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浅用力的想要抽回手,男人的力气却是她想象不到的大力,怎么都抽不出来。
她抿着唇,冷冷的开口:“我要回去了,你放手。”
顾莫白不再说话,就只是紧紧的抓着她的手腕不松开。
眼睛闭着,眉头紧锁模样看起来很不舒服。
慕浅努力了一会还是没挣脱开来。
她深深的呼了口气,压抑着心口不断上涨的怒气,闷不做声的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双眼望向还有一大半液体的吊瓶,似乎是想要将它戳出一个洞来。
吴妈把粥热好之后,给慕浅端了上来。
还放在了慕浅触手可及的地方。
慕浅冷着一张小脸道:“我左手不方便,右手被你家先生扣住了动不了,您等会让他自己喝吧。”
她只是穿了件宽松的外套,把左手缠着纱布的地方遮住了,但不代表就能活动自如。
而且她一点也不想喂顾莫白喝粥,一点也不。
吴妈跟在顾莫白身边许多年了,慕浅更是她看着长大的,慕浅心里打着什么主意想着什么事情,她话能猜不到么?
“先生倔,而且现在正病着呢,应该没什么胃口,由着先生自己来的话,先生怕是不会喝的。”
吴妈的目光落在顾莫白攥着慕浅的大手上,心中暗自偷笑,面上啊却佯装为难,深深的叹了口气,“夫人在外治病一个月都没回来过,这终于病愈回家,您就多帮衬点,多劝劝先生。楼下还有碗没洗,夫人有事叫我,我很快上来。”
慕浅:“……”
按道理来说,不应该是病患要被照顾的么?
她跟顾莫白现在都是病人,那理应是男人照顾女人,哪里来的,她帮衬他的歪理?
吴妈一走,诺大的卧室便渐渐的恢复了寂静。
已经是深秋,T市的温度慢慢的降低了,慕浅走的匆忙,外套都是随手拿的。
薄薄的一件。
如今坐在椅子一动不动,便感觉凉意慢慢的席卷周身,原本温热的掌心开始变冷,指尖凉意十足。
慕浅掀了掀眼皮,视线淡淡的落在男人闭目沉睡的脸上,就这么面无表情的注视了好一会,然后才偏开了目光,轻呼了口气。
她的左手不方便用力,但在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纤细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他攥着她的手,毫不留念更不手软。
一开始太用力了,牵扯到伤口有些泛疼,慕浅咬紧牙关,还想继续拨弄,但躺在床上的男人倏地睁开了眼眸,坐起身来,那只打着点滴的手猛地伸出抓住了她的左手。
慕浅的动作被迫顿住,男人俊美的脸上隐隐有些怒意,低淡的嗓音更是沁人的冷,“慕浅,你的手不要了是么?”
她住院了一个月,他在她的旁边也住了一个月,她晚上好吃好睡,修身养性,他却差不多天天都熬夜,身心疲惫。
这一次她回来,他抓着她的手分分秒秒都能睡下,但又怕她趁着他睡着了就偷偷的溜走,所以强忍着睡意。
到底是疲倦,所以在她掰弄他的手指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
可这才是他最生气的地方。
这个女人到底是有多狠的心,宁可再度弄伤自己的手,也要把他的手掰扯开来,不肯被他牵着。
慕浅很冷静的回道:“你松开我的手还是能要的。”
顾莫白眼神一暗,俊雅的脸上更加难看,“你真要对我这么狠?”
慕浅动了动手,顾莫白的手用力的按住她,针头那边血液倒流,看的慕浅触目惊心,但她脸上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安分了许多,手也放松了随便他抓着还是握着,“不是狠,我觉得我们没必要再继续纠缠下去了,所以还是早点断了干脆。”
男人忍耐着,深深静静的盯着她的眼睛,“你忘记你在法国是怎么跟我说的了么?”
【“从此刻开始,我们抛开那些是是非非,给彼此一个机会。”】
【“只要你还爱我,我就有勇气爱你。”】
这是她说的,当时她还恬不知耻的缠着他,要他给她一个回应。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挺好心的警告过她,会没有退路的。
当时她怎么说,她那么深情的凝视着他,说:“你就是我最后的退路。”
然而如今……
可那时候,她确实就是这么想的,但现在,她也的确就是改变了注意……慕浅抿唇,娇媚的脸神色寡淡,“是我的错,怪我太年轻不懂事,妄下定论,你可以在合理的范围内处罚我,我绝对不会反抗。”
顾莫白的脸色原本只是有点难看,听到这句话直接就没了表情。
半晌他才慢慢的松开她的手,修长的身躯缓缓的往后靠了靠,“慕浅,”男人凉薄发白的唇扯了抹弧度,“你还真是没什么可信度。”
他松开了她,慕浅顺手就收回了自己的手,手指无意识的攥紧了些,面上却毫无波澜,“谢谢你清楚这一点。”
顾莫白没看她,漆黑深邃的眸微微低垂着,望向了打着点滴的手,“你既然没忘记自己跟我说过什么,那应该也没有忘记,我跟你说过什么吧。”
即使掩饰的再好,慕浅还是能听出他嗓音里的冷意,她尚未回话,男人就已经把话接下去了,“我说了,”他眼也不眨的把针头拔掉,字句清晰,语气冷沉的警告她,“只要我没死,你就是我的。”
慕浅眼睁睁的看着男人把针头拔掉,眉头紧锁的瞥了眼吊着的药瓶,药水还有大半都没有输完,她心头一梗,听完他说的话更是像喉咙里卡了根刺一般,上不来下不去。
她手握成拳,抿唇不语。
“你的可信度为负数,但我是对自己说的话负责的。”顾莫白侧眸看她,眼眸深眯着,“我们注定要纠缠一辈子。离婚,你想都别想。”
慕浅霍然站起身来,秀气的眉眼隐隐溢出了些怒意,“我只是会轻易心软,脑抽的时候许下不该许下的诺言,比你总喜欢强势的控制我的想法,却没有真的爱我要好得多吧?”
她笑,拳头紧了又紧,“不要把自己说的很爱我一样,我知道你根本就没有心。”
她知道,什么都知道。
她已经知道,他知道了顾夫人和孙诚当初如何谋害她的父母的,但顾莫白选择了沉默。
是的,他选择了沉默和欺瞒。
内心深处曾无数次为他辩驳,告诉自己要信他要爱他,这个人值得她爱,但偏偏也是这个人,竟然选择了保持了沉默和……欺瞒她这个受害者。
男人冷峻淡漠的脸终于滋生出怒意,“你觉得你以前跟我许下的诺言,是你不该许下的?”他看着那张白净的脸,眉眼阴鸷的厉害,嗓音低哑阴冷的像是要把破口而出的字音撕碎,“你,后悔了?”
他一张脸阴霾的仿若寒潭深水,见不到底的刺骨森凉,那双幽黑的眼瞳猩红着,仿佛只要慕浅敢说是,他就能扑过来掐死她一般。
可惜慕浅从不怕他,尤其是,她也怒火攻心的时候,反唇相讥的话一下脱口而出,谁都拦不住,“是,我后悔了。”
她脸色极为难看,紧咬牙关,“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为什么会喜欢上你这种人渣,还死命的缠上去,想要得到你的喜欢,跟你许什么乱七八糟的承诺,你就是个人间败类,我……”
“滚出去——”
怒意盎然的话被男人彻底打断,慕浅听完直接转了身,拿起自己的包包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卧室。
她下楼的声音很大,因为步子急促,惹得吴妈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她看慕浅,弱弱的喊了她一声,但一句话没说完慕浅已经快步走出了别墅,弄得她追不是不追也不是,“夫人这么晚您去哪啊,这边车不好打……夫人?”
吴妈站在原地干着急,等了几秒确定慕浅走了她才急匆匆的跑上楼,跟顾莫白说:“先生,夫人她走了。”
屋子里的男人咳的厉害,额头上的青筋暴起,缓了下呼吸却依旧怒不可遏,“让她走。”
吴妈更急了,“现在太晚了,这附近都没出租车,夫人长的那么漂亮,还受着伤,就这么走在路上,难保不会出事啊?”
顾莫白的眼眸倏地凝住,气的头昏脑涨的,他一边咳一边掀开被子下床,下了楼跑出了别墅。
慕浅还在巷口等车,见不到一辆车她就给谢晨打电话,刚跟他通完电话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慕浅回头一看,吓了一大跳。
男人衣衫不整气势汹汹的朝她走来,光线暗淡的地方容易让人心生戒备,好在是认出了男人是谁,否则慕浅不知道会不会当场给他一巴掌。
顾莫白的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跟我回去。”
慕浅瞥了一眼男人身上穿的居家服,脚上穿的拖鞋,对比她的穿着整洁,顾莫白可真显得狼狈又拖蹋。
形象尽毁。
她只是看了他一眼就低头看手机,没有再跟他讲过一句话。
凉风袭来,掀起了慕浅额前的碎发,带着丝丝的寒意席卷她的周身,慕浅滑动屏幕的手指忽然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