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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幸运的袁帅一到深圳就有班上,未尝到四处寻找工作的奔波之苦,未必是件好事。白家生把袁帅安排在他的佳声电子厂当行政部经理,一是前任经理不辞而走正缺人手,二是姜大兰的妹妹姜小兰也在该厂工作,他想叫他们二人相处生情,把三十好几的小姨子嫁出去。这仅是白家生的想法,不是姜大兰的想法。姜大兰的想法是把袁帅介绍到别的公司去。她把这个想法说给白家生,白家生屁也没放一个就提上皮包应酬去了。她气得要死,想骂又不敢骂,等白家生走出家门她才狠狠地骂了一声“大白菜”。

袁帅原是山东省一家军工厂的党委副书记,退休一年后,老伴突然病逝,他孤独一人在家。老同学白家生把他请来为自己的企业帮忙。

业务部经理姜小兰是姜大兰的妹妹,她是经贸学院毕业的,被她姐硬拉到这个企业来,为人善良、正直、热情、大方。

就知道姜大兰有个比她还要漂亮的妹妹姜小兰。有一天小兰到教室门口找大兰,男生们都探头探脑看,呼啦迷倒了一大片。可惜他当时不在场,事后听同学们一讲,遗憾自己没有眼福。天不转地转,山不转水转,小兰不转袁帅转,转来转去竟转到了一块,成了朝夕相处的同事。

行政部前任经理不辞而走,扔给袁帅一件麻烦事:下面几十名工人向厂方讨要节假日的加班费,正闹得不可开交,准备向劳动部门投诉。白家生老板向袁帅详细说了情况,并责成袁帅摆平,以息事宁人。白家生说,我考虑来考虑去认为你是最佳人选,凭你的脑瓜子,凭你的口才,凭你的大将风度,吓唬这帮家伙不费吹灰之力。

袁帅说,家生你先别夸我,我初来乍到,还不了解情况,心里没底。但我认为,处理这种事不敢凭什么大将风度去吓唬老百姓,要凭劳动法。处理得好,工人就高高兴兴给你老白干活;处理得不好呢,工人有可能闹事、生乱子,叫你睡不安宁。

白家生当然知道摆平这件事难度不小,不然他怎么请袁帅出马呢?十几年来,他有一个不变的印象:袁帅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因此他多次叫姜大兰给袁帅打电话,叫他来深圳发展,都被婉言谢绝了,他知道袁帅的难处。那时的袁帅头戴乌纱帽,虽食之无味,却弃之可惜。现如今老婆病逝,儿女自各忙自各的事,这才南下深圳,投奔老同学而来。

白家生离开座位来回走动。乳白色运动服在黯淡的光线里格外醒目,人也显得精干年轻。袁帅刚才的一段话他非常不爱听,而且对袁帅的本事,特别是当年那股“雄风”的存在开始怀疑,人总是要变的啦。于是,他把姜小兰叫过来,让她协助袁帅。姜小兰性情泼辣,在必要时她能推动他,多么好的一对搭档!白家生对自己的小聪明有点小得意。

姜小兰却不理会姐夫的良苦用心,她惊叫起来:呜哟老板,有没有搞错,我什么时候变成打杂的啦?白老板严肃纠正道:不是打杂,是临时协助。姜小兰说,那么业务部我还管不管?老板说,我没说你不管。姜小兰说,又管这又管那,累死人不偿命啊?实在要我干也可以,给我双份工资!拜拜!姜小兰扭身走开了。

白家生掀掉白色遮阳帽,亮出亮堂堂的光头,傻笑着抬手挠挠,自我解嘲道:看见没老袁,这就是我的小姨子,小辣椒火辣辣!戴上遮阳帽又说,就这么定了,你再跟她沟通一下,记住,要耐心。这个女子有时口是心非,爱喊叫,人还是蛮可爱的,相处一段时间你就知道她怎么可爱了。白家生说着便意味深长地嘿嘿哈哈笑。

正当袁帅考虑怎样跟姜小兰沟通的时候,姜小兰推门走进行政部办公室主动来找他,袁帅赶忙站起身,又让座又倒水,模样很谦卑。姜小兰坐进沙发,用花边裙摆盖了盖健美的双腿,说,袁帅你甭客气,我又不是客人。袁帅心里高兴,正发愁怎么去找她谈哩,她自己却来了。遂搭讪道:姜小姐忙吗?姜小兰说,当然忙,比布什总统还要忙,布什是真忙,可我是瞎忙。通过多日的接触,袁帅发现姜小兰是个心直口快的女子,他刚到佳声厂,急需了解厂里的情况,正好乘机引导她一样一样往外说。他说,姜小姐说瞎忙,不会吧?业务部可是工厂的命,你的工作说多重要有多重要。姜小兰抿嘴一笑摇头道:没错,话虽这么说,操作起来很讨厌。袁帅说,例如呢?小兰不管他的“例如”,自顾自地往下说,袁帅你是知道的,做业务挺难的,接不到订单吧,老板骂你低能,恨不得立马叫你滚蛋。接到了订单吧,工厂搞不定,客户骂你不守信用,索赔打官司,把人闹得神经兮兮。袁帅惊诧道:咱们厂不会出现后一种情况吧,我看厂里风平浪静。小兰说,你呀你,是假装糊涂呢还是弱智呢?现在就有一批电子插件摆在那,合同供货期已过三天,货呢,才一半不到,客户急得哇哇叫,什么难听的话都冲我来。客户是港商,多么好的合作机会啊!这可好,全泡汤!姜小兰伶牙俐齿、语气尖锐,说到这里眉心打结、一声叹息。

袁帅给她换了一杯水,让她润润喉咙。沉默了片刻他试探地问供不上货的原因,是管理问题、技术问题还是生产能力不行?姜小兰说,这些都不重要,主要是工人不好好干活磨洋工,朝三暮四想跳槽。为什么?都是节假日加班工厂不发加班费闹的!你想想,人家背井离乡、舍妻离子跑到这里打工是来挣钱的,不是给你白老板作无私奉献的,是不是?这么搞下去不出事才是怪事情!

小兰说到激动处,喝口水,便把右腿架在茶几上放松一会。哈,这条美腿好美好美,修长、细腻、白嫩、性感,还摇呀摇的,摇得袁帅心猿意马,只看了一眼就把目光收回。他不敢多看,心跳得厉害,怕她看出来。

财务部经理姜大兰发现小兰和袁帅关在办公室里咕咕哝哝没完没了,未免生气妒忌,心情糟透了。仅从表面看,她的老公是个不大不小的老板,靓车坐得洋房可居钱包鼓鼓,过上这种日子还不够幸福吗?老实说她没有半点幸福的感觉,夫妻二人经常吵架,平时小吵,节假日大吵,吵架内容无非是男女之间无凭无据的东西,吵来吵去也吵不出结果来,就这么吃饱没事捕风捉影玩。这可不是好玩的。玩着玩着就玩出了感情危机。先是同床异梦,后是异床异梦。时间长了,这个漂亮女人未免感到不舒服,她不甘心让时日不多的姿色白白浪费掉,她拿定主意像白家生一样安排自己的业余生活,你白家生能打猎、爬山、进KTV我也能。她将目标锁定了身材高大、仪表堂堂的袁帅。她不嫌他穷,结婚不结婚无所谓,能陪她玩玩就行。因此她一次次打电话催他过来发展。当他说不想来时,她失望得悄悄流泪;当他答应过来时,她十分高兴;当他告诉她,他爱人病逝时,她十二分高兴;当白家生把他安排在佳声厂时,她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了。她心里明白妹妹的磁性比她大,担心袁帅和小兰黏到一起,况且他们二人都住单身公寓,一不小心准黏上。

姜大兰忍不住朝隔壁小兰小兰地喊小兰。姜小兰撤下茶几上的美腿,冲隔壁气歪歪地喊:听见了听见了叫唤什么叫魂呀!

姜小兰到她姐那边去了,临走告诉袁帅,员工闹加班费之事处理起来非常棘手,行政部前任经理没把这件事处理好,白老板骂他笨,这么点事竟做不好你还能做什么?员工恨他,骂他是资本家的狗,扬言要卸掉他一条狗腿。他是气跑的,也是吓跑的。他是个很敬业的老实人,走了挺可惜的。

小兰走到大兰的财务部,一不发问、二不说话,就定定地坐在椅子上看大兰嗒嗒嗒敲计算器,大兰也没抬头招呼她。两张脸都定得平平的。大兰小兰从小有爸没妈,大兰对妹妹百般呵护,背着她抱着她拉着她在穷苦中滚爬长大,像个小妈妈。长大后的姐妹俩一直相处不错,妹妹有时使点小性子,姐姐有时吼叫几声,均数正常情感交流,全不介意。姜大兰敲完计算器,才把一张传真单拿给姜小兰。是客户发给业务部的催货单。姜小兰拿上就走。大兰说,小兰小兰先别走,姐对你说句话,上班时间你俩最好别聊天,影响不好。小兰解释没聊天,我们是谈工作,不行吗?大兰的眼皮耷拉下来:我没说不行,我想提醒你,别把厂里那些破事跟外人胡咧咧。小兰的眉梢便挑起来:哈,真好玩,袁帅是外人?他不是白家生老板亲自请来的行政部经理吗?兰姐不会不知道吧。大兰被小兰一下问住,面颊微微泛红,红润得很好看:当然知道,他是我从老家叫来的还能不知道?小兰一脸得意说,兰姐,老板叫我协助袁帅解决工人闹加班费的事,这事你就不知道了吧?姜大兰明显地吃了一惊,水汪汪的杏核眼直勾勾地盯视小妹,眼神很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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