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传奇故事（上旬）》2014年第06期
栏目：本期读点
早晨醒来的时候，A市刑警队长周明远惊喜地发现，外面已是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便决定趁着这天休息，带领家人去大青山滑雪。作为一名北方长大的汉子，滑雪可说是老周最为喜爱的运动项目之一，那种从高处飞速下降的感觉，有如飞机俯冲，惊险、刺激，可以说，在老周的骨子里就有一种不畏艰险的秉性。然而就在他打理好一切，准备外出时，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电话是值班刑警陆阳打来的，老周的心里当时就是一沉。
“报告周队，刚才接到报案，说我市万佛寺发生一起命案，据寺院方丈介绍，被害人是本寺居士方清华。经初步调查，方清华是我市交通大学中文系退休教授，其在红学研究方面有着卓越的成就，现在还兼任我市红学研究会副会长的职务。”
“噢，是这样。”老周沉吟了片刻，他很为陆阳做事的周密细致而欣慰，随即命令陆阳通知所有相关的技术人员立刻赶往案发现场，而他自己则只好再次取消休假，独自驾车直接赶往万佛寺。在路上，一直萦绕于老周脑海中的一个问题便是：这是一起什么性质的案件，是情杀、是仇杀，抑或是为财杀人？
万佛寺是A市一处著名景点，因寺内塑有众多佛像而得名，方丈慧明法师是位年逾古稀的长者，其慈眉善目的外表，一望而知是位得道高僧，因其佛法精湛，现为A市佛教研究会的理事，颇为僧众所拥戴。可是万没想到在本寺却发生了这样一起凶案，让长者心里颇不是滋味，一见到周明远，慧明便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此位便是周队长吧，老衲早有耳闻，没想到这次却麻烦周队长了。”老周虽说是办案多年，可是到寺院查案，却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所以多少还有点拘谨，而面对的又是众望所归的长者，遂赶忙还礼。
“大师客气了，缉拿凶犯是我们刑警的天职，还是请大师带路，我们一起去现场看看吧。”
万佛寺以前老周曾带家人游览过，因为对建筑、美术及佛法缺少必要的研究，故而在老周看来，天下的寺院在建筑模式上几乎是大同小异。现场在位于后寺的一个杂品屋里，杂品屋平时堆放一些不太常用的物件，因为平常没有派专人负责打扫，所以就显得有些凌乱，物品上蒙着一层灰尘，现场此时已被众僧人很好地保护起来，禁止闲人出入，这让老周很是满意。然而一见到死者方清华，老周还是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却见方清华被人剃去了头发，外面围裹着一件脏不溜秋、破破烂烂的毡布，而里面却穿着一身簇新的、僧人常穿着袈裟，胸前还挂着一串念珠，更为可笑的是，方清华的头顶上居然还胡乱烫着几个香疤。据了解，烫香疤那可是具有一定修为的僧人方才拥有的殊荣，像方清华这样的方外居士，就是对佛法贡献再大，也不可能拥有。方清华整个人看上去根本不像退休教授，倒像是个十足的负罪苦行僧。老周当时就产生了这样一种怪异的感觉。而陆阳则轻轻“啊”了一声，此情此景似乎触动了陆阳记忆深处的某根神经，引得老周不由望了他一眼。以法医小陈为首的技术人员已经投入到紧张的勘查工作中，而这时，一名叫了然的小沙弥被慧明带到了老周跟前。
“施主，第一个发现清华居士尸首的就是本寺弟子了然，了然，把你所见到的一切都跟施主讲清楚。”“是，师伯。”了然似乎还惊魂未定，他望了一眼老周，发现老周目光温和，丝毫也没有想象中刑警的那种严厉，遂暗自松了一口气，“施主，小僧今早本打算来这里取样东西，可是却意外地发现门并没有上锁，当时我就很奇怪，因为这里平常很少有人来，所以门也通常是锁着的。再说我环顾了一下四周，雪地上根本没有发现脚印，因此我也没有多想，就推门走了进去，结果就发现清华居士他……”
“小师父，你能确定你来的时候，地上没有脚印？”陆阳在旁边追问了一句。
“小僧能确定。”了然的语气十分肯定。这就可以断定，一定是凶手在昨日晚些时候，把方清华骗到这里，实施犯罪后，逃离了现场，或许那时雪已经下了起来，而后来的积雪又将凶手的足迹掩盖掉，老周在心里沉思着。有一个问题一直萦绕于老周心中，那就是凶手为何要将尸体摆弄成这样一个怪异的姿势，如果只是要将方清华打扮成一个僧人模样，那又何必要在外面裹上一块破旧毡布，这又有什么象征意义？老周一时想不通，便也不去想它，而是面向慧明。
“大师，平时这间屋子的钥匙都由谁保管？”
“阿弥陀佛，施主，本寺弟子不是很多，加上这屋里的东西又不经常使用，关键是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所以老衲并没有专门安排人保管这屋的钥匙，而是把它固定放在门框上面，谁用谁拿就是了。”
“那都有谁知道这一情况呢？”
“全寺的人几乎都知道，就是像清华居士这样与本寺关系密切的人也都知道。”
“这么说，从这里寻求案件的突破，看来是不太可能的了。”老周在心里暗叹一声，随即调整了一下情绪，他决定换一个角度。
“请问大师，方清华经常留宿寺里吗？他又住在何处？”
“清华居士对本寺有大功德，又是老衲多年的朋友，经常与老衲一起研习佛法，故而留宿本寺是常有的事，老衲一般都将其安排在厢房居住，老衲也不知，清华居士如何就来到了这里？”
“是这样。”老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大师，跟我说说你眼中的方清华吧。”老周始终觉得，全面地了解被害人的点滴情况，有利于正确把握案件方向，从而有利于尽快破案。
“老衲以为，清华居士是个绝顶聪慧之人，不仅表现在他学业上的突出成就，而且在与老衲研习佛法当中，也常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令老衲时有茅塞顿开之感，尤其难能可贵的是，清华居士不尚虚荣，有一种清静无为的心态，其实这次清华居士来本寺，就是为躲清静来的，据说，他的一篇关于《红楼梦》的文章，在全国获了奖，他不愿接受多方媒体采访，故而来了个金蝉脱壳。让老衲想不明白的是，这样一个人为何会遭此毒手。”
“那方清华最近在寺里得罪过什么人吗，他近期的情绪又如何？”陆阳急切地问道。
“要说清华居士的为人，老衲可以拍着胸脯保证，那是没得说的，本寺上下都与其相处甚欢，而且他还乐于助人，至于最近的情绪嘛，老衲认为很正常，不过说实话，据老衲观察，清华居士生活得并不像外界评论的那么美满，相反，有的时候倒是很郁闷。”
“怎么讲？”老周敏锐地抓住了问题的实质。
“就是老衲时常发现，清华居士的精神不够集中，老是发呆，有时还会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比如……”
“比如，他时常问老衲，人死后是否会入地狱？人今生作孽了，来生是否真的会投生为畜牲等，让老衲时感诧异。”老周听到这里，不禁心念一动。
“那么大师，这又是发生在什么时候的事呢？”
“时间嘛，应该是挺长的了，起码有好几年了。”
“噢。”老周忽然看见小陈急匆匆地朝这边奔来，遂停止了问话，老周知道，一定是初步的尸检有了重大发现，果然……
“报告周队，经初步检查，方清华是被人活活掐死的，在其身上有多处擦伤碰伤，可以断定，方清华在临死前曾和凶手进行过一番激烈的搏斗，并最终因体力不支而被凶手占据了上风。因为方清华本人有着一米七五的身高，虽说岁数较大，但身材还是比较魁梧的，故而可以推断凶手也一定是个身强力壮的人。同时，我们考虑到案发地点是深夜古寺，如果是陌生人作案，那么方清华一定会有相当的警惕性且会呼喊救人，事实上，那天晚上没有人听到方清华呼救，所以基本上可以断定，凶手是熟人，在他接近方清华时，并没有引起方清华应有的警觉，然后趁方清华不备，突然出手，致使方清华来不及呼救并最终失去反抗能力而被害。同时可以肯定的是，现场被凶手仔细清理过，我们并没有发现指纹、脚印等犯罪痕迹。至于方清华具体的死亡时间，还要经过尸体解剖后才能最后确定。另外，周队，我们从方清华的内衣里还发现了这个。”说着，小陈递到老周手里一张A4打印纸，上面却是一首诗。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
……
“周队，《好了歌》，这是《红楼梦》里的《好了歌》。”陆阳兴奋地说道，而这更加引起了老周的诧异，一个著名的红学专家，在其被人杀死后，在他的衣服里竟发现了一首《红楼梦》里的诗词，这是一个巧合还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局？如果是凶手故意留下的，那是凶手向自己示威的恶作剧，抑或是意有所指？一时之间，老周的心里涌上数个疑问，然而最让老周感到纠结的，还是凶手为什么要将尸体弄成那样一个姿势？这里面肯定有凶手的寓意，老周一时感到十分迷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