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天气不佳,一直在下雨,街上行人渐少,大家都在屋檐下躲雨或者回家,黎月站在屋檐下,觉得这实在是一个好天气。
“你在笑什么?''陆端以出现在黎月后面。
黎月回头看他,言笑潋滟,穿着男装却没有丝毫女气,笑得落落大方,这让陆端以有片刻的失神,在那一瞬间,脑子一片空白,也没有接话,按着平时的身体回应习惯做着动作。
这在黎月眼中陆端以什么反应都没有,就是很平常地走在她身边和自己一起看起雨来,是很正常的回应,见他没话说,黎月也就一起看雨了。
或许是太久没有这么安静地看着外面世界变化了,像下雨,像下雪什么的,陆端以的生活都很匆忙,忙着上朝处理奏折和朝中关系,朝九晚五的生活没有太多变化,在很多人看来强者不需要情绪出现,但他偶尔也会出现一两次,比如现在这种安逸的感觉,实在是久违。
''等一下这鱼应该不会停吧。''黎月看着这些雨帘刷起的雾水,水滴在手上的感觉有点凉,要是等一下打起来身上淋得都是雨,肯定很爽。
看她这么高兴的样子,陆端以也在不经意间心情变好,带着点点笑意,但语气还是没有暴露太多情绪变化,说了一句,''那你是想要停雨还是继续下雨?''
听到陆端以这种闲聊语气说出的话还是她第一次听见,所以有点感觉不同,脸上的笑加了几分真诚,没有刚才那么灿烂,却更加真实。
''你觉得呢?''她反问,一开始没有给出具体的答案,但接下来还是回答了,''陆元,你跟我都没有选择,这场雨拯救了很多人的性命,手握屠刀是强者的命运,而弱者却在强者屠刀边缘下求生存,杀然后被杀,或许谁都在寻找那一瞬间的意义。''
''下雨,我最喜欢的就是下雨。''黎月转身离开,''收拾下走吧。''
陆端以看着黎月离开的背影,他在想小东西的话,小东西看起来完全像是生活在幸福人家中成长的孩子,但刚刚那些话却让他推翻了从前的一些看法,或许,接下来很多事情都会超乎他的想象。
黎月刚刚说的走吧,指的是当诱饵之事,现在县令和堣方已经做好准备,那个黑衣人应该还在外面盯着,为确保顺利让黑衣人放下戒备,临时决定,陆端以一个人当诱饵,黎月保护他。
''这个计划行吗?''自己主子会武功这件事也绝不会轻易暴露,那么现在就相当于弱不禁风,手不能提肩不能抗,这让曾福如何能放心。
黎月笑了一下,说到,''不用担心,我会保护他。''
听到这句话,陆端以看了一眼黎月,连曾福都看了一眼黎月,觉得她在说大话,还没有人可以这么自信说一个人就能保护天下之主。
''我觉得,你们不用怀疑我说的话。''说这句话的人语气可以是很随意了,但身上散发出的威压却不是这样的了,在这股威压下,曾福感觉自己就要命丧当场,堣方也非常不好受,好在曾福身边有陆端以护着,扛下来大部分伤害。
此时的黎月危险邪魅,气场全开,唇角带着邪笑,丹凤眼中流转着杀意,此时的形象颠覆了在场每一个人对她当初的认知,仿佛从不曾认识过的人一样,曾福知道当时黎月打败自己主子完全是因为陆端以放了水,但此时此刻,曾福不再确定,要是皇上和黎月再对上,谁会赢。
看着一切发生的陆端以,脑海中一瞬间闪过的带着银色纹的雪白衣角,那个人的身影和之前黎月所有的背影渐渐重合,居然如出一致,黎月是他吗?
黎月看着所有人都被自己震住了,自我感觉非常有成就感,收起威压,自得地拿起茶杯,打算在众人崇拜的眼神中慢悠悠享受,但完全没想到,她刚伸出手去自己的手就被抓住了,皱眉撅嘴嫌弃非常定眼一看,啧啧,这只手的主人似曾相识。
''你是谁?!''声音一出,果然,就是他,黎月幽幽叹息,又被怀疑了,不是说了自己是风云城之人吗?!问问问,你到现在可是什么都没有跟她讲自己是什么人好吧?!没点诚意,甩开那只抓得大力的手,继续喝茶。
陆端以根本没办法淡定,难怪自己见到这人的第一面就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在哪见过,然后他说要走,就下意识用事情拖住对方离开的脚步,然后就是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自己都对他有出奇的大的容忍度,原来,原来是这样。
男人直接把人一把扛起,吓得黎月手上的杯子都飞出去,掉在地上摔得稀巴烂,而熟悉陆端以的曾福和堣方是完全傻了眼,就这样目送着皇上把人扛走,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好。
陆端以把人带到了客房,因为下着雨的原因两人都淋湿了,尤其是头发,院子里的梨树原本开着的雪白繁茂花朵,也被雨打得落在泥土里,黎月被扛到屋檐下躲雨。
''靠,你怎么回事!!!''这个人怎么总是做出一些让她无语又生气的事情,刚刚讲得好好的现在就这个样子,是个人都受不了。
''你说说你,我怎么了?我没把你属下怎么样吧?虽说刚刚他们在威压下很不舒服,但我考虑到了他们的极限好吗?!我知道曾福没有武功,但你刚刚在他旁边不用担心,堣方也在紫阶修为,你担心个毛啊!你再现在看看我,看看,外面在下暴雨,你刚刚扛着我雨水哗啦啦顺着我的头发和脖子往下流,搞得我的嘴巴和鼻子里都是雨水,很难受很难受你是要气死我吗!!''
黎月很生气,心里在想着陆端以真个人简直是有矛兵,她倒要看看他这次怎么解释,在等回答的时候自己赶紧扭着身上衣服的水,没用,还是很湿,就干脆用玄力慢慢烘干,过了一会儿身上衣服就慢慢出现一些水汽。
''你是谁?''陆端以又问了一遍,黎月这个时候很烦躁,就算注意到了陆端以现在的情绪很不对也没心情理会,听到的又是这个问题,她都要怀疑陆端以脑子是不是出现了间歇性失忆了。
她一脸‘Are you ok?’的表情看着陆端以,一言难尽,没有回答。陆端以神情较平时还是没什么太明显的变化,只是眼神深邃了很多,一直看着黎月,脸上是复杂难懂的神色,见她没有回答,他没有再问。
''唉,上辈子欠了你的。''黎月烘干衣服之后,看眼前帅得惨绝人寰的人还湿哒哒的,头发黏在脸上,整一个小可怜,认命再用玄力帮陆端以慢慢烘干,嘴里还念叨着,''有什么事情就直说,我是谁这个问题你问过好几遍了,有这么纠结吗?你只要知道我是风云城之人就好,迟早我都要离开所以你不用在意那么多,解决完紫荆镇上的事情我们不会有任何交集,包括帝王之家。''
其实陆端以根本分不清对小东西的感觉,之前不知道他是谁,现在知道了更是不知道对他了,在风云城里面的匆匆一瞥之时小东西带着面具,那些长老跟在他的身后不敢靠近,如谪仙一样高不可攀,陆端以苦笑道,自己不会还隐藏着这么扭扭捏捏的性格吧?小东西现在不在风云城,现在就是把人绑在身边的最好机会,至于用什么由头,这个就更简单了,小东西是风云城宫主,首先武功就不会低,其它能力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到皇都给他安个官衔,一切就都解决了。
低头看一颗小脑袋晃来晃去一直在和自己身上的湿衣服较劲儿,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他给盯上了。啧啧,希望小东西到时候也像现在一样迷迷糊糊的,到时候就省时省力多了。
黎月完全不知道陆端以在想什么,一心一意帮他烘干衣服,等到外面的雨稍微有一点点变小的时候衣服也差不多干了,注意到这一点,一只有力的手扶好并轻轻推开黎月,略微带着一点嘶哑和磁性的声音说了一句,''不用这么麻烦,等下还是要湿的。''
好像是这样欸,为了掩饰尴尬,嘴硬道,''还不是你!搞什么?你说说耽误多少时间了,赶紧走。''黎月刚走进雨里就用玄力把雨水挡下来,想到这点,暗自懊恼,怎么刚刚忘记了!陆端以看着天空上凝着化为实质的玄力屏障,眼神稍变,小东西这修为...还有那个颜色,透明色,从来没有见过...
看到两人终于出现,堣方松了一口气,看着自家小兄弟完好无损身上没有任何不适感,有点高兴也有点意外,看皇上的样子他还以为黎月要被训一顿了,还好没有,要是伤了等一下计划也要泡汤了。
看堣方一波人早就等着了,陆端以直接下令,''按原计划进行'',然后和黎月一起并肩走出县令府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