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哥见有人追来,于是猛蹬马肚,纵马狂奔起来。贺仁杰从一侧逼近过来,身后跟着十几骑侍卫。贺仁杰大喊道:“快停下,快停下!”桑哥根本不理睬,继续狂奔。贺仁杰对侍卫说:“快,围住他,围住他!”
侍卫们从三面围追桑哥。贺仁杰已看清是桑哥丞相,便大喊:“桑丞相,快停下。我是侍卫长贺仁杰,我是侍卫长贺仁杰!”
桑哥依然不理,掉过马头又飞跑,贺仁杰的侍卫们围住了他。桑哥勒住马,大叫道:“我是丞相,你们要干什么?”
贺仁杰手指着车仗用低沉的声音说:“你看那边。”桑哥举目看见了皇帝车仗,跳下马来说:“贺侍卫长,我不知皇上也在这里。”贺仁杰喘着粗气说:“快跟我去皇上那儿请罪。”桑哥跟着贺仁杰往这边走过来。
忽必烈坐在马车上,桑哥跟着贺仁杰走过来,跪在车前说道:“罪臣桑哥实在不知皇上在此,放马狂奔,罪当受罚,请皇上责罚罪臣。”
忽必烈异常平静地说:“你那白马从哪里来的?”桑哥说:“罪臣从青海买来的,本想献给皇上,不料该马没有好好调驯,性格十分暴烈。臣今日想好好调驯,然后送到御马寺去。恰巧皇上到此,臣实在不知,求皇上恕罪。”忽必烈让他回去,命车仗徐徐向前。
桑哥回到府中,牵着那匹白马,用手十分怜爱地摸着马的脖子,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总管说:“丞相,你话都说了,快送过去吧。”桑哥依依不舍地说:“你真是一匹追风马呀,当得神马这两个字。我这日子选的不对,怎么偏偏就碰上了皇上也到那里了?”
总管劝阻道:“丞相,您喜欢白马我让人再找,这匹马可是给您惹了大祸了。您还心疼它,快送过去吧。别犹豫了,快送过去吧。”
桑哥说:“你说,我换一匹送过去行不行?皇上还能在乎这个?”
总管着急地说:“皇上不在乎,有人在乎。尤其是那贺仁杰眼睛比鹰眼还尖,那天他追你,早把这马的身材跑姿记得清清楚楚。他都不用眼睛看,用鼻子也闻得出这马的味道来。你换马就是欺君之罪。”
桑哥拍拍马脖子,痛心地说:“真不忍心啊。”
忽必烈回到宫中,把真金叫到身边说:“真金,董文炳已经老了,我不能再让他陪侍我了。你把贺仁杰送回来。另外,你让马可·波罗来见我。三日后他就护送公主出发了,我要好好嘱咐他。”
真金遵命,忽必烈说:“你母亲病得不轻。”真金说:“去江浙的日期退后可以吧。我怕母亲……”忽必烈说:“走吧。年迈之人经常得病,不会有大事。”
马可·波罗临出发前,忽必烈把他叫到身边,叮嘱道:“我给罗马教皇、法兰西国王、英吉利国王的国书你都带过去,交给他们,告诉他们我们大元国欢迎他们本人和友好使臣以及百姓、商贾,我们大元国敞开国门欢迎他们,我的几个汗国都在他们门口,我们友好相处。”
马可·波罗答道:“大皇上,我都记住了。”
忽必烈笑道:“我担心他们不敢来呀。十几年前我让你的父亲带来一百个工匠术士,你们的国王们却没敢。”
马可·波罗说:“大皇帝,他们确实是不敢。他们一没有你这么大辽阔的土地和数不清的人口,二没有你这样的蓝天般的胸怀和眼光,所以,他们都怕!”
忽必烈听罢哈哈大笑道:“他们让我的祖汗这个上帝的鞭子抽怕了,情有可原。但是,无论如何你把我给罗马教皇、法兰西国王、英吉利国王的信交给他们,告诉他们我忽必烈欢迎他们本人以及他们的使者来我们大元国。我们大元国的大门永远敞开着欢迎我远道而来的安达,啊,远道而来的安达。”
马可·波罗激动地说:“大皇帝您真是个世界大皇帝,全世界所有皇帝都在您脚下颤抖,他们对您而言都是小皇帝。”
忽必烈笑道:“马可·波罗你也会说话了,不要说了。还有,你要小心谨慎,不得有半点疏忽。除了公主的随从人员以外,我给你配一个副使,给你当助手。”
忽必烈命人去把官服拿来。二侍女从里捧出两大布包放在马可·波罗跟前。忽必烈说:“这是给你的四季官服,也是给你的送行礼物。今晚,我还给你设宴送行。回到家乡后还想来,随时可以来。我活着我还接待你,我死了太子接待你。这里也是你的家。”
马可·波罗站起来施礼,深情地说:“谢大皇帝!这里也是我的家,也是我的家!”
东宫马厩里,真金、贺仁杰二人站在一旁,看着驯马手们在刷八黄。真金说:“桑哥识马呀。那白马可真是匹宝马。”
贺仁杰说:“是个好马。那天皇上问起他哪儿来的,他说从青海贩来的。我看那马应该是波斯马。”
真金惊讶地问:“噢,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贺仁杰说:“波斯马、青海马最大区别是波斯马后臀比青海马宽,后腿更有力。”
真金说:“从青海贩来的波斯马也未可知,贺仁杰,父皇认为董文炳老了,还让你回到他身边。去吧,父皇自你小时候就喜欢你。”
贺仁杰沉默不语,良久,才说:“那谁跟你?”真金说:“朝伦怎么样?”贺仁杰想了想说:“我看可以。”真金说:“那就让他跟着我吧。”
公主明天要出嫁远方了,这辈子恐怕再也见不到面了,察必的心也碎了。有哪个女儿出嫁,当母亲的不心疼呢?察必坐在床沿上,公主穿着嫁装跪在床前失声痛哭,她颤抖着双手抚摸着女儿的脸。
站在周围的侍女无不泪挂脸上。这悲痛的沉默,实在是令人窒息。
桑哥把马交给御马苑了,生怕忽必烈不知道,于是亲自跑去告诉了忽必烈。忽必烈问是哪儿的马,桑哥说是青海的。忽必烈说,难得你有这份孝心,桑哥说,这是臣下的荣幸。忽必烈问,那天我的车仗那么多人,你就没看见?桑哥说,马跑得快,眼前景物缭乱,两耳呼呼灌风,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见啊。忽必烈笑着说,原来如此。
御史台府衙院内,玉昔铁木尔正在懒洋洋地晒太阳,只见陈天祥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大人,满朝文武都在议论,前日桑哥骑着白马在皇上车仗前飞奔,耀武扬威,还差点惊了驾。您说这罪不可赦呀,大人,我们台察官们为朝廷纠劾百官,此等狂徒不弹劾,我们是失职呀。”
玉昔铁木尔撇撇嘴说:“咳,我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原来就这个。咳,陈天祥啊陈天祥,论学问你通古博今,论做官你连百家姓都不懂。去,去,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贺仁杰认为,桑哥进献的马应该是波斯马,于是过来报知忽必烈。此时忽必烈正在皇宫花园的一个亭子上坐着养神,听贺仁杰说完,忽必烈问:“你认为白马就是波斯马?”贺仁杰说:“皇上,那天在野外我就感觉到它是匹波斯马。昨日我到御马苑特意看了,确实是波斯马无疑。”忽必烈望着水面说:“噢,你打听清楚这个马的来历。”
贺仁杰点点头,这时,一个侍卫走到亭子边说,博丞相求见。忽必烈于是站起往外走,贺仁杰跟上。
到皇宫内坐定,博彦说:“皇上,海都果然又起兵了。”忽必烈表情痛苦地说:“他让我不得安生啊。为了剿灭他,死了我的儿子北安王、两个侄子和无数将士。”博彦说:“皇上,臣带兵前去。还是那句话,不彻底剿灭他,誓不还朝。”忽必烈说:“我不忍心再让你出征了。”博彦说:“皇上的知遇之恩,无以回报,臣只有平定叛贼,心里稍安。皇上,我镇北数年,熟悉那里草草木木,让臣去吧。”忽必烈感叹道:“真是治世出贤臣,变乱显良将啊,容我跟安童他们商量一下吧。”
博彦退下,贺仁杰进来报说:“皇上,那白马是波斯国王送给桑哥的。”
忽必烈听罢,拈着胡须沉默着。
御史台府衙内,玉昔铁木尔正在批阅奏章,陈天祥过来了,说:“大人,我们上的那么多奏章,皇上为什么还不签批?桑丞相克扣各行省御史台的支用到了忍无可忍的程度了,再这样下去,各行省御史台都要关门了。”玉昔铁木尔不耐烦地说:“就这事?还有别的吗?”陈天祥使着小性子说:“这事还不够啊?大人,我实在忍受不了了,大人干脆让我放外任吧,眼不见心不烦。”玉昔铁木尔说:“不想干了是吧?那好,我给你找个心不累的地方,你去吗?到马厩喂马去!”
陈天祥愣了片刻,又扑通跪下说道:“下官谢大人,我这就去马厩了。”
御史台府马厩里,陈天祥整整齐齐着四品官服,拿着簸箕往马槽里添草料,边添草料还边念叨:“马儿马儿吃吧吃,不用愁来不用急,人若变成马儿好,只管喝来只管吃。”
几个养马人过来要抢他手中的箕,说:“大人,小的们喂吧,大人别把官服弄脏了。”陈天祥不耐烦地说:“去去去,从今往后我就是马倌了。”
养马人只好傻呵呵地站在一旁。
陈天祥陈大人亲自来喂马了,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马厩,来看的人越来越多了。马夫们站在一旁,嘻嘻哈哈,指手画脚地嘲笑着陈天祥。一个马夫说:“大人,你喂马比写文章漂亮多了。”另一个马夫说:“我们干脆换了吧,你把你官服脱给我。”还有一个马夫说:“你们不知道,陈大人有个顺口溜更好呢,让陈大人唱给咱们听听。”
陈天祥正了正衣冠,清了清喉咙说:“各位听着,我这个顺口溜就是给你们编的,我念给你们听—— 马儿马儿吃吧吃,不用愁来不用急;人若变成马儿好,只管喝来只管吃。”
马夫们听完一齐喝彩道:“好!”这时,玉昔铁木尔走了过来咳嗽一声。众人回头瞅着他,都跪在那里。玉昔铁木尔叫了一声陈天祥,陈天祥慌忙施礼,玉昔铁木尔让他走,于是两人往外走了,马夫们站在那儿,傻傻地看着他们。
海都又起兵了,博彦对忽必烈说:“海都又起兵进犯哈拉和林。昔班告急。”忽必烈叹息着说:“海都不除,我夜不能寐。”桑哥说:“皇上,臣愿领兵前去剿灭海都。”玉昔铁木尔乜斜一眼桑哥,不屑地说:“这是去打仗,不是去收银子。”桑哥瞪圆了眼说:“我当年平定吐蕃叛乱,皇上知道,你们也都知道。大人为什么蔑视我?”博彦说:“皇上,还是臣去吧。我熟悉那里的山形水势,熟悉海都的战法。”安童和玉昔铁木尔都表示赞同。
忽必烈说:“我本想让真金再去平北,但是他到江浙监督水军练习和备征日本。一时回不来,博丞相又愿率军平北,准奏。授博彦为平北军都元帅,在上都集结十万兵马,从上都出发。授纳沙不花为平北副都元帅。备足军备随后出发。移驾到上都。博、安二丞相随驾到上都。桑哥、玉昔铁木尔留守大都。”
众臣退下,忽必烈让玉昔铁木尔留下,对他说:“让你留守大都,你可知道我的心意?”玉昔铁木尔说:“臣明白皇上心意。”
忽必烈说:“那匹马就是波斯马。”玉昔铁木尔问:“是波斯国王给他的吧?”忽必烈点了点头。玉昔铁木尔说:“皇上,你就放心移驾上都吧。”忽必烈说:“我授贺仁杰为兵部侍郎大都守备,让他负责大都宿卫兵马。”
这时,一侍卫进来施礼说道:“皇上,刘丞相求见。”刘秉忠颤颤巍巍地走进来跪下给皇上请安。忽必烈慌忙扶起,刘秉忠起来坐在一侧。
忽必烈说:“你病好了?我看你还这么虚弱,进宫干什么?”刘秉忠说:“皇上,我要跟您去上都。”忽必烈惊讶地说:“啊,你身体吃得消吗?留在大都好好休养吧。”刘秉忠固执地说:“不,皇上,臣求皇上了,我非跟您去不可,往年您总让我留守大都,臣二话没说,唯有这次求皇上恩准。臣还固执一回,求皇上恩准。”
桑哥府马厩里,驯马手牵过来三匹白马,理着毛。这时,桑哥与总管走过来,二人站住端详着这三匹马。桑哥拍着一马脖子,说:“还真有点像那匹马。”桑哥卖弄道:“这马呀,外表看三分,骑了看四分,剩下三分看它气性。那匹马呀,我看后外表给了它三分,骑它奔驰又给了它四分,它那气性啊,我想给它五分。那马可是万里挑一呀。这马呀,我还得遛它一程再说。”
总管说:“那丞相遛吧,反正您现在是留京,皇上去上都了,再没人管你了。”
桑哥说:“明天我就去遛它。你好好准备,鞍子、嚼子等都要全新的,宝马配金鞍子。”
两人看完马,回到屋中喝茶。桑哥对总管说:“这些日子你要好好盯住玉昔铁木尔,看他有什么动静。皇上让我以中书丞相身份留守大都,大都不能出任何事情。”
上都金莲川草原,忽必烈坐在象舆上缓缓行进。草原上金莲花盛开,湖泊泛波,百鸟鸣唱,远山巍巍,蓝天白云。忽必烈站在象舆护栏边极目远眺。身边跟着安童、刘秉忠、董文炳等人。
忽必烈突发感慨说:“当年在这里的幕府官员,个个年轻,我们可以骑上烈马驰骋在这草原上,谁也不服谁呀,哪儿知道累呀。”
刘秉忠老态龙钟地细眯着双眼说:“大汗,我又这样称呼您了,当年臣还叫您大王呢。”说罢,又用手指着周围的山水说:“皇上,您还记得吧,选这个地方建上都,臣给您观星象又看风水,您看这地方龙吟朔漠,虎居山水间,南望中原,俯视天下。哈哈,不得了啊。”
忽必烈感慨万端地说:“刘先生,你我都老了,当年姚先生称你为浪子,你独步天下,浪迹海内,结交神鬼,无拘无束,每到我府上乞酒吃羊肉。”
刘秉忠突然凝视着湖边一处,良久,说:“皇上,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就在湖边那棵老榆树下,臣跪下求您。臣求当年的大王,项挂马鞭去见大汗。皇上应该想起来了吧?就在这棵老榆树下。”
忽必烈眯缝着眼,细细瞅着说:“是啊,是啊,就是在这儿,还就是这棵老树,那边的山叫平顶山,你们看,那山犹如刀切了一般的平啊。浪子,这些年我第一次叫你浪子,海云法师这么叫你,姚先生这么叫你,当时我听着亲切,但是这几十年我叫你先生啊,你帮我定国制、礼仪、建两都,我可以叫你浪子了。”
刘秉忠摇晃着脑袋说:“皇上,我本就是一浪子,见皇上您了了平生所愿,我满足了,满足了。臣还有最后一请求。浪子死后,求大王把浪子埋在这棵大榆树下。”忽必烈哈哈大笑道:“浪子不愧是浪子,提的要求都如此的浪漫。我准了!”刘秉忠说:“浪子还有一求,按国俗,不要给浪子我留土堆。”忽必烈听罢哈哈大笑说道:“好啊,按国俗更好。你们听,你们听啊,浪子就这点要求。”
刘秉忠直直地坐在那里,眼睛直直地盯着那棵高大的榆树,一动不动。
忽必烈叫道:“浪子。”刘秉忠毫无反应。忽必烈大声地叫道:“浪子!”
众人都神色紧张地瞅着刘秉忠,他就这样走了。
湖边的老树上,挂着几个哈达,哈达在风中飘着。忽必烈站在老榆树前,周围站着纳沙不花、安童、博彦、董文炳等人。
忽必烈手举着酒杯,说道:“浪子,你为我选了金莲川,也为你自己选了永久之地,浪子你走好,走好,啊,走好……”忽必烈说着把酒洒向那棵老树。
大都郊外平原上,桑哥骑着白马奔跑,后边跟着总管和几个侍从。跑了不一会儿,桑哥跳下马来,叉腰站在那里。总管等人也勒住马,下马。
桑哥手指着总管骂道:“看你选了什么破马,中看不中用,真扫兴!”总管慌忙跪倒说:“丞相息怒,小的再去找。”
桑哥怒气冲冲地说:“给你一个月时间,找不回好白马,你就不要回来。”
玉昔铁木尔把叶李叫到府衙里,问道:“叶大人一向可好?”叶李答道:“御史大人,最近不好。心情不好。”玉昔铁木尔问:“为什么?”
叶李表情痛苦地说:“都是桑丞相逼的。他让我为他写德政碑,呈给皇上。我拒绝了,他辱骂我。士可杀不可辱啊,御史大人。”
玉昔铁木尔说:“噢,是这样。你和桑哥来往多久了?你知道他的情况?”
叶李说:“时间不短了。知道一些,但是,从未参与过他的任何秽行。大人让下官做什么?”
桑哥坐在椅子上扇着扇子,把总管叫进来问道:“江南行省御史台被裁汰的官中让你物色一个可用之人,怎么迟迟没有下文?”
总管说:“我正要禀报丞相呢,我已经找见了。”桑哥命令总管把他叫过来。
不一会儿,总管领着江南御史台官江明走了进来。桑哥问了他的基本情况,知道他是六品官,自从被裁汰下来之后就无事可做。桑哥说:“我任你为四品大都路转运副使如何?”江明诚惶诚恐地跪下说道:“丞相的再造之恩终生不忘。丞相让我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桑哥说:“用不着,你轻轻松松可以立功。”江明疑惑地说:“下官不明白,请丞相明示。”桑哥放低声音说:“你听着,皇上已经年迈,他向我流露过退位禅让的意思。”
江明惊得瞪大双眼惊恐异常地盯着桑哥,慌忙跪在地上,声音颤抖着说道:“丞相,这可是灭门之罪呀,下官不敢。”桑哥说:“你看你那样,我话还没有说完,你别怕,听我说完。皇上已年迈,所以有意退位把皇位禅让给太子。这下你听明白了吧?”江明点了点头,桑哥接着说:“但是这件事得有一个官员奏本给中书省。谁如果写了这份奏折,将来太子登宝,那就是立了首功。与开国功臣也差不了多少。我让你写,给你一个立大功的绝好机会。”
江明战战兢兢地说:“小的不敢写。事关神器,下官不敢。”桑哥冷笑道:“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来人,把他关起来。”
江明匍匐在地,诺诺连声地说:“丞相饶了小的吧!丞相饶命,丞相饶命啊!”两个家人把江明架了出去。
桑哥在屋中踱着步,总管站在一边,说:“他还是没有写。”桑哥狠狠地说:“再不写就……”说罢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
江明双手揪着头发坐在床沿,总管领着两个带刀侍卫进来。总管说:“江明,你有官不做,有福不享,要走绝路,我也没有办法。”总管挥了一下手说:“把他拖出去!”两个侍卫过来架住了他。
江明急忙说:“先等等,我写不行吗?”总管说:“早这样不就得了。那快写吧。”江明磨磨蹭蹭地坐在书桌边,慢慢吞吞地写着。
桑哥有些烦躁不安地在屋中踱来踱去。总管进来报说:“丞相您看,他写好了。”桑哥接过匆匆览毕,说:“江明不愧为江南才子,写得好。去让他抄五份。不要问。快去。”总管拿上奏本文往外走。
叶李正在灯下伏案写着什么,阎复进来了,叶李说:“你先坐下。还有几笔写完了。”阎复坐在一侧。叶李问:“阎复,御史大人要找你,你可要有所准备。你要把所知道的桑哥的恶行,全抖搂出给大人听听。”
阎复踌躇着说:“恩公,皇上护着桑哥,御史大人能搬得动他吗?”
叶李不耐烦地说:“照我说的去做。”
御史台府衙内,玉昔铁木尔坐在书案后,前边坐着陈天祥。
玉昔铁木尔把一沓奏案递给陈天祥,说:“你按照在一品大员背上写奏章的精神把这一大摞奏章凝练成一个奏本。”陈天祥说:“是,大人。”玉昔铁木尔打趣道:“这下还用我的腰吗?”陈天祥笑着问:“大人愿意给吗?”玉昔铁木尔假嗔道:“你还上瘾了。”
上都金莲川草原上,忽必烈与儿子纳沙不花并肩走在一湖边。纳沙不花说:“父皇,儿臣都准备好了。父皇还有什么嘱咐的?”
忽必烈说:“哈拉和林,祖宗根基所在。海都每起兵叛乱,必然去攻击哈拉和林,成为我的一块心病。那木罕在那里殉国了。你去以后,一定要彻底肃清海都。打仗要听博彦的,你管理财和兵备。”
纳沙不花遵命。忽必烈说:“父亲也老了,这一生还有两个心愿未了。一是东征日本,一是平海都之乱,安定北地。我希望你这次了却我第二个心愿。”
二人走到湖边停住脚,忽必烈凝视着湖水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