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时候也会扪心自问，那个时候，她是否狠心了些。
可一想小六做出这件事情来，从未计较过她的后果之时，心底的狠心却无形之中又加重了几分。
若是魏宣离是要杀了她呢，不是让她好好地活在这里，做做医女呢……
难道小六还得先为了誓言帮着魏宣离绑了她，然后再去帮着她去复仇魏宣离。
一旦做出了抉择之后，所要承担的后果，都是要一人承担下来的。
没有谁替谁的可能。
“他只与我们匆匆见了一面后，便离开了，问他去何处，也不说，总觉得，他像是变了一个人。”锦儿垂着脑袋，有些不解地说道。
楚珺轻笑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从前应该就是这副性子，只是藏得深了些。”
“姑娘，他——”锦儿有些话忍不住开口，却在瞧见了楚珺的眸光后，又将话全都咽了回去。
小六虽拜的师傅是七月，但修行之时，也长长跟随在锦儿的身后，一口一个‘锦儿姐姐’，都能将那心都叫软了。
如今小六的处境不如从前，她也并不是那种会借机生事之人，自然会念及从前之事。
楚珺轻叹了一口气，两人也走到了太医院门前。
“成御医，这是新来的楚女医。”锦儿上前朝着成都禀报道。
成都年纪大约三十来岁，生的却有些老，一身灰色的长袍，看上去总有几分风尘仆仆之感。
“女医……也罢，随我来吧。”成都眼底闪过一丝鄙夷，但也很快掩去了这眼神，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
楚珺对于这种眼神早已见怪不怪，古代的男子大多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了，自然对任何有官职的女子，心底总是充满几分怀疑和不解。
楚珺微微颔首，便随着成都入了太医院内。
太医院的人很少，大多数人都在翻看着书卷，还有的在那里挑拣着药材，楚珺进入屋内的时候，也没什么人多瞧这新来的女医。
再加上，楚珺还特意用药物掩饰了容貌，使得她这脸不仅生的平凡，甚至有些无盐。
“这是新来的楚女医。”成都秉着该有的礼貌朝着在场的御医介绍起了楚珺。
话音落下之后，仿佛是一块小石子投掷在了平静的湖面上，也只是泛起了一道道浅浅的涟漪，毫无波动。
“女医……我们这里是不是都走了好几个女医了，整日也只能给娘娘揉揉肩捏捏腿，哪门子的女医——”鄙夷的声音从书堆里传了出来。
尖利的声音带着不屑，一时之间，本来热闹的太医院，瞬间声音便消失了，而后众人便将目光集中在了楚珺的身上，开始第二轮的嘲笑。
楚珺听得无奈，身后的锦儿紧紧地捏着衣裳，下一秒就要冲出去似的。
“各位，还是不说虚的了，你们无非就是质疑我的能力罢了，可我是皇上下旨亲封的医女，你们是在嘲笑皇上愚钝吗？”楚珺冷笑一声，咄咄逼人道。
刹那间，太医院内的笑声与嘲弄之声戛然而止。
亲封的……可这封的位分也太低了一些。
不过就是个从八品的女医。
成都轻咳一声道：“你刚刚怎么不说你是亲封的女医，我还以为你是直接录取进来的。”
“那是因为我本以为太医院的前辈们，个个都是高雅之人，定然会尊敬我是个女子，未曾想——”楚珺话说至一半，便未说下去。
剩下的就算她不说，这些人有些脑子，就应该能够猜到她想说些什么了。
无非就是对于他们之前的所作所为的控诉罢了。
“好了，刚刚不过是个误会。”成都见楚珺又要提前刚刚之事，连忙打断道。
楚珺眼眸轻眨，“是误会便好。”
“你是新人，那就得从最基本的做起。”成都见楚珺有稍稍松口的意思，便连忙安排事情让她去做。
“最基本的？”楚珺的余光扫过在场御医的连忙，在成都说完话之后，他们脸上的神情便有些奇怪了。
成都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开口为楚珺解释了起来，“最基本的就是煎药，还有就是整理这里的医书，还要将药材全部分类放回去，你虽然是皇上御封的医女，但如何说，都是我们太医院的人，就是要按照我们的制度去做事。”
楚珺这回算是听明白了，成都这是将她所说的那些话，正好反套路又全部落在了她的身上。
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看上去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这些基本的事项，都是有御医身边跟随的小童去做的，哪里需要她这个医女亲自出手，无非就是想要刁难她罢了。
出乎成都的预料之外的是，他所说的那些，楚珺竟然主动都去做了，还不与他吵闹，这实在是有些奇怪了。
之前来的三两个医女，他也用了此种方法，结果一个两个都觉得他是在羞辱她们，顺便将事情闹大了之后，这三两个医女也直接被赶出了皇宫。
“楚医女，贵妃娘娘那处在传唤你。”藕色衣裳的宫女进了太医院门后，左看右看了好一阵在，才在书堆里找着了楚珺。
楚珺放下了手中的事物，走向那宫女问道：“何事？”
宫女名唤叶帘，上下打量着楚珺，皱了皱眉道：“楚医女需不需要收拾一番，再随我去。”
这话落下后，周身几个刚刚还差使楚珺的御医，面色瞬间有些不好看了，贵妃娘娘最近实在是得宠，喜欢西域的毛毯，皇上便让人快马加鞭去采购，那马匹在路上都生生累瘫了。
楚珺轻笑一声，“我简单收拾一番。”
待楚珺离开之后，成都悄悄地走到了叶帘的身边，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贵妃娘娘最近身子可还好些了，为何迟迟不肯请我们去查看。”
为何要请那个——看起来半吊子的医女去查看……
“成大夫，上面人的事情，我同你讲，又如何能够讲的明白。”叶帘压低了声音警告道。
成都只好干笑着点了点头，“叶帘姑娘辛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