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想来……当年的离别,也许本来就是,他所期待的。
她不再有动作和情绪,手机屏幕由亮到暗下去,没有人说话的卧室显得格外静谧。
许久都等不到她的问话,顾莫白抬了抬手,将身侧女人垂在脸颊上的刘海掀起,捋在耳后,“我出国看她,是不是让你不高兴了?”
慕浅低头望着包着纱布的右手,轻笑了一声:“怎么会?”
她前后翻了翻自己受伤的胳膊,像是在做复健动作,轻松自在,说出话来的声音极其冷静平稳,“陆兮毕竟是你曾经的女人,你出国去看受伤的前任,很正常,我能理解。”
顾莫白眉头一皱,对于她的轻描淡写理所当然感到不悦,他看了她很久,之后才缓缓的启唇问她,“没有不开心?”
慕浅忽然停下了动作,转过头定定的望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没有一点怒意,“我为什么要不开心?”
顾莫白抿唇,俊美的脸上蓦然又冷了几分,深邃黝黑的眼眸里压抑的尽是不可倾诉的恼意,“也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去看她?”
这一次慕浅回答的直截了当:“除了她是你前任,所以你大半夜飞出国去看她之外,你还有别的原因?”
又不是亲人知己兄弟姐妹,能在对方出事的第一时间内赶过去陪着的,除了爱情的力量,她实在是想不到其他的了。
不得不说,已经剖析到这一层面上了,她心底的不舒服更明显。
于是慕浅转过了头,垂下了眼睑,没有再看身边坐着的男人一眼。
也许是她的话刺激了他,又也许是她逃避的动作刺激了他,男人深黑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那眼眸深深幽幽的,像是常年阳光照射不到的深渊,幽暗森凉。
落在她肩膀上的手掌格外的用力,慕浅疼的皱起了眉头,又偏过脸看他,“你能不能松开你的手?”
她不看他的脸还好,一看却被他脸上阴郁的,甚至有些阴狠扭曲的神情所吓到,她怔住,茫然的望着他。
她都还没有发火,他这个始作俑者却比她还生气,是几个意思?
过了一会,才听到旁边的人讥笑了一声,声音里透着克制的暗哑,“果然。”
……
如果说,之前的冷战是天下太平你好我好的,那现在的冷战就是冰冻三尺,哈一口气都能凝结成冰的那种。
而且无可破冰。
晚上睡觉的时候,慕浅看顾莫白去了卧室,她便主动搬去了客房。
其实夫妻两个人吵架闹矛盾,是每个家庭必然会有的事情。
更何况像他们这种,连结婚都是为了交易才去做的,更谈不上什么海枯石烂的感情。
虽然年少的时候确实有过这么一段经历。
所以慕浅理所当然的认为,现在两个人情绪不对,分开睡是最好的决定。
她也是这么做的。
在客房里洗完澡刷完牙,等躺在床上,刚把灯熄了了没多久,门外就有人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
啪的一声,房间里的白炽灯被人打开,明亮的光线刺得慕浅差点睁不开眼。
她吓了一大跳,抬起手遮挡住照在眼睛上的光线,知道闯进来的人是顾莫白,她憋了一晚的火顿时就有些收不住,色厉内荏的怒道:“大晚上你发什么疯?”
男人板着脸,冲到她的床边站在她的面前。
他面无表情的盯着她,敛着眸底的阴暗冷漠的眸色,压抑的出声,“起来,回房睡。”
慕浅还以为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需要他这么怒气冲冲的闯进来喊她。
一听这话连看他都懒得看了,挡在眼睛上的手垂下,缩进被窝里,她翻了个身,背对着顾莫白,“我今晚在这里睡。”
话语一落,男人便弯腰俯身伸出手,毫不客气的将她从被窝里拽出来。
慕浅穿着短袖睡衣,她的胳膊白皙细小,他的力道没有控制好,生生的将她的胳膊拽出几道红痕,慕浅疼的想发火,困意也清醒了几分,用力的甩开他,“你干什么?!”
“抱你回房睡。”
慕浅气的笑了,“我要在这里睡。”
“不准。”
神经病。
慕浅不想理他,大半夜的谁跟他一块发疯。
她重新躺在床上,手抓着被角重新盖上,闭眼就想睡。
身后站着的男人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又看,清隽的脸微微扭曲了几分。
房间里安静了没几秒,顾莫白又将慕浅的被子掀开,修长的手环住她的背,搂住她的腰要将她从床上抱起来。
妈的。
慕浅觉得,她要是再忍下去,那就真的是太对不住她自己了。
她名副其实的老公大半夜跑去看受伤的前任,满天下闹得沸沸扬扬,一个劲的支持他们两个在一起的人遍地是,她已经很大度的,没有像其他女人一样斤斤计较缠问不休,对他对自己的莫名其妙的态度也是一忍再忍,现在睡个觉还得受他的气,究竟凭什么?
要真喜欢就去追啊,重新追回来啊,当初又不是她要拆散他们的,分明就是他自己不死心,三番两次跑来纠缠她这个前女友,甚至以她最大的软肋来威逼她嫁给他。
哦,现在他如愿以偿得到她,却看到前未婚妻受了伤,所以难过了心疼了,知道后悔了又开始来找她的麻烦了,是罢?
无耻,混蛋,渣男。
慕浅抓住男人的手臂,头一低张嘴就咬了上去。
泄愤。
顾莫白的眼睛骤然眯起,好看的眉也收拢了不少,不过依旧不管她做什么,抱着她先回了房。
客房在一楼,卧室在二楼,慕浅是不知道这段路走了有多久,但她知道,她下口可不轻,直到嘴里有了血腥味她都没松口。
真的恨啊,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讨人厌的男人?
已经不爱她,却还要招惹她,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却还要娶她,已经是回不去的故事,却……依旧要将她留下来,让她一个人在风里在雨里承受更多的,她根本就承受不了的痛。
泥足深陷。
直到难以挣扎,不足以呼吸。
等把慕浅放在了床上,她还是死死的咬着他的手不放,顾莫白静默了好一会儿,半晌他还是伸出了手,捏了捏她滑嫩的小脸,“松开。”
慕浅没听,他也就任她咬着。
空气中一片死寂。
最后慕浅松开了他的手,她看了一眼他的手臂,几个牙齿印像是烙在了他胳膊上,留了几个血坑。
顾莫白也瞥了自己的胳膊一眼,还没有说话,就看到坐在床上的女人眼眶通红得楚楚可怜,眼泪啪嗒的就掉了出来,一边伸出手捶打他,一边抽泣的骂他,“就你知道欺负我,就你会欺负我……顾莫白,你怎么可以这么混蛋,我究竟哪招你惹你了,你要这么欺负我?!”
顾莫白:“……”
慕浅哭的起劲,声音虽然不大,压抑的嘤嘤的哭,但也是把今晚受的气一次性骂足了,骂够了就握起他的手背,擦了擦她的眼睛,然后毫不留情的推开他,自己躺下睡觉。
顾莫白:“……”
慕浅哭完就睡了。
她其实很累,还受着伤,心事重重了一天,又被刺激了一晚上,而且她昨晚还没有睡好,刚刚本来她躺床上就是打算睡觉的,谁知道顾莫白跟抽风似的,硬生生把她从被窝里拽起来。
现在也不管那么多,骂完了就直接躺下了,半睡半醒中,迷迷糊糊的听到一声低低的叹息,若有似无的,飘渺到近乎以为是错觉。
“到底,是谁欺负谁……”
……
第二天醒来,顾莫白还躺在床上。
他是SK集团的CEO,基本上是没有工作日的,而且慕浅有低血糖,睡得早起得晚,所以新婚之后,她早上醒来的时候,大部分都看不到他的身影。
她眨了眨眼睛,顾莫白那张英俊的让人手痒痒的脸依旧在她的眼前晃,她便不觉得是在做梦了。
她眯起眼睛,昨晚发生的一切一幕幕在脑海里回放,不过她的气已经消了,所以可以心平气和的看着他。
男人的手搭在她腰间抱着她,另一只手垫在她的右手下边,大掌扣着她的手腕,固定住她的胳膊,以防她受伤的手乱动。
这个动作其实对人体是很不好的,胳膊被压着,血液不循环就容易发麻,而且酸疼。
慕浅的眉梢挑起,盯着他看了一会,然后慢慢的,从他的手里抽离自己的手腕。
被猛地抓紧。
她微惊,眼前的男人皱着眉,但没有睁开眼。
慕浅松了口气,再次试图抽离,动作更加谨慎小心,男人却是直接惊醒了过来。
一睁开眼,眸底的血丝分明。
慕浅突然没了动作,顾莫白又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而没几秒,他又睁开了眼睛,适应了白天明亮的光线,恰巧瞅见慕浅抿着唇,闷闷不乐的模样。
他哑着声音,“醒了?”
慕浅面无表情的抽出自己的手,他没有强留,她慢慢的坐起了身子,掀起被子下床。
腰间蓦然多了一份力量,有力而强势的圈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