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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惠亲王爷

按大清朝对宗室的分封制度,分赐给这些王子的王府可分为亲王府、郡王府、贝勒府、贝子府、镇国公府、辅国公府等几个等次。这些王府在建筑规模和形制上也都各有规定。仅大门而言,按《大清会典》记载:亲王府门为五间房,可开启中央的三间,屋顶上可覆绿色琉璃瓦,屋脊可安吻兽,大门上的门钉用九行、七列共63个。郡王府的大门为三间,可开启中央的一间,门上的钉比亲王府门减少七分之二,即九行五列共45个,依下递减。到了辅国公府,府内的建筑规模和大门,甚至还不如一个三品朝廷大臣的府邸气派,只是在大门的颜色和规格上,能够看出与皇家的密切关系。

王府的门前一般都有石头狮子,雌雄各一,分列在大门两旁以壮威势。门的正前方,隔着街道还立有影壁一座,作为大门的对应。规模大更讲究一些的王府,它的大门还不直接对着街道,而是在大门前留有一个庭院,院子前面加一座沿街的倒座房,两旁另设称为“阿斯门”的旁门,经旁门进到庭院才能见到王府的正门。

惠亲王为朝廷一品军机大臣,王府的大门为五间三启门,守门兵勇为18人。

抬着陈介祺的轿子一路过街走巷,转过了一处庭院,来到惠亲王府那巍峨气派的府门前,但是轿子并未在府门口停下,直接抄前面而去,走了约二三十丈远,才由一个侧门走了进去。

轿子进门后仍未停下,而是沿着一条青石板铺成的直接往里面而去,沿途可见王府侍卫林立,戒备森严。

陈介祺坐在轿子里面,微微闭着眼睛。这一路上,他都在分析着惠亲王爷宴请他的真实目的,思考着在见到王爷之后,如何应对王爷的问答。

轿子穿过几座庭院,来到在一扇圆形的拱门前。拱门边上立着两排王府侍卫,领头的侍卫伸手拦住。

轿子停了下来,刘总管伸手掀开帘子,说道:“陈翰林,这是王府后花园,我另外还有事,您请吧!”

陈介祺下了轿子,整了整衣裳,迈着方步朝里面走去。他在圆明园入值时,领略过皇家园林的风采,其气派与奢华,令人叹为观止。而王府的后花园,其规模虽比不上皇家林园,但在气派与奢华上,却一点也不逊色。

从圆形拱门开始,一条三尺宽的五色玉石铺就的石子路往前蜿蜒,每一颗玉石都晶莹剔透,玉色油润,随便拿一颗出去,至少能卖5两银子,单就这一条玉石路,就已经让人惊叹王府的富贵,更别说石子路两边都种着奇花异草以及假山盆景了。

他往前走了约摸二十丈远,拐过一座假山,看到一座上下两层雕梁画栋的八角亭子,亭子里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些酒菜,桌子旁边坐着一个五十岁上下,穿着浅黄色对襟丝绸便装的男子,便是当今内阁首席军机大臣惠亲王爷。

在亭子的外面站着几个王府侍卫,惠亲王爷的身后,则站着两个王府的侍婢。惠亲王爷一手持着酒杯,微微侧着身子,扭着头望着不远处的水面。而在不远处的水面上,一雌一雄两只鸳鸯正结伴游弋着。

陈介祺走到亭子前,单膝下跪道:“下官陈介祺拜见王爷!”

按大清官场律法,下官拜见二品以上王室宗亲,应单膝跪地,躬身,打开官袍马袖右手垂地,口称下官或者奴才。

惠亲王爷回过头上下打量了陈介祺,平静地说道:“起来吧,请坐!”

不愧是朝廷重臣,举止说话之间,自有一股逼人的气势。

惠亲王爷的全名叫爱新觉罗·绵景,是大清嘉庆皇帝的第五个儿子。在所有朝臣的眼中,惠亲王爷的一身文治武功,并不亚于他的爷爷,有着十全老人之称乾隆皇帝。只因他生不逢时,与帝位无缘。道光皇帝一生谨慎,处处都防着这个才能比自己强得多的弟弟,而惠亲王也很低调行事,兢兢业业忠心耿耿地辅佐哥哥,与其他朝臣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敢培养党羽,更不敢有二心。

传言道光帝驾崩之时,紧急召惠亲王进宫,要惠亲王以首辅大臣之责辅佐皇四子爱新觉罗·奕詝(即后来的咸丰皇帝),道光帝已经看出奕詝的生性儒弱,曾暗示万一奕詝不适合当皇帝,为保祖宗江山社稷,惠亲王可适时取而代之,但有一条,不可学前朝朱明王朝那样夺嫡,万万不能宫廷溅血,否则死后不得葬入祖茔。

传言归传言,谁都当不得真。

道光帝留给惠亲王一道两难之题,既允许他取而代之,又不准他溅血宫门。历代帝位之争,哪有不流血的呢?

惠亲王贵为首辅大臣,执掌军机和内阁,还管着总理各国事务衙门,权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实则与皇帝没有什么区别,何须再顶着叛逆之名逼侄子退位呢?

陈介祺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起身走进亭子,侧身坐在惠亲王爷的对面,自有王府侍婢上前给他面前的杯中倒满酒。

惠亲王爷轻呡了一口酒,平静地问道:“陈翰林,你可知本王为何请你来此?”

陈介祺起身道:“下官乃区区一介翰林编修,无才无能,今日承蒙王爷抬爱,实在感激不尽。王爷乃朝廷重臣,国家大事日理万机,下官委实不知……”

他还未说话,就听惠亲王爷说道:“这是在本王府中,陈翰林有什么话坐着说就行,没必要拘泥于朝中礼节,坐下说吧!”

陈介祺拱手施礼道:“多谢王爷!”

谢完王爷,他随即坐下,但仍保持着侧身而坐的姿势,不敢与王爷正面而坐,以免有冲撞之嫌。

惠亲王爷说道:“我与你并无交往,但是我与令尊,却是同朝十几年啊!令尊德才兼备,性格耿直,深得先皇赏识,只可惜他因上书力保林则徐而被先皇猜忌。”

虎门硝烟之后不久,林则徐就被道光皇帝以“广东战败、归咎前任”为名革去四品卿衔,充军伊犁。数年后虽重新起用为陕甘总督并转任陕西巡抚,但在对外朝政问题上,无论他怎么上书,其建议都不被采用。就在陈介祺的父亲陈官俊去世后的第二年,于前往广东戡乱(对付太平天国运动)的途中郁郁而终。

陈介祺说道:“请王爷明鉴,家父与林大人并无交往,只是敬慕林大人的一片忠君爱国之心,仅此而已。”

惠亲王爷微微一笑,说道:“洋人一再欺压我大清,当今皇上也有意重振大清国威,若朝廷多几个像林则徐那样的人,你认为会怎么样?”

陈介祺知今日每一句话都凶险万分,所以异常小心地说道:“下官自有职责所在,对于朝中大事,不敢妄加评测,请王爷见谅!”

惠亲王爷眯起眼,望着远处的水面,说道:“你19岁即以诗文闻名于京城,道光十五年中举,道光二十五年进士,入翰林院任庶吉士,后授翰林院编修,已有好些年了。以你之才,并不亚于令尊,时朝廷外有洋人,内有妖孽,正值用人之际,让你屈居于翰林院,实在太屈才了,本王打算向皇上举荐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以惠亲王爷在朝中的权势,他要是举荐的话,皇上哪有不允的道理?若是换别人,听到王爷说出这样的话,那还不立即下跪磕头,谢王爷的抬爱?但陈介祺听到这话之后,微微露出一丝惊异,随即起身退到一旁,躬身道:“王爷折杀下官了,并非下官不识好歹,有悖王爷好意,不愿为朝廷出力。只因下官乃一介书生,沉迷于书卷之中,若是谈诗作词,写文论字,下官不输于他人。但下官一生所学拘泥于书本,实难当担重任,有负王爷所爱呀!”

惠亲王爷“哼”了一声,脸上罩着一层寒霜。

陈介祺继续说道:“昔日之李白杜甫,其诗文雄冠古今,我大清朝上下除高宗皇帝外(作者注:乾隆皇帝),无人能比,但李杜二人空有满腹诗文,却无安邦定国之才。请王爷三思!”

惠亲王爷回过头,望了陈介祺片刻,才缓缓说道:“你的意思是,你甘愿一辈子待在翰林院?”

陈介祺说道:“家父曾经说过,下官虽有些文采,但那都是世人抬爱,乃是看在家父的面子上。俗话说,知子莫若父,家父在临终之前曾一再告诫下官,朝廷内忧外患,作为大清臣子,应当为国出力,为君分忧,但下官空有一肚子学问,却如同纸上谈兵之赵括,守街亭之马谡,千万不可不知好歹,误国误君。因而下官谨记家父严训,不敢有违,请王爷多多体谅!”

惠亲王爷呵呵笑道:“纸上谈兵之赵括,守街亭之马谡,好好好,我也不强逼你!”

陈介祺忙跪下磕头道:“多谢王爷!”

惠亲王爷笑道:“陈翰林,还是请坐下吧!今日你我之间,不谈国事!来来来,喝酒!”

陈介祺重新侧身坐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惠亲王爷说道:“本王素闻陈翰林对金石研究有过人之处,且精于古玩之鉴赏,以前本王也有几件古董要下人请陈翰林鉴定,只是苦于国事繁忙,无暇当面与陈翰林切磋,今日专请陈翰林前来,是有一器物疑是赝品,想请陈翰林一辨真伪。来人,将那件东西抬上来!”

不一刻,只见刘总管快步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两个抬着一大一小两个木头盒子的王府下人。惠亲王爷微微点了一下头,刘总管会意,低声道:“打开!”

待王府下人将大木盒子打开后,刘总管小心地在木盒旁边的地上铺上了一大块绒布,从盒子里搬出一大摞白晃晃的东西来,放在绒布上之后,依次摆成了一个人形。

当陈介祺看清那人形是由小块的白玉片组成,而玉片与玉片之间闪烁着一丝金黄色时,当即惊道:“金缕玉衣!”

玉衣也叫“玉匣”、“玉柙”,乃是穿在尸身最外面的殓服,外观和人体形状相同,起源可以追溯到东周时的“缀玉面幕”和“缀玉衣服”,于汉代盛行,至魏武帝曹丕下诏禁用玉衣,前后共流行了数百年之久。汉代人认为玉是“山岳精英”,将金玉置于人的九窍,人的精气不会外泄,就能使尸骨不腐,可求来世再生。于是在死后争相用玉衣裹身。

玉衣的由头罩、上身、袖子、手套、裤筒和鞋六个部分组成,全部由玉片拼成,并用金丝加以编缀。玉衣内头部有玉眼盖、鼻塞,下腹部有生殖器罩盒和肛门塞。周缘以红色织物锁边,裤筒处裹以铁条锁边,使其加固成型。脸盖上刻划眼、鼻、嘴形,胸背部宽阔,臀腹部鼓突,完全似人之体型。

在汉代,皇帝及王室成员,还有部分大臣的玉衣用金线缕结,称为“金缕玉衣”;其他贵族则使用银、铜线缀编,称为“银缕玉衣”和“铜缕玉衣”。

陈介祺起身走过去,仔细看着绒布上的金缕玉衣,但见玉片色泽沉稳,排列整齐,对缝严密,表面平整,颜色协调,着实令人惊叹,忍不住说道:“好一件金缕玉衣!”

惠亲王爷起身走上前,说道:“此件东西是江浙总督送给本王的,陈翰林,以你之所见,可值多少两银子?”

陈介祺说道:“下官只是在相关资料上知道汉代金缕玉衣而已,并未亲眼见过,听闻行业内人说,金缕玉衣乃极为稀罕之物,可遇而不可求。后来听说琉璃厂翠玉轩老板收有一件残品,花了两万两银子,有人出价三万两,他都不肯转手,我两次求他拿出来一观,都未能如愿。如此完整的一件,若要出手转卖,恐怕在五万两之上。”

惠亲王爷发出哈哈一阵大笑,说道:“素闻陈翰林如本王一样爱好收藏古物,不知陈翰林是否有意此件东西?”

陈介祺一听这话,忙躬身说道:“此乃王爷所爱之物,下官岂敢夺人所爱?”

惠亲王爷说道:“再拿一件东西给陈翰林看看!”

刘总管从小木盒内取出一样金属物件来,放在金缕玉衣的旁边。但见此物高约两尺,宽约一尺半,呈青灰色,分为上下两部,上部为长方形深斗,左右各有方耳,腹高深,平底上有细细的小孔。下部托座有四足,足为蹄形。足上方有一圆形鼓起之角,有盘蛇状的纹理,四条盘蛇身上饰鳞纹,蛇上颈昂起,双眼凸于头顶处。

陈介祺看了一会,说道:“此物称之为甗,乃古时烹饪食具,始于商朝止于汉末,历朝历代的造型与工艺都不同,从此物的纹理上看,当属于春秋战国之物。”他抬起头,继续说道:“王爷的藏品,自是与众不同,件件都是稀罕之物。”

其实他早就看出,无论是那件金缕玉衣,还是所谓的春秋战国古甗,都是后人的仿物。真正的金缕玉衣,由于年代久远,加之在墓葬之内受身体腐烂所侵蚀,玉块“包浆”厚重,玉色不会这么单一,玉质也不会那么圆润。而那件春秋战国的古甗,在长方形深斗的四周,居然出现了汉代才有的龙云纹。他这么肯定这两件物品的价值,无非是想证明自己徒有虚表,空有其名罢了。

果然,惠亲王爷望着他的目光渐渐有些迷离起来,说道:“我听说你花了5000两银子,买了一件腹内刻有数百字铭文的古鼎?”

陈介祺说道:“却有此事,但是王爷,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惠亲王爷问道:“那其二是什么?”

陈介祺说道:“那鼎乃是陕西古董商人苏亿年运来京城,送去德宝斋李掌柜的铺子里,开价4000两。那鼎多了些铭文,照市价,不过比别的铜鼎多个几百两银子。却不知这做生意的,自有做生意的那一套。那苏亿年千里迢迢将鼎运来京城,无非是想卖一个高价,那是他和李掌柜合伙设下的局。我为了帮李掌柜,花5000两买下了。当时古缘斋的夏掌柜也在场,他也想花5000抢走呢!苏老板后来找到我,不顾行规反悔,想将鼎再买回去,而下官故意不肯答应,并愿再出1000两,如此一来,消息传了出去,外人肯定认为此鼎珍贵无比,一旦抢价起来,说不定不止卖1万两。”

他非常清楚,以王爷在京城的耳目,陕西巷醉花楼的熊二替苏亿年再在他这里拿走1000两的事情,迟早都会知道的,他若隐瞒,势必引起王爷怀疑,还不如直接说出来,若王爷事后得知此事,便不再怀疑他所说的话是真是假。当务之急,他既不能让王爷对他所说的话生疑,又必须让王爷怀疑古鼎是假货。

惠亲王爷哈哈一阵大笑之后,说道:“奸商奸商,果然无奸不商。陈翰林,依你所说,若是一件赝品,只要有人给你银子,你都会说成真货?”

陈介祺说道:“不瞒王爷,干我们这行拿人家鉴宝银的,也并非易事,其实会不会看货倒在其次,主要是看人说话!”

惠亲王爷挥了一下手,让刘总管将金缕玉衣和春秋战国古甗放回木盒中,并命人抬了下去。接着起身亲热地拉着陈介祺的手,回到酒桌边上,说道:“陈翰林,本王倒想知道,如何是看人说话?”

陈介祺淡淡地说道:“其实也很简单,就是主要看买卖双方是什么人。如同街边看相的阴阳先生,人家喜欢听什么,就讲什么,无非是为了几个银子。”

惠亲王爷一口饮尽了杯中的残酒,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说道:“继续往下说!”

陈介祺说道:“下官研究金石多年,多少还算懂点,无论周铜汉玉,唐宋瓷器,也大体能辨个真伪。帮人鉴宝时,若双方都是识货的,都认为该东西是真品,则无需多说,顺着他们的意就行。若一方不识货,则看是哪一方,买方还是卖方,是熟人还是生人。如买方是识货的熟人,卖方是不识货的生人,即便是真品,也帮着买方压价。如买方是不识货的熟人,卖方是识货的生人,在鉴定真假时,同样是真品,照样帮着买方压价。反之,如卖方是识货的熟人,买方是不识货的生人,则假就是假,不能说成真品,以免传了出去,影响自己的名声。如是真品,自然帮着卖方抬价。如卖方是不识货的熟人,买方是识货的生人,如是真品,仍是帮着卖方抬价。有时候遇见生人,会见机行事权衡一下利益关系,折中而为之。”

惠亲王爷问道:“如果是假货,且买卖双方都是熟人,但他们一方认为是真一方认为是假,你又是如何判断的?”

陈介祺说道:“下官在替人鉴宝时,现场除了买卖双方及中间人外,另外还得有几位行内的人,光有下官的一双眼睛还不行,还得有旁人帮忙,多听听旁人的见解。如此一来,则可以综合大家的看法,提出自己的见解,若一方仍不服气,则生意不成仁义在。”

惠亲王爷哈哈笑道:“想不到你帮人鉴宝,还有这么大的学问。那你说说看,你以前帮我看过的那几件东西,都是真品吗?”

陈介祺微微一愣,以前惠亲王爷派下人送几件古董找他看过,那几件古董,和刚刚见过的这两件不一样,都是真品,惠亲王爷突然这么一问,他一时间竟不知王爷的话中,究竟含有哪种意思,过了片刻,他才试探性的说道:“莫非王爷怀疑下官的眼力?如王爷不相信下官,可另外找人看!”

惠亲王爷笑道:“本王只是随便问问!来来,喝酒!”

陈介祺举起酒杯说道:“多谢王爷!”

他借举起酒杯之际,用袖子擦去额头溢出的汗珠。他每说一句话都得小心谨慎,稍不注意,便会带来无法预料的后果。他一口干了杯中的酒,这酒在他的口中打了一个转,就直接流到腹中去了,感觉不到什么滋味。

惠亲王爷放下酒杯,说道:“以你之见,那只鼎究竟如何?”

陈介祺说道:“乃是商周古物,也无特别之处,只不过腹内铭文多出那么些字。我若不是为了研究鼎内铭文,也不会答应李掌柜,做那龌蹉之事,有伤读书人的大雅!”

惠亲王爷说道:“你既已醉心于金石研究,可否告诉本王,那鼎内的铭文究竟是什么意思?”

陈介祺说道:“下官姑且认得百十个字,只知此鼎乃西周一个叫毛公的人所铸,大体意思估计是与治国之道有关的,由于下官只不认得其它文字,故不敢妄下定论!”

惠亲王爷说道:“对于鼎内的其它铭文,多久可以研究出来?”

陈介祺说道:“这可说不准,下官虽认得几个字,但鼎内铭文奇特难辨,短则十天半月,长则数年。若王爷有兴趣,下官可将铭文全部拓下送来王府,也可将鼎送来,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惠亲王爷笑道:“陈翰林,你真的愿意将鼎送来?若我将鼎留在王府不还给你,怎么办?”

陈介祺也陪着笑,说道:“王爷乃当朝重臣,府中藏宝无数,又岂会为了区区数千两的物件坏了名声?若王爷真心想要,下官送给王爷便是!”他起身道:“下官这就回去,亲自将鼎送来。”

惠亲王爷打了一个哈欠,说道:“本王虽爱好收藏,可对金石文字却无多少研究,要不……你……还是……先研究吧!”

他刚才还是精神抖擞,片刻间便哈欠连天,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连说话都变得有些散懒了。陈介祺一看王爷的模样,知对方是鸦片烟瘾发作。由于鸦片吸食时散发出香甜气味,而且使人精神大振、飘飘欲仙,所以一度风靡官场,不少官员以吸食鸦片为荣。但鸦片上瘾后久戒不掉,如果不及吸食,便会涕泪直流,浑身颤抖或者瘫软,严重者屎尿俱出,实在是丑态毕露,令人恶心至极。朝廷虽三令五申禁止官员吸食鸦片,违令者轻则降职,重则去职严办。但因上瘾者太多,其中不乏有亲王贝勒和朝廷重臣,所以朝廷禁令成为一纸空文。不少朝廷大员在上朝前必定偷偷在家中吸食,以保证上朝时的精神。

有一次,道光皇帝临朝宣政的时间过长,以至于朝中大臣十有八九哈欠连天,有的甚至浑身瘫软,坐在地上起不来了。正因为如此,道光皇帝才决心禁烟。

刘总管见状,忙上前扶住惠亲王爷,大声道:“来人,王爷因国事操劳,劳累过度,需要休息!”

陈介祺看着那两个王府侍婢扶着惠亲王爷离去,眼中微微露出一抹疑惑。这时,刘总管走上前朝他拱手道:“陈翰林,这阵子南方妖孽和洋人都闹得很厉害,王爷昨夜入宫,直至巳时才回府,实在太累了。有失礼之处,还请您谅解,我这就命人送您回去。”

陈介祺说道:“没事,我自己走着回去就行!王爷乃朝廷之重臣,国家之栋梁,千万不可累坏了身体,我这就告辞!”

刘总管见陈介祺执意不要他派人送,便客套了一番,亲自送陈介祺至王府侧门的门口。

陈介祺离开惠亲王府,独自一人沿着街道往家走,一阵微风吹来,感觉背心有些凉意,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身上已经被汗湿了。

他来王府赴宴,只顾得与王爷说话,还是在王爷的催促下喝了两杯酒,连菜都不敢动筷,所以从王府出来后,走了一段路,肚子开始咕噜作响,正想找一家酒店好好喝一杯,却闻到一股似曾熟悉的香味。

他展目望去,见左边一个巷子口,有一副沿街叫卖的挑子,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正用一双长筷子,从挑子一头的炉子里,夹出一块块的饼出来。而香味正是那些刚出炉的饼子散发出来的。

他走过去问道:“这饼怎么卖?”

老头的头也没抬,一边用长筷子夹饼,一边说道:“客官,三文钱一个!”

陈介祺一听这老头说话,却是老家山东的口音,于是说道:“老人家,您是山东人吧?”

老头抬起头,说道:“山东潍县!”

陈介祺惊喜不已,在这大街小巷之中,居然还能遇到老家的人,忙改口用山东潍县的口音说道:“俺也是潍县的!老人家,您来京城几年了?”

老头怔怔地看着陈介祺,缓缓说道:“几年前潍河发大水,家里淹了,儿子媳妇被水冲走了,就剩下我们老两口和一对孙子孙女,我们一路逃荒进了京城,靠着在老家的手艺,卖几个火烧度日。”

陈介祺记得很清楚,有一天他的父亲上朝回来,说潍河发大水,老家的乡亲们遭了灾,朝廷命户部拨银三十万两,麦子五十万担,并派郎中苏大人前往潍县赈灾,以示皇恩浩荡,另外派工部员外郎王大人一同前往,查看潍河两岸护河堤岸的修筑情况。为这件事,父亲还专门宴请了两位大人,要他们带上纹银一万两,作为赈灾之用。两位大人回京后,还带给父亲一封代表潍县百姓感激之情的万言书。他父亲去世后,他奉旨扶柩回乡时,潍县知县还一个劲的赞扬他父亲的美德呢。可是自从遇到了小玉,得知官员上下欺瞒,贪赃枉法,鱼肉乡里,朝廷赈灾银两被层层瓜分,赈灾粮食真正到灾民手上,人均不到半斤,其余的都被贪官暗中变成了银子。他终于意识到,父亲的一片好心被贪官所利用,大清国的吏治,已经到了无法挽救的地步,老百姓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难怪南方会出乱党。他一度痛苦而失望,也想过上书弹劾贪官,但是在清醒之后,他明白自己所面对的不是一两个官员,而是一大群,他无力挽天,只得将这种悲愤强压在心底。

老头见陈介祺不说话,便继续说道:“客官,您是在京城做大生意的吧?”

陈介祺“嗯”了一声,他见老头夹出的圆饼略显柔软,外皮金黄酥脆,散发出大葱和鲜肉的浓郁香气,忍不住问道:“您刚才说这是俺们老家的火烧,可老家的火烧不是这样的呀!”

潍县的火烧历史悠久,据《资治通鉴》中记载,东汉人赵歧流落北海(即潍县)以卖饼为生。到了清代的乾隆盛世,大批的农民利用农闲时间做烧饼进城叫卖,他们用木杠子来压面,把面和得非常硬,称之为“乡火烧”或“杠子头火烧”。到后来,有精明的人在潍县城内开火烧铺子,火烧的品种也一天天多起来,什么“砍火烧”、“梭火烧”、“瓤子火烧”、“芝麻火烧”等等。在陈介祺的记忆中,老家的火烧出炉时,焦黄而生硬,只有浓浓的面香,并无大葱和肉香。

老头笑道:“俺们潍县的火烧确实不是这样,虽有嚼劲,也能扛饿,可京城没人喜欢吃,卖一天都卖不出几个,后来认识一个前街卖肉包子的,他教俺照着肉包子的方法做肉火烧,刚开始的时候,做出来的肉火烧虽然有肉味,但不好吃。俺于是按老家制作咸菜的方法,用上好的五花肉,切碎后用浓花椒水搅拌腌渍入味,而后加大葱和香油,这样烧出来的火烧散发着面香、馅香和火燎香,皮酥柔嫩,香而不腻,咬一口满口流汁。就这样,俺一天能卖上百个。既然是老乡,俺应当请您吃,来来来,尝尝!”

老头说着,顺手拿了两个肉火烧递给陈介祺。

陈介祺也不客气,接过来张口就吃,果然如老头说的那样,皮酥柔嫩,香而不腻,咬一口满口流汁。他吃完之后,抹着嘴角边上的油,拿出一锭二两重的纹银,轻轻放在担子上,说道:“老人家,你一天卖一百个,每个三文钱,除去成本,赚净不过百十文钱,一个月也不过两三两银子,要不我请你去俺府上当厨师,一个月五两银子,如何?”

老头停下手里的活,看着陈介祺说道:“客官出手挺阔绰的,这一锭银子有二三两吧,俺那两个火烧是送给您吃的,不要钱!”

陈介祺说道:“俺这锭银子是送给你的!”

老头说道:“俺们虽是同乡,但初次见面就送这么厚的礼,老汉实在不敢当。您既是山东人,应知山东人的秉性。”

陈介祺说道:“山东人个性刚烈耿直,勤劳而淳朴!”

老头说道:“您既是潍县人,难道不知道朝廷中有一个俺们潍县的大官吗?”

陈介祺说道:“你所说的可是上书房总师傅,曾任过四部尚书的陈大人?”

老头笑道:“不是他还有谁呢?当年俺到京城时,若是去他的府上,只怕今日也不可能在这小巷子口卖火烧了。人老性子倔,不愿平白受人恩惠。那陈尚书是好人,听说潍县遭灾时,拿出一万两银子,托人带回潍县救灾,他哪知那银子连一两都没到灾民手里,全让官府衙门拿了。”老头叹了一声,接着说道:“陈尚书两年前就过去了,皇上还封了个什么太子太保,咱潍县好歹也出了一个大官喽!”

老头说的最后那句话,居然含有几分嘲讽的味,陈介祺听了之后,忍不住有些生气,说道:“出了陈尚书那样的大官,难道不是潍县人的光荣吗?”

老头那浑浊的眼珠子盯着陈介祺,问道:“安徽凤阳出了个朱洪武,可还不是有人四处要饭?就算是潍县的同宗,也沾不了陈尚书多少光,这做人哪,得靠自己!俺听说陈尚书有个儿子仍在朝中做官呢,可官不大,是什么翰林,唉,一代不如一代,儿子比不上老子喽!”

陈介祺听到这话,内心一阵揪痛,他以为家父在所有潍县人的眼里,会是无人能比的大人物,哪知实际上却连什么都不是。

如果不能替家乡父老办点实事,无论做多大的官,又有什么用呢?由此延伸开去,作为朝廷重臣,若不能为国为民,如同尸位素餐,其意义何在?

老头见陈介祺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子,说道:“老乡,您没事吧?”

他定了定神,说道:“没事!”

老头说道:“这银子还请您拿回去!”

陈介祺微笑道:“要不我出钱,你在京城开一家卖肉火烧的铺子,如何?”

老头笑道:“这几年来,俺也攒了些银子,前些天去前面街上看铺子了,以后您想要吃肉火烧,可去前街找俺,名字都起好了,就叫潍县老郑火烧。”

陈介祺有些怏怏不快地收起银子,忆起一句古文来:予唯不食嗟来之食,以至于斯也!原来这姓郑的老头虽是贫穷,却有一身难得的骨气。他暗暗下定决心,有生之年一定尽力为家乡父老做些实事。

他谢过郑老头,沿着街道继续往前走。走了一段路,感觉后面有人跟踪,待回头看时,但见街上人来人往,也辨不清是什么人。

他索性在街边雇了一顶小轿,往琉璃厂那边而去。来到“德宝斋”后,走上台阶正要进去,却见从里面急匆匆的走出一个人来,差点撞在他的身上。

他扶住那人,低声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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