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挑衅的目光，半秒都不愿从他脸上挪开。
他的脸，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僵硬；他的眼神，也比以往任何时候更要看不透。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无声地进行着拉锯。
直到他从鼻子里发出一声笑，嘴角的笑意是嘲弄无疑的，仿佛这场战役才终于有了准确的方向。
“你是一个好演员，却不是一个好编剧。”他收起笑容，冷脸以对，“如果不是当时我当机立断，佳佳又怎么会相信我心里有了别人？又怎么能助你完成这么‘伟大’的‘自我牺牲’？”
我怔住，同样还给他一个轻笑。
想了很多种的可能性，确实只可能是他说的这一种。
当时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有过的眼神，都不过是一场戏罢了。
只有我一个人，身在戏中却傻傻当了真。
“所以......你当时说，从来没想过要取我的心脏，也是假的了？”我问。
他眉眼间闪过一丝异样，冷冷地答：“对，假的。”
听到这两个字，我在心里长长地舒一口气，不完全是庆幸，也不完全是难过。
“我一定要搬。”我从来没有这么坚定过，“如果你想把我绑起来，随便你。”说完，我转身回去继续收拾东西。
“进来。”查仲文却是一声令下，然后我看见姑姑走了进来。
我的动作嘎然而止，不祥的预感蹿上心头。
“我有没有对你说过，不可以再对以前的事情动念头？”查仲文面如冰霜地看姑姑。
“对不起，仲文。”姑姑声音放得很低。
我快步过去扶住姑姑：“什么事？”
姑姑用眼神示意我别插手，继续对查仲文说：“我真的没有办法坐视不理。”
“到底什么事？”我看向查仲文。
查仲文对我扯扯嘴角，只说了三个字：“钱星杰。”
我拧起眉心，屏住了呼吸。
姑姑对我说过，她和查仲文有过约定。她可以继续留在查家生活，但是不可以再提起以前的事，更加不可以去碰以前的事。
他现在是查家的主人，他想怎么样都可以。
“米儿对这个事情完全不知情。”姑姑抢在我前面开口，“是我。之前在老夫人寿宴上见到了那个钱局长，我就控制不住想要查找过去的真相。后来我找人去跟踪他，一切事情都是我做的。”
“钱星杰身边的女人呢？”查仲文不紧不慢地问，眼睛却是定定地看着我。
他知道我也有份儿，他不是在质问姑姑，他是在质问我。
“她身边那个女人叫李娟，之前我通过米儿认识的。”姑姑继续坦白，“米儿帮过她，我发现那个女人无依无靠又想捞一笔钱财，所以让她去接近钱局长，顺便让她帮我找找有什么线索。”
“姑姑，够了。”我轻声开口，再也听不下去，到查仲文面前，面不改色地承认，“李娟是我安排的。”
“米儿，你胡说什么。”姑姑急了，过来抓我手，拼命使着眼色，“你不能因为怄气想离开这里，就乱说话。”
紧接着，她在查仲文面前低下头：“是我没有守规矩。请仲文你不要和我这个卑微的人计较。”
“姑姑......”
“让你生活在查家，是我大哥那时给你的承诺。”查仲文半眼都没有看她，“可是我大哥已经不在人世。不再纠缠过去，是你对我的承诺。现如今，你坏了承诺。”
“别赶我出查家。”姑姑完全慌了，是我从未见过的激动，“仲文，我这一辈子都生活在这里，现在又是这副样子，你要是赶我出去，我真的没有地方可以去。”
查仲文无动于衷地扭头看她：“那你更应该遵守承诺，我不是我大哥，喜欢给人第二次机会。”
“查仲文！你要干什么？”我难以置信地加大音量。
“米儿，你别管。”
“姑姑你不要再说了。”
我不管，那谁来管？这样的为难，和我根本脱不了干系。
“我听说过，姑姑的脸是在你们家被烧毁的！”我从来没有直接问过姑姑，只是偶然听佣人闲聊的时候说起过，“而且和你们查家，和你大哥，有很大的关系！所以你大哥才会承诺照顾我姑姑到她老，到她死。你现在想赶她出去？这就是查家的风范？”
查仲文定定看着我：“查家是什么风范我不管，我只知道我定的规矩就必须遵守，谁要去破坏它，就必须付出同等代价。”
我心里咯噔一下，更加确定，他不是要对姑姑怎么样，而是在让我选择。
我要继续挑战他的威严，姑姑就是那个陪葬品。
“为什么不允许追查过去的事情？姑姑说了，我爸.....”第一次用这样的称谓，我不怎么习惯地停顿了一下才得以继续，“以我爸的性格，他根本不可能在牢里自杀。作为他的女儿，我追查一下，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么？”
闻言，查仲文逼了过来，眼神骇人：“因为他没有脸再活下去！”
“......”
“他很清楚，他杀了我大哥查仲博，他如果不自我了断的话，后面会有受不尽的折磨。”
“如果......他是被冤枉的呢？”
说出这句话，我是有些后悔的，但已经是覆水难收。
上一次见他这种阴沉表情，也是因为我提及了查仲博。
他用力抓住我胳膊，咬牙切齿在我耳边说：“从他勾搭所谓最好兄弟的妻子那一刻起，他就是这世上最该死的人！”
我没有反抗，肩膀紧到发痛，整个人都忍不住瑟瑟发抖。
“你哪里也别想去！你姑姑会马上打包行李走人！”
“对不起！”我急忙示弱，反过来抓住他臂弯，低声请求，“姑姑也是因为放不下对兄长的感情，和你对你大哥的感情是一样的。请你再给一次机会，她一定不会再犯。不然，这个错误算在我身上。不是你经常说的，犯了错不能光嘴上说么？我会加倍弥补的，真的。”
他甩开我手，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拿我的弱点还是拿得还是这么准。
“查先生。”这时，华风小心翼翼在门口轻唤，“梁小姐的父母，梁主席和夫人，刚刚到门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