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转头看向吴敬芸，没得到预想中的眼神提示。
他着实不愿均舟哥因为一个女人，自毁大好前程。
犹豫半晌，结结巴巴开口道：“均……均舟哥，是不是时间太久远……你记不清，那个药对你根本没有作用……你知道……”
吴敬芸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噤声。
再抬眸，盛均舟脸色冰冷至极，他扬唇冷笑。
全都是扯淡。
他身体分明有感觉的，那杯水里面存在的不只有安眠成分，付延礼当真聪明至极，奇特的成分甚至无法被检测出。
他要害他彻底开不了口。
这不，连他身边最亲近的人看他的眼神仿佛一个怪物，可气又可悲。
盛均舟满面青紫的伤口看起来几分狰狞，“所以，你们认为一直以来是我在撒谎？”
助理：“没有……我们……”
他嗤笑一声，“明明我才是受害人，我因为这场谋划几乎被夺去了一切，现在你们集体心疼付延礼？”他想不通，食指戳向胸膛，眼尾由怒气形成猩红，浑身透出的冷意越发强烈。
吴敬芸不打算多做纠缠，“你现在只要把合同签了就好，毕竟过去的事情无法挽回，说再多不过白费口舌。”
均舟哥没握起那支笔，一切还是有挽回的余地，五年啊，他们在一起共事五年，人生有几个五年。
盛均舟是他最崇拜的光啊，他眼中天神一般存在的标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坠落地狱。
盛均舟抬眸正对上吴敬芸的目光，双方僵持，助理上前抽走了那支笔。
手背在身后，紧紧握住。
吴敬芸震怒，“都要干嘛？一个个连你也不想干了是不是！”
她拼尽心血维护的团队，关键时刻，转头回赐的只有耳光。她忍不下去了。
助理快要给盛均舟跪下了，“均舟哥，你就服个软认错行不行，资源一时没了不要紧，凭借你的人气……”
“我没错。”话说道一半，盛均舟出声打断，一字一句，吴敬芸稍有茫然，他道：“各种资源的争取，责任应当归属于团队，可试问在我不小心，得罪，付总之后，”二字重地仿佛要将下牙咬碎，“公司或者敬芸姐是否做过挽回的手段，你们更多的情况难道不是任由我自生自灭？”
理直气壮的口气，吴敬芸皱起眉，差点自己都忍不住怀疑。
“均舟哥，你别说……”
“我说过了，我只是想找回原本属于我的东西，不管途中可能会得罪谁。”黑瞳中情绪翻滚，那是一种近乎扭曲的偏执，四年，他失去了四年。
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午夜梦回无一不是那个雨夜，时璨浑身湿透泪流满面。
似有千千万万把小刀将他凌迟，痛不欲生。
他快死了。
薄唇毫无血色，接下来冷声开口的一句，让吴敬芸微怔。
他道：“倒是你，敬芸姐，你确定离开了我，能有更好的发展目标？”偏了下头，微抿唇浅笑，与友好两字不沾边，“你知道的，很多事情并不如外界所传，比如，你真实的实力。”
吴敬芸做梦也没想到，她尽心尽力，拼尽半条命也要扶上去的人。
到头来，质疑她做出的所有努力。
好像那个每每忙碌到深夜才回家的女人不是她，为了一个产品代言喝到吐血的人不是她。
生气，更多的是寒心。
她好像忽然有些理解，为什么时璨在得知了所谓的真相后始终对他敬而远之，盛均舟当真有伤人的本事。
“毕竟这些年来，你们在我身上分了不少……”
他的话说道一半吴敬芸再也听不下去，强忍着泛酸的眼眶，颤抖着手给了他一个巴掌。
“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使劲了全力，砰得一声，助理和盛均舟一并愣住。
愤怒，不甘，种种莫名其妙的情绪，冲至眉眼全部化为了不可思议。
盛均舟正式被吴敬芸发掘是在大二的下半学期，到此时整整六年多，她的青春全部奉献给了事业，奉献给面前这个不懂知恩图报的混账。
他半边脸所有的伤口像是被撕裂重新洒了把盐，生生忍着疼，额头细密的汗珠布满，眸光一寸寸变冷。他缓缓转过头来，全然没了平日的温和。
像一头狼。
“比起你，我自然还是要差一些。”
“你以为我不知道么，当年的我其实并没有那么忙的，是你为了填满我的生活，一而再再而三为我接一些根本没必要的通告。”他很平静，再平静不过阐述一个事实，可说出的每一个字铿锵有力，无一不令她遍体生寒。
盛均舟道：“你不止一次，打着为我好的名义，拐弯抹角让时璨主动向我提出分手。”
一双瞳紧紧盯着她，无边的黑色旋涡，似通往地狱的入口，“只是我早应该猜到的，那件事同样有你的参与……”
“我那就是为了你好！”吴敬芸嗓音尖锐，她双瞳通红得厉害，其中夹杂恨意，“不然你凭什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跻身一线，恋爱只会成为你的绊脚石，盛均舟，你自己清楚得很。”
“我很早就说过我不需要！”他有些激动，拍案而起，死死扣着桌边，双眼赤红宛若暴怒的狮子，“那只是你在自作聪明。”
吴敬芸笑了，“是，我是自作聪明不错，可你又能比我聪明多少？”她受够了，太多下三滥的招数。
“你比谁都清楚，那杯水里面只有安眠药的成分，那么小的剂量，对你这个长期失眠的患者根本不起一点作用。”他喜欢自欺欺人，她就偏要把血淋淋的现实揭穿到他面前，“而你那天确实也只是喝了个微醺，酒壮怂人胆，你明明知道一切。”
“所以呢？”盛均舟面不改色，“别忘了，是你们先陷害我的啊，要搞对因果关系不是么？”
他不在意那些，他是受害者才对，他是被逼迫的。
不可理喻。
吴敬芸觉得他疯了。
不，不对，应该说从一开始，但凡事件与时璨有关，他哪一次不是变了脸色。
“疯子！”她后退两步，“利用别人的愧疚心理，你觉得很有意思？”
眼睛喵向他的腿，“盛均舟，你就不怕某一天事情败露，到时真的会失去一切。”四年前，那件事，她大概比当事人更清楚几分。
盛均舟面容一僵，掀被子下床，一瘸一拐，不影响走路，“敬芸姐别再多管闲事就好。”
绕到助理身前，要笔但对方不给，他也不恼，从抽屉拿了另一支出来。
他不想签的。
可现在来看，非签不可。
绕了一圈，四年后，选择重归回之前。
“我说过的，和平解约。”吴敬芸好恨，她在盛均舟身上浪费的哪里是钱财或者精力。
一点一滴，是她的血泪。
“敬芸姐，签了名，我们之后可就没有一点关系了。”
这一次，他选时璨。
他很卑鄙是么，可怎么办，他已无路可退。
璨璨，等一等，再等一等，一切都会回归原位的。
-
网络有关奸杀案的话题一再发酵，付延礼担忧时璨看到精神不稳，趁其不意偷拿了她的手机。
屋内律师讲解各种法律条例，助理是他秘密找来的心理医生，而他选择在屋外的长椅上等。
初步认定连连环奸杀案的凶手与昨日何星辰遭遇的歹徒为一人，付延礼正联系张警官，时璨手机收到消息。
没有备注，单名由下划线组成。
很奇妙的，他知道这人是谁。
内容很简单：【我在医院】
付延礼想抽烟，但不能，他剥了个橙子味的棒棒糖。
陪他演戏告状。
——：【对不起，暂时不能去看你了，你没事的话发个消息给我，好吗?】
——：【璨璨，我很担心你。】
——：【图片】【图片】
他的两张自拍，马赛克五官，种种伤口在镜头前一览无余，付延礼好想吹个口哨。
瞧瞧，力道适中，刚好把人揍成猪头。
随之而来的还有报告单，许是担忧发多了显得奇怪，很奇妙只挑关键有用的信息。
鼻骨断裂，胳膊脱臼，肋骨轻微损伤。
算是伤得很重。
——：【璨璨，看到消息后联系我。】
付延礼扯了扯唇，没空搭理他，刘助理买了早饭过来，手机屏幕出现熟悉的三个字。
付延礼定睛一看，差点笑出声。
——：【付延礼昨天很担心你，他情绪好像有些冲动。】
干什么呢？心机屌？挑拨离间？付延礼胸膛的火气瞬间冒上来，烦躁扯开领带。
‘昨晚拳头挨得太少？’到输入框，想了下到底删掉，顺便删掉了与他的对话框。需要他处理的事太多，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机。
“付总，您让我查的东西我查到了，盛先生最近几年并没有出交通事故。”刘助理怀中抱着个浅蓝色的文件夹，犹豫着是否要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目光四下瞟着。
付延礼瞥了眼关得严严实实的门板，鬼鬼祟祟，拽着人去到楼梯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