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潇墨与冰儿姑娘分手后,充盈在心中的不安感,愈发的强烈。不由加快了脚步,迅速向着恒泽老街的方向,奔去。
行至半路之时,厉潇墨赫然发现,街道上不似平日那般热闹,行人寥寥无几。再往前走,就见成群结队的兵士,身着整齐的军服,面色肃然,正挨家挨户地搜查。
厉潇墨暗自纳闷,猜测着到底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才会出动如此大规模的官兵,连夜进行全城大搜查。
忽然,厉潇墨想到冰儿姑娘,若是顺利的话,想必她此时也该出了城去。可面对越来越多的兵士,厉潇墨心里开始担心,城里如此兴师动众,城门之处,又岂会放松,只怕会盘查得更加严格。
厉潇墨往前紧走了几步,伸手拉住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客气地开口问道:“这位老人家,请问一下,你可知城里的这些官兵,他们到底在搜查什么?”
那位老者停下脚步,抬头打量厉潇墨几眼,颤颤巍巍地说道:“年轻人,无事还是早些回家,今晚街上乱的很。老朽听说,那些官兵,是在寻找一位姑娘。唉,如若不是这位姑娘犯了重罪的话,恐怕官家,也不会花这么大的力气,就连城门都提前关闭,不许人进出啊。”
老者说完,一边摇着鬓发花白的头颅,一边慢悠悠地向前走去。
厉潇墨听了老者的话,思忖片刻,刚准备掉头去城门那边看看情况,却不想,被一对骑马而来的兵士迎面拦住。其中领头一人,对着厉潇墨大声问道:“劳烦这位行人,先报上姓名,再走不迟。”
厉潇墨略一愣神,心说不是要抓捕一位姑娘吗,怎么连男人都要盘问。
未及细想,厉潇墨抱拳回道:“在下姓李名潇墨,怀德县人氏。”
马上的兵士低下头,随意打量厉潇墨几眼,眼中忽地迸射出欣喜的光芒,冲着身边的其他兵士一挥手,道:“立刻上前,将人带走。”
厉潇墨不明就里,本能地后退一步,做出防御的姿态。对着马上的兵士,开口道:“请问这位兵爷,李某身犯何罪,为何无缘无故就要抓人?”
马上的兵士,双眼一瞪,不耐烦地说道:“我们只是在执行上封的命令,凡是名字中,带有潇墨二字的,一律带回县衙。你要是有什么冤屈,到了县衙,再去申诉。”
说完,再次命令道:“带走。”
厉潇墨心下明白,这些人要抓的,就是自己没错,可是县令大人为何会这样做?想来自己不会有任何把柄落到他的手里,今日却弄出这样大的阵仗,来捉拿自己,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呢?
厉潇墨轻轻一挥手,扑到他近前的兵士,皆悉数向后仰倒。就像退潮的海水,整齐划一,发出倒地时噗噗的轻响。
马上端坐的那名兵士一见,惊愕地瞪大双眼,身体后倾,指着厉潇墨,厉声道:“你……你敢伤害官兵,拒捕?告诉你,今天纵使你有天大的能耐,也是插翅难飞。数万守军,已经将怀德县城,围得水泄不通,就为了抓捕你们二人。所以,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的好。”
厉潇墨逼近一步,冷冷地说道:“李某可以跟你们走,但是必须要知道原因。还有,除了李某之外,你们所要抓捕的另一个人,是何人?”
兵士翻了翻眼睛,道:“本人是奉王爷和袁大人的命令行事,为何要抓你,确实不知。至于另一个嫌犯,是个女人,应该是你的同伙吧。”
厉潇墨眉头微皱,第一时间想到冰儿姑娘,难道是因为小希被调换的事情暴露?可如果真是由小希的事引起,也不应该如此张扬、大动干戈才对。
正犹豫之间,却见一辆马车从远处疾驰而来,车辕上端坐着一位英俊的少年,正冲着他拼命地挥手。
待马车驶到近处,就见少年一下子从车上跳下,奔到厉潇墨的身边,带着哭腔道:“师傅,你去了哪里,怎么还不回家呀?小希她……她快没命了。”
厉潇墨心中陡地一沉,连忙追问道:“阿祺,小希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高书祺委屈地挽住厉潇墨的手臂,哑着嗓音道:“师傅,小希可能是中了离魂散,情况很不好,要是再找不到解药的话,她就会……死掉的。”
厉潇墨倒吸了一口凉气,联想到冰儿姑娘突然的主动离去,瞬间明白了全部的来龙去脉。气愤地咬牙说道:“立刻随我回去,先看看小希的情况再说。”
厉潇墨转身从官兵手里,夺过一匹战马,随手一提高书祺,两人稳稳地跃上马背。眨眼之间,已经飞奔而去。
那些兵士们,互相对视一眼,顾不上身体的疼痛,纷纷上了马,就要去追赶厉潇墨师徒。
这时候,马车上下来两名衙役,冲兵士们拱拱手,而后上前,低声解释了一番。兵士们这才调转马头,继续开始巡街。
这边厉潇墨带着高书祺,已经回到了面店,将马匹丢在后院,径直奔上了二楼。
由于高书祺临行前,再次给小希服下了一粒药丸,此时的小希,正安静地躺在床上。
厉潇墨疾步来到小希的床前,就见她身穿月白色的棉布睡裙,长长的秀发披散在枕边,一张红彤彤的小脸上,满是细密的汗珠。鲜艳的唇瓣微张,像是搁浅在岸上的鱼,无力地呼吸着,随时可能干渴而亡。
厉潇墨心痛如同刀绞,他接过郝无双递过的棉帕,轻轻地擦去小希脸上的汗水,心中则在快速地思索着对策。眼前小希的情形,是中了离魂散无疑,可是,身为配制这款毒药的厉潇墨,身边却并没有配制好的解药。
如果立刻进行配制的话,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最快也要五天左右的时间。而且还要连夜返回翡翠谷,其中的几味最主要的药材,只有那里才可以采到。
厉潇墨暗恨自己太过大意,轻信了冰儿姑娘的鬼话,自己千防万防,却不成想,她会真的对小希下手。而且,还间接利用了自己一把,将自己推到众矢之的,有口难辨。
“师傅,您快点把解药给小希服下吧,您看她全身热得像个小火炉,得多遭罪啊。”高书祺立在厉潇墨身旁,急切地催促道。
厉潇墨转回身,神色黯然地看着高书祺,坦白道:“阿祺,现在师傅手里,并没有现成的解药,只能赶回翡翠谷,重新配制。”
高书祺当即就傻眼了,抓住师傅的手,摇晃着道:“师傅,您怎么会没有解药,这……这怎么可能?您不是一向最疼爱小希的吗,阿祺求求您,救救小希吧。”
高书祺说着,扑通一声跪到地上,不住地冲着厉潇墨磕头,眼泪,流了满脸。
厉潇墨看着跪在地上的高书祺,心中对于冰儿姑娘的恨意,更增添了几分。这个女人的手段确实了得,不但害了小希,而且连自己最贴心的爱徒,都开始不再信任自己,真是……扎心啊。
厉潇墨一把扯起高书祺,略显恼怒地说道:“阿祺,不用你来求我,小希也是我的弟子,我自会想办法救她。”
高书祺踉跄着站稳,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刚想再开口,就见太子万经源,陪着自己的爷爷,缓步走了进来。
高书祺慌忙迎上前去,先是低声对爷爷介绍道:“爷爷,这位是太子,您还不知道吧。”
高老爷子冲着太子一拱手,谦恭地说道:“老朽不知太子在此,失礼了,还望太子恕罪。”
说着,一揖到地,太子急忙伸手相搀,口中说道:“老人家不必多礼,当心身体要紧。”
这时,厉潇墨转过身,眸光深沉地看向太子,竟是呆愣在原地,半晌无语。
而当太子的目光落在厉潇墨脸上时,内心不由一动,悄声对高书祺道:“高公子,这位……应该就是你的师傅,对吗?”
高书祺点点头。见师傅眼睛直直地盯着太子看,忙走上前,轻轻拉了一下师傅的衣袖,说道:“师傅,您怎么了?”
厉潇墨如梦方醒,终于缓过神,对着太子深施一礼,道:“在下厉潇墨,见过太子。”
太子仔细打量着厉潇墨,眼前的这个男子,与他想像中,完全不同。在他有限的认知里,觉得精通算命卜卦、炼制丹药之人,大多是年纪稍长,仙风道骨,须发飘飘的形象。
可是,站在自己面前的厉潇墨,却是一位身材修长,五官完美,如芝兰玉树般的年轻男人。更为奇怪的是,这个男人的身上,仿佛有着无形的魔力,像磁石般,吸引着他,想要与之接近。
太子身不由己地走近厉潇墨,微笑着说道:“厉大师,本宫觉得你很是面熟,就不知以前,是否有缘见过面?”
厉潇墨的眼底,闪过一丝欣慰的光,语气温和地说道:“在下今日有幸,才能第一次得见太子,之前,怕是在下没有那个福分。”
太子轻声哦了一声,浅浅一笑,道:“既然如此,那说明本宫与厉大师,还是有缘之人。以后,还望大师为本宫指点一二,不吝赐教。”
太子的话,说得过于谦恭和亲近,倒令厉潇墨有些措手不及,生怕旁人听出什么端倪。
于是微微点头,便将目光转向高老爷子,熟稔地说道:“高叔,怎么连您也被惊动,还特意亲自跑这一趟,都是阿祺的主意吧。”
高书祺一旁解释道:“师傅,是县令袁大人派人,将爷爷请来的,我可没有那么大的面子。”
厉潇墨面色一寒,心道这位袁大人,还真是个心思缜密,思虑周全之人。为了救小希的性命,竟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既令人感动,同时,又不免令人胆寒。
高老爷子顺手拍了高书祺一巴掌,说了句:“贫嘴。”而后直接走到床前,俯身观察着小希的面色。他看得极为认真,又拿过厉潇墨手里的布巾,为小希请了脉。
半晌方直起身,神情凝重地对厉潇墨道:“潇墨,小希姑娘的情形,怕是不太好啊。以老朽多年的经验来看,她不光是中了离魂散的毒,恐怕……还有另外的一种毒,两种毒掺和到一处,十分的凶险。”
厉潇墨瞳孔微缩,忧心地说道:“高叔,现在更糟糕的是……我手边没有离魂散的解药,需要重新配制。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控制毒性的发作,至少也要五天的时间,才可能制出解药。”
屋里的太子、高书祺以及郝无双一听,顿时都惊住。太子紧锁着双眉,上前冲着厉潇墨和高老爷子道:“高老伯、厉大师,本宫请求两位,一定要想想办法,救救瑞希妹妹,本宫替她先行谢过二位。”
说罢,俯身就是一礼,慌得二人同时伸手相搀。
厉潇墨开口道:“太子,小希从小跟随在下身边长大,感情深厚,如今她生命垂危,在下自会尽心尽力去救她。还请太子放心,在下保证……保证能够救活她。”
高老爷子吃惊地看着厉潇墨,以他的判断来看,小希能活下来的几率,微乎其微。而这样的情况,厉潇墨不会看不出来,却敢当着太子的面,做出保证,这要是万一失手,又该如何交代?
正当高老爷子,暗暗埋怨厉潇墨太过自信,不够冷静之时,厉潇墨已然打定了主意,不惜一切,也要救回小希的性命。
厉潇墨目光灼灼地扫视着众人,沉声说道:“阿祺,你去楼下厨房,烧壶开水拎上来,再拿一个瓷盆以及几只瓷碗。”
复又转向郝无双道:“郝姑娘,麻烦你准备一些干净的棉布,和一壶烈酒,等下好用。”
这时太子说道:“厉大师,需要本宫做些什么?”
厉潇墨微笑地看着太子,道:“太子,准备好这些东西后,你们三人先到楼下去喝茶。记住,务必不许任何人上楼打扰,谁也不行,否则,恐怕小希的命,再难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