陵，承受不了这种后果！
“让开。”杨天陵低沉的一吼，肃杀之气从他的喉咙中缓缓吐出。
他拿开林素娥的手，瞳孔微微一凝，他看着后者，正色道：“素娥，七郎今日不得不死，他不死，杨家不得安生！”
“不！老头子，七郎是我们的儿子啊！我只有他们三个了，我不能再失去一个了！”
林素娥说着，“扑通”一声跪在杨天陵的面前，她抱着杨天陵的腿，痛哭不止。
“大郎，扶你母亲回房。”杨天陵闭着眼说道。
“父亲……”
杨大郎此时，看了看杨七郎，又看了看林素娥，然后也是扑通一声跪下。
“父亲！不能杀啊！”
“难道你想让我杨家今日，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吗！”
杨大郎此举，不知为何，竟然让杨天陵勃然大怒！
他怒吼一声，音浪滚滚，直接回荡在这帅府上空。
杨大郎被杨天陵这么一吼，脸色当即一变。
这个时候，他才确定，自己的父亲不是演戏，他这是要对杨七郎，下死手啊！
但他很清楚，父亲这样做，实属无奈。
杨七郎昨夜，是亲手把自己推入了坟墓！
想到这，他站起身，看了一眼杨七郎。
杨七郎，也看向了他。
二人对视。
但杨大郎很快叹息着摇了摇头。
“七弟，不要怪父亲，也不要怪杨家，你犯下的过错，你自己偿命。”
说完，他忽然伸出右手，朝着林素娥的颈部猛地一切。
林素娥身体当即一软，瘫倒在他怀中。
他拦腰抱起林素娥，朝着大堂外走去，背影，坚决。
此时的杨七郎，在看到杨大郎眼中的淡漠之后，他的心头完全被一股绝望所笼罩。
他整个人瘫倒在地。
此时，来自杨天陵手中的太刀，闪过一抹光寒。
杨七郎脸色一抖，旋即失魂落魄的转过身，目光却是忽然间平淡了下来。
“爹，你真的要杀了孩儿吗？”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让原本已经铁了心的杨天陵心头一颠，一股浓浓的不忍之意，浮现心间。
“七郎，你不要怪爹，为了我杨家的门楣……”
“爹，你不用说了，我不怪你。”杨七郎忽然开口。
杨天陵一愣，他一脸惊讶的看向杨七郎，不知道后者为何此时，竟然变得这么淡定？
只见杨七郎缓缓转过上半身，目光落在了海若曦的身上。
“海姑娘，如果再让我选一次，昨天晚上，我仍然会那么做。”
海若曦闻言，美眸之中顿时浮现一抹冷意。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杨七郎摆了摆手，“反正我今天已经必死无疑，有些话，现在不说，死了之后便没机会说了。”
说着，他看向海若曦的双眼，微笑道：“我杨七郎这二十多年，玩过的女人，不少。”
“外面的人都说我杨七郎纨绔风流，我承认，但我的风流只是因为我没有碰到一个真正喜欢的人。”
“但这一次，我碰到了，可惜你不属于我，此时此刻我才明白，这是我的命。”
“如果再让我选择一次，我仍然会像昨天晚上那样，得不到你的心，也要得到你的人。”
“哈哈哈——”
说着说着，杨七郎竟然是有些疯癫的大笑出声。
只是这笑声中，多有不甘之意！
杨天陵听着这些话，原本软下来的心，再度变得坚硬如铁。
但忽然间，他的心中又多出几分自责。
“七郎落到今时今日这等地步，我杨天陵，难道就没有责任吗？”
他扪心自问。
现在的杨七郎，用一句不怎么好听的话，他的性格，已经有些变态。
下药企图去奸yin女子，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能使用出来，说明杨七郎的心里，本就有过这种念头。
但身为父亲，他却没有及时发现，以至于酿成大错。
回望杨七郎自出生起到现在，因为是第七子，所以免不了有些溺爱。
尽管他也知道自己的儿子在外面名声不好，但他却并没有加以制止，只当他是年少轻狂。
今天的这个结果，冥冥中早有征兆，只是他选择了逃避，选择了放纵。
所以杨七郎昨夜犯下的嘴，追根到底，还是他管教不严，方才酿成大祸。
杨七郎注意到杨天陵眼中的自责，不知为何，他的嘴角竟然是勾起一抹冷笑。
“爹，你不用自责，你杀了孩儿，孩儿并不怪你。”
“我只是不甘……”
他看向了秦命。
“我和他年纪相差不大，凭什么他就比我优秀？比我强？”
“凭什么他就能得到海姑娘的芳心，对我却是不屑一顾？”
“我杨七郎，是这御南城的少主，要什么我得不到？可偏偏一个女人，我得不到。”
“呵呵。”
他自嘲的笑了笑。
“爹，动手吧，还请一刀下去，让我死的体面一些。”
杨七郎说完，缓缓闭上了眼睛。
此时的他，倒是一副生不惧死，大义凛然的样子。
只是这一幕落在秦命眼中，却是让他心中有些不喜。
怎么？你自己犯下的罪，到你嘴里，怎么还显得挺光荣？
貌似还是因为我秦命，你才心里不平衡？
我秦命有要跟你比过吗？
没有！
是你自己一厢情愿，嫉妒心作祟。
关我何事？
你不甘，又与我何干？
难道犯了罪，犯了错，再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就可以消除自己的罪孽感，还让别人同情你吗？
这种做法在秦命看来，是极为幼稚，并且……有点恶心！
“杨元帅，我再给你三息时间，三息之后，他人头不落地，一切后果，你自己承担。”
秦命忽然开口，冷意弥漫。
杨七郎原本闭着的眼，猛地睁开看向秦命，眼神充满嫉恨。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让你父亲动手，已经是我给你杨府最后的面子。”
秦命眼眸一股煞气掠过，堂内，空气都是骤然一冷。
而杨七郎看着他的眼眸，浑身也是一缩。
此时，杨天陵那有些动摇的心，被秦命一句话所震慑，眼中再度有一股决然之意。
他来到杨七郎身前，手中太刀，缓缓扬起。
“七郎，不要怪我。”
杨天陵缓缓闭眼，握紧太刀的手，青筋突起。
“不要！”
“爹！”
“不要！”
当真正面临死亡的时候，强行假装镇定的杨七郎，再也无法淡定下来。
他不断后退，腿肚子都在打颤。
而秦命见状，手指打出一道灵力，直接将其固定在原地。
“秦命！我草你姥姥！”
杨七郎自知今日必死，因此他转头向秦命，用尽全身力气，怒吼这最后一声。
“噗嗤——”
下一刻，污血飙射而出，人头落地！
铛！
杨天陵手中太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的脸皮、手掌，都在不断的颤抖。
恍惚间，这位纵横沙场数十载的老帅，仿佛突然间苍老了数岁。
“七郎！”
一声悲吼，响彻上空。
杨天陵一声怒喝，似乎要将心中一切的怨气，尽数发泄。
手刃自己的儿子，这岂是常人能够接受得了的事情？
“秦国士，这个结果，你可还满意？”
杨天陵忽然抬眼，看向秦命。
秦命闻言，眉眼一抬，和杨天陵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看着后者眼中种种复杂神情，秦命则是淡淡一笑。
“我非常满意，海姑娘也会很满意，靖瑶公主呢？”秦命忽然问向姬靖瑶。
“本公主很满意。”姬靖瑶开口。
秦命点了点头，然后道：“还请杨元帅给令郎收尸吧。”
此时的杨天陵，紧咬着牙齿，胸中悲愤难耐，但这理，不在他这边，他无话可说！
因此，他只能默默的抱起杨七郎的尸体，朝着大堂外走去。
而就在他快要离开大堂之时，秦命的一道声音，忽然又响起：“子不教父之过，令郎今日之死，还请杨老元帅好好反省，不然你这八百年功勋杨家，恐怕要落个家道衰败的下场！”
此言一出，空气仿佛都凝滞了下来。
杨天陵脚步一顿，停在原地。
大堂内，一片肃杀。
但两息之后，在无数目光注视下，杨天陵一言不发的缓缓离开。
等到杨天陵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大堂内，这气氛方才有所缓和。
“尊上，刚才，是不是有些太刻薄了？”
宋稼轩此时来到秦命身旁，试探性的问道。
“刻薄？”秦命闻言，一笑，“你问问姬靖瑶，我，刻不刻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