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残云,狼吞虎咽,大勇享受了一顿丰盛的大餐,真是快意恩仇。饱腹之后,再美美的睡一觉,明天就会满血量复活,什么都不在话下。大勇终于开始希望占上风,对明天寄予厚望,不过他还是想,要想走出去,除非这个人能带自己走,不然他还得捎上两只野兔,路上充饥,也许把握大一些。
大勇又添了些干柴,趁还有一点精力,就跑去又拿了一只野兔,剥皮去内脏,挂在树枝上,插在火堆旁,自己往干柴垛上一靠,带上帽子,两眼一闭,才晓得如此困,头刚枕到干柴,就进入了梦乡。
睡的好沉,即使睡梦中,大勇也能感受到自己睡得有多实在,颇认可。
风雪不曾小憩,日以继夜,黑漆漆的天空播撒白色的种子,覆盖山水平原,经过时间的洗礼,黑夜逐渐逝去,白色占据了整个世界,夜以继日。
大勇睡的很美,他甚至都能感知体力渐渐恢复,疲劳一点一点消失,还有篝火旁边散发兔肉清香的美味烧烤,简直被上帝宠上了天。如果世界停留在此刻,那一定是被这个画面给震撼到了!
突然,一吼长啸,响彻山谷。大勇吓得一激灵,马上站起来四处张望,却被夜幕给蒙住了。他什么都没有看到,却真实的听到吼声,划破夜空。兔肉在长时间的高温下激发出诱人的香味,不断刺激人类对食物最原始的欲望。大勇又增加了一些干柴,在寒冷的深夜,茫茫大山之中,篝火就像一盏漂流在广阔海洋里一叶孤舟上的油灯,随着小船漫无目的的摇曳。
大勇拿起兔肉在火上晃来晃去,可以让它熟的更加彻底。当他放到鼻子上闻的时候,总感觉好像有双眼睛在远处注视着,不停的向他靠近,微弱细小的踏雪声,多半是脑子里想象出来的,可那种对生物靠近的莫名感知,越发强烈。他怀疑自己被包围了,四周黑暗的角落里说不定埋伏着幽灵一样的家伙,正在得意的欣赏猎物。
大勇站起身来,远望这雪夜,黑白色调的单一,只会深藏巨量的危险。他似乎看到了一点什么,点缀在黑暗之中,漂浮在白雪之上,由模糊,到真实。慢慢的,它好像在靠近,不慌不忙,不急不躁的靠近,大勇感觉的到,它朝自己走来了。
莫不是肉粮的主人来了么?大勇心里迎来一丝惊喜,他刚才还想着要好好感谢这个主人,他一定是个猎人,猎人都是十分热情好客的,而且从不小气!大勇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因为他更想走出去,他还有牵挂的人。他甚至期盼猎人赶紧来,走快一点,他想看一看未来的恩人是什么样子。
每隔一会,那个点就会变大,越来越大,最后向两边延伸,变成了椭圆形。大勇有些着急了,他的视力那么好,居然看不懂了。等到他揉了揉眼,再仔细观察的时候,那一个点已经变成了两个,靠的自己更近了。大勇终于看清了,那是一双凶光毕露的绿色眼睛,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在眼睛下面还冒着哈气,尤其是这冰冷的冬天里,显得更加阴冷。
大勇知道不妙,他往其它地方观察,果不其然,这里也有一双同样的眼睛,那里也有,这里也有,那里还有!遭了,大勇心想完了,我被包围了。没想到盼来盼去,猎人没盼来,倒把狼招来了!我了个老天爷,你这是要召见我呗!
大勇感觉空间被压缩了,属于自己的地方变小了,他被困住了。冲出去是送死,冲不出去好像也难活,他又一次绝望了。正当大勇急得焦头烂额的时候,那狼群停了下来,围而不打。大勇莫名其妙,又怕又急,寒冬腊月天居然冒了一身汗,太吓人了。
他并不明白狼群为什么不进攻,直到坐下来的时候,才恍然大悟,狼群怕的,是这一堆火。看来怕火和驭火,是文明的黄金分割!大勇赶紧往里面添柴加火,撩的旺旺的,好让狼看的清楚,注意分寸,不要贸然进攻。
大勇守着考好的美味,却无心享用,他原本以为自己生火把狼给招来了,或者闻着味来的,陷自己于绝境,真不知道划不划得来,因为如果没有这顿食物,只怕饿死了。他仍旧寄希望于猎人,哪怕路过放一枪,运气好就得救了,谁会来呢?
恐怕不会有人来了,一定不会。大勇被自己的一个想法给吓到了,他越想越觉得真实,越猜越觉得肉粮的主人,就是对面那一群虎视眈眈的家伙!他把狼的储粮给吃了,又把狼的窝给点了,卧槽了个去,狼大哥,我能说我不是故意的不?
大勇越想越害怕,狼是报复性很强的动物,这种抄家的仇怨说不定会记一辈子的!大勇已经开始怀念悬崖峭壁了,挂在那里还有个全尸,跑到这就快变屎了,还要从狼肚子里拉出来,冒着热气。不,敢吃我,咒你拉稀。
大勇坐下来有两个原因,一是怕狼从后面绕过来爬上柴垛袭击,站的高目标大。二是有点腿软。他一边偷眼观察狼群动向,一边小动作频频,把火堆里比较粗壮结实燃烧旺盛的抽出来,危极时刻这就是强有力的武器,毕竟两手空空,又咬不过它,情形不容乐观。
过了很久,狼都没有动静,也许是因为大勇把火堆扩大了范围,最好围个圈,把自己罩进去,像唐僧一样,虎豹豺狼,不得入内。不太现实,这么耗着,对自己只怕最不利,以一敌五,也许敌六敌十呢!大勇后路堪忧,焦急如焚。听说狼的耐性极强,团队合作捕猎,连老虎都怕,看来是在劫难逃了。
大勇拿起一根火棍,在天空划拉几下,随后发现了旁边的大树,心想,莫不是出路在这里?凡是在眼里的,就数这棵树最大,树枝膨胀的很丰满,又盖了很多雪,要是孤零零的看,活像一只巨型企鹅。树下面是柴垛,风吹日晒雨淋雪淹都不怕,看来这狼是真会选地方,又狡猾又聪明,又勤快又凶狠。大勇害怕不是对手,知道狼群唯一顾忌的就是这堆篝火了,得好好利用。
大勇离树并不远,原本想靠树和土坡中间休息的,没想到是干柴垛,后来生了火就靠柴而眠,唯一难的,是快速爬上去。万一狼群发动突然袭击,哪还有机会爬树。大勇又仔细看了看分布在四周的狼,每只都在盯着自己,突然,有一只好像不见了,刚才还在那里的,没错,那个位置空了,大勇瞬间感受到了威胁。他甚至背后发凉,难说它不会从山坡上冲下来,或者摸到柴垛上,趴我脖子上咬一口。虽然现在没有,但也许快了,脚步声,是不是脚步声?雪被挤压的声音?踏雪了!踏雪了!大勇心乱如麻,感觉已经到了事不可解,刻不容缓的地步,他得放弃这堆篝火,爬上树保命了!
大勇慌了,他把柴垛里更多的干柴抱出来扔到火上,火堆被他一激发,立马兴奋起来,火焰窜的比人还高,又烈又毒,在雪夜里飞舞。大勇被逼到释放了,还管它什么一推二六五,你不让我过初一,你也别想过十五。大勇像机械人一样,拼命的陇火堆,一根根的干柴聚在一起,绽放熊熊烈火,大勇被绝望撩的假装很兴奋的样子,还不如让一切来的更猛烈一些。火焰好像吞噬了胆怯,焦灼了勇敢,他像没有感情的肉人,逃避被撕裂的命运。
大勇正马不停蹄的抽干柴,忽然发现柴垛后面黑影一闪,像老鹰捕食一样飞过来,大勇虽然做了很多思想准备,但还是一惊。他迅速拽起一只燃烧的火棍,对准袭来的狼戳去,正中狼头!那狼忍痛吼叫,跌到柴垛上,又不顾一切的冲过来,呲牙咧嘴甚是凶猛。大勇也是在山脚长大的,虽然没见过狼,也听得多,知道它一击不中,必定还来,所以准备充分,对准狼头,管它狼眼狼嘴的一顿猛戳,顿挫感明显且强烈,必是多次中了。那狼怕火,被正对着眼刺过来,先就矮了一截,只想招架,不敢进攻,心里上怯了,攻击力就弱,又被火燎着刺破嘴和脸,就想回头,可是又怕大勇追击,所以先愣在那了,等着接大勇的招。
大勇一看机会来了,把大棍往右一摆,攥足力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往回收,只这一扫,顺着狼的肚子和腿,一棍打下柴垛,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
战果显著,大勇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见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他暗道不好,回身一看,狼群已经冲过来了,近在咫尺。大勇招架不住,突然急中生智,就在群狼飞身窜过来的那一刻,他把手里的木棍插到火堆里,用尽力气挑起燃烧的干柴堆,撒向天空。瞬间火光冲天,像下了一场火雨,四处飘散。在飘落的火光中,还有一同起舞的几条恶狼,已经被火炭包围的密不透风,凶狠的目光中透露出惊恐的神情,这已经有负于它在大勇心目中的形象。
在落地的一刹那,更多的火星,火焰包裹在身上,一丝燃烧蛋白质的焦味弥漫开来,更多火灼热的信号沿着神经通向大脑,还有痛苦的呻吟声力透这寒冷的空气,满天星星划破夜空画出漂亮的弧线,简直美极了!
此处该有调侃的音乐。
大勇也疲于应对这场火灾,不过不像狼一样惧怕,思想更容易跳出来,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朝树跑过去,像抱住稻草一样抱住大树,把体内的糖类脂肪热量优先供应能够爬树的部位,仅仅五秒钟,平生最快的爬树速度记录诞生了,真是生命在于运动,运动在于生命啊!如果死神在赛场上鸣枪,世界记录还得往前一大步。
狼群被火患折腾得够呛,乱了阵脚,等到重整旗鼓卷土重来的时候,才发现早已不见了人类的踪影。顺着模糊的记忆和现场气息,找到大勇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了树杈上,从容的望着群狼。
碳火洒的满地都是,陷在雪地里拉起长长的烟,微弱的火光交叉重叠给了这里难得的光亮,金黄色的光线照射到狼群愤怒的脸上,显得足够霸气。犬牙交错中热腾腾的哈气伴随着剧烈的气流,似乎正告树上的鼠辈,千万别让逮到你,否则粉碎!
大勇何尝不知,抱着树的主干手心都出汗,他细心数了数,六只狼,围在四周,来回踱步,有两只站在柴垛上,似乎跃跃欲试,想借势爬上垂下来的树枝,可惜太高又离大勇远,只能放弃,却不甘心,待在上面不下来。还有三只围着树转圈,最后有一只忍不住,两只前腿扒拉着往上爬,可是太滑了,锋利的爪子在树上划出三道白印,然后掉下去了。其它两只刚把爪子放上去,就滑下来了,干脆不爬了。
大勇心想幸亏这树不是大柳树,不然那褶皱的树皮必定方便狼爬树,这树光溜溜的,要不是自己在山里长大,爬树惯了,非喂狼不可。
狼群无奈,一边低吼一边踱来踱去,看来仇恨比食物更重要,即使将来把大勇分食了,不是因为肚子,而是因为脑子,恨透了。
大勇躲在树上,获得了暂时安全,心情慢慢平静下来。树下的光线越来越弱,夜,渐渐恢复了应有的色调。大勇守着守着就瞌睡了,可他不敢大意,几次把头磕在树上,清醒瞬间,立马又困,如此三番五次,疲的他晕头转向,最后憋不住了,就往上又爬了一节,坐在树杈上,还用老方法,捆住手脚,忘乎所以的睡起来。
直到东方发白,天逐渐亮起来,大勇才睡醒。他好不容易搭起眼皮,婆娑着扫一眼,居然没有看到狼群,一只也没有。大勇激动的直起腰,赶紧把手脚松开,揉揉眼,站起来四处观看,还是没有!哎呦喂,狼群退了吗?好事啊!他飞快的往下滑,恨不得一跳立地上。正当他吊在最后一个树杈上的时候,犹豫了,事情发展的太顺利,他有点不敢相信了。大勇挂在那有两分钟,他既不想贸然下去,也不想立刻回到上面,耽误下树的时间,摩擦心情。最后他还是回去了,坐在树上想:我就再待一会又能咋。
天亮了,大勇心情也好转起来,他远眺茫茫大山,真是太阔了,每座大山都像一个巨雪人,每棵树都像它的一根白色体毛,自己就是它身上的一只虱子,藏在毛发里。山谷清晰可见,他曾经望眼欲穿,如今遇到了,却不能立即赶去,只因仍旧没有发现狼群的痕迹,可是树下的脚印,足够密集恐惧症患者死上一百次了。
大勇顺着山谷寻找路径,可惜太远看不真切,不过兜兜转转九曲十八弯,实在让人怯意横生,归途迷茫中。大勇不知道该如何选择方向,即使到了谷底,沿着山边河沿往哪个方向走呢?他看着远远的山隙,苍白的山体,真是头脑发胀,不知道恨什么不成什么!
大勇低下头,情绪萎靡不振,为了刺激一下醒醒神,他从树枝上抓了一把雪,摸在脸上,搓了搓,一股冰凉的激灵一下子传遍全身,瞬间衣服薄了。他又抓了一把放到嘴里,牙齿根本不听指令咬上去,他只能含在嘴巴里,化成水流过食道,进入胃里,透心凉从上到下,从内到外,像被夹起来,自己变成了一张皮。他夸张的摇头感受那股寒意的刺激,不经意间瞥一眼干柴垛,心里一惊,大事不好!
大勇开始全神贯注的聚精会神的观察干柴垛,他记得自己曾以为那是狼窝,后面还有储存的肉粮,现在狼不见了,莫不是钻进狼窝里了吧?大勇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觉得有理,他得想法印证一下,不然小命不保。可是身边并没有石块什么的可以利用的东西,怎么才能试出狼群是否在呢?
大勇只好大声叫唤,恐吓狼,他骂这些狼群,自己不是故意烧了狼窝的,当然也不是故意偷了它们的储粮,可是,就算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狼群碰见了自己,会问好吗?会友好的擦肩而过,互不侵犯吗?不会的!肯定不会。
大勇没有把狼骂出来,倒把自己骂醒了。我勒个去,差点以为狼会心软。
骂了半天,没有任何作用,大勇急了,他在树上找了一圈,发现一根粗大的干树枝,应该很好折断,拿下来敲打一下狼窝试试。大勇不慌不忙的爬过去,用脚缠住主干,两只手掰开干树枝,使劲折,用力摇,终于“啪”的一声,断了。他拿起树枝,对准干柴垛,像扔枪一样戳过去,“噗通”,闷声响。
只见干柴垛突然爆发了,像趴着的人忽然站起来一样,“嗖嗖嗖”的窜出几条凶猛的大狼。
大勇两眼一瞪:吓死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