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章回小说》2003年第08期
栏目:大清文人
宋书操,字野生,号无痕居士。晚年改字野翁,改号无痕浮士。后人便称他“浮士先生”。
宋书操生于文登首富宋文予府上。百岁日,贺喜亲朋皆曰:“此子相貌清奇铯伦,日后成人必大贵矣!”
父文予深以为然,他抚着下巴,一字一字地说:“文予自小好文墨,只求八股路上驱驷马之车,以胸中之才治开明世界。谁知天定难违,我才难展,竟做了利禄商贾。”他看小书操一眼,笑微微又说,“此子生下我便觉其貌非凡。我决意让他哺墨操书以展我未竟之业。故,我与他命名为书操……”
“书操好!哦,书操好!”
满堂亲朋又是一片赞扬之词。
进士出身的县太还将婴孩抱过细观,笑对文予曰:“此子先为吾生再为吾婿!”
宋文予与县太乃同榜进士同时候缺。县太家富半国,银子运动,早候上了缺。宋文予却一直候着。十几年候下去了,文予看透天机,叹曰:“银铺仕路。我先谋银去罢!”于是他弃文经商。当他真正有了银子能谋仕路时年已老了。他便想已志子继了。可他半百无子,心横之下纳一妾生下书操。现见县太欲收书操为生,可见书操的前程了。那时代,进学的秀才方够格做县太的门生。宋文予不由展颜笑道:“哈哈,年兄(同年进士者的互称),这等说来,犬子已是秀才名分了?”
县太哈哈笑回:“日后岂止秀才名分。”
“哈哈……”
“哈哈……”
小小书操在笑声中定了前程。
然而,人之初却很难预示一生。小书操过生日那天,宋府突然起了大火。宋文予抢出细软抢出儿子。家园烧为灰烬,妻妾丧于火中。儿子呛坏了气管,拉风箱样地喘起来,喘中孩子长到六岁,看上去只有三岁。他前鸡胸,后塌腰,又瘦又小似只缺食的风干鸡。
宋文予领着儿子去拜见县太:“年兄犬子已到就学年龄……”
县太轻轻捋起淡须,悠悠瞄着小书操,笑道:“年兄,你还是教他从商为贾吧。”
宋文予一怔:“这却是为何?”
县太指指小书操那向前挺的胸和那向后驼的背,言:“哈哈,你看他生下来就背着鼓鼓的钱搭子,将腰都压塌了……”
宋文予一时还没明白。他仔细看了看儿子,只见这孩子前挺着胸后驼着背,弯塌塌的腰真似背着一个沉鼓鼓的钱搭子,且一副不胜压的样子。
宋文予顿时涨红了脸,大怒道:“我偏要教他学文!”
回到家中,宋文予抚着儿子的挺胸驼背流着泪道:“我儿,你小小年纪就背这一沉重的包袱……”
小书操瞪着鼠儿样的亮眼说:“爹,我哪里背什么包袱呀?”他摸摸自己的背,再道:“我哪里背什么包袱呀?”
宋文予泪流更长:“天使你长的这样一副萎缩相,你要使自己变成堂堂伟丈夫。定在天,变在我,你要变!”
“我怎样变呢?”
“学则变!”
“学?”
“对,学而优则仕,仕则比民伟。你要大学、大优、大仕!”
宋书操便在爹爹的硬灌下开始了学业。怎奈他年小顽昧不爱学业。爹苦劝苦教,他便疙瘩地学着长着,长到渴望女人的年龄,见同龄少年都有花枝样的人爱惜,他感到自己的悲哀楚苦,回来对爹爹哭。
爹说:“操儿,不是美女无情,实乃男儿无能。倘若你才高八斗官达一晶,不信你不能阅尽人间美色。其中道理你自己去想吧!”
书操呆呆想了半天,终于悟了。至此发奋读书。也怪,他心思扎入书里,人也变的聪明了,静雅之气亦显出,他不由感慨:书真乃开窍之钥匙也!
后来爹又送他到芝罘鹿林书院读书。几年下去,宋书操几乎变成了另一个人。天下书无不读之,天下事无不知之,善阴阳,精玄学,通机达变,智敏异常。出口成章,一目透质。二十一岁一举府试夺榜,二十二岁省试登榜。这一来乡里敬若圣明。县太又欲将小女嫁给他。因长女已出嫁,他便想出这姊妹易嫁新剧来。
更有许多官贾人家上门来提亲。宋文予喜不胜喜,连连问儿子:“书操,为父之言如何,如今已春色一片,何况他日登甲夺榜呢!”
宋书操一笑置之。将提亲者晾在身后,扬长去了书斋,朗朗书声传出:“大丈夫将身许国……”
在感情上凉了心的宋书操,将人生的热情全转到政治上了。他发誓:书操一定要大学、大优、大仕!一定要佐天下,为一代治国明臣!
他更加发奋读书,除了八股他更留心经史方面的学问,为日后佐天下而打基础。
同时,他又好天文地理兵书战策阴用玄学……学成一位知识渊博的人,正当他准备进京殿试步上仕途的时候,山东学监嫌他相貌有碍观瞻,取消了他参加京试的资格。学监说:山东泱泱大省,齐鲁礼义之邦孔孟之乡,送这样一个举子京试,有辱省面,有碍朝廷观瞻,故予除去京试资格。宋书操一下子躺倒了,几天不吃不喝,看来将奄奄饿死。谁知,一天他突然跃起,犹如僵尸,挺挺地便出了屋出了街出了村。飘飘而去。他歌曰:
脱脱脱
人到绝境便通脱
从今不被尘世拖
却却却
万般心事今了却
无奈何后天地阔
任吾高飞任吾歌
这日宋书操来到一个极是陌生的地方。
这是一块碧山环绕的小平原,一只翡翠盆似的。一方方青青菜畦,一片片绿绿的水塘,一张张碧碧的叶莲……耕牛走在诗页样的田中。村庄坐落在画卷样的景里。一个梦样的世外桃源。
虽然奔得又饿又累,但他还是为这一片景色陶醉了,他不由赞叹道:“啊,世间竟有这样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