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传奇故事(上旬)》2012年第01期
栏目:奇闻版
故事的时间发生在1915年的仲春,将近一百年前的事了。那一年的圣诞节,辛亥革命的大将蔡锷宣布云南独立,组织了护国军发动了倒袁的护国战争。
故事发生的地点是在云南的普洱城,这是一座又旧又破的老城,可是在那条最为热闹的东大街上,立着一座颇为新潮的大房子,有两扇黑漆大墙门。大门上钉着一块标牌,上面写着“镇南镖局”四个大字,甚是威风。此刻,正是午间时分,推开大门进入一个宽敞的院子,院子的两边列着几个兵器架,上面插满了十八般兵器,空无一人。原来人们都聚集在客堂里,客堂的一张八仙桌上布满了丰盛的酒菜,全是大鱼大肉,大碗的酒,一场欢宴马上就开始了。
镖局的大当家武镇南面南坐在上首,他身旁是他的爱女小莺;左首坐着武镇南的大徒弟毕功田,右首坐着他的二徒弟严承书,下首坐着的是他的三徒弟,此人是武镇南哥哥的儿子,名叫武子南。武镇南举起酒碗,向三个徒弟颔首道:“今日为三位饯行,望你们一帆风顺到达目的地,以钱换货再一次凯旋。那时我同小莺必当还为你们办接风酒。”
三个徒弟一起举碗一口把酒饮完,众人落座边吃边叙。武镇南四十七八的年纪,一张枯黑、瘦瘦的老脸,目光中似乎老在刺探人。颔下留着一撮山羊胡,更显出了他的狡猾。接着他又对三个徒弟轻声说:“这一次走镖是镇南镖局最后一次买卖了,事成之后获利定然不少,我想把镖局关了改做其他生意。如今民国了,镖局早已不时兴了,云南的镖局恐怕就我普洱这一家了。”
三个徒弟对武镇南的话似乎都有所疑惑,可是又自知不便多问,只是说:“一切听从师傅安排,我们依然忠心跟着师傅。”
一顿饯行饭足足吃了三个小时,众人酒足饭饱之后便离开了饭桌。大师兄毕功田对武镇南一拱手道:“师傅,我们趁天还未黑,早点起程吧。”
武镇南望望天色,眼见天边的一角飘来一阵乌云,像是马上要下雨了,武镇南犹豫了一下道:“天就要下雨了,你们等一下起程如何?”
二师兄严承书接住师傅的话说:“走镖不讲究什么节气天气,所谓风雨无阻。”随即一行人走进了院子,院子里息着两辆马车,每辆马车上上下下叠着两个大木箱,各驾着一匹高壮的健马。小莺也快步跑到院门前,敞开了两扇黑漆大门。大师兄拉住一匹马的马笼皮革,将马车牵出了大门。二师兄、三师弟两人也把另一辆马车赶出了大门。
武镇南和小莺刚将三个师兄弟送出大门,倾盆大雨夹杂着雷鸣电闪哗哗而下,还刮着叫人睁不开眼的狂风,天色一片幽黑,有点骇人。武镇南刚想劝慰让其雨停再走,不料毕功田在马屁股上狠狠抽了一鞭,驾着马车飞驰而去。二师兄、三师弟见状也只得扬鞭驱马跟在他后面奔驰。此时,狂风暴雨愈加地猛烈,武镇南关上大门回到院子里,心中不禁嘀咕:“这风雨来得真不是时候,恐怕是不祥之兆吧?”他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只是望了一眼站在他身旁小莺那张漂亮的脸蛋。
话说茶马古道,已有一千多年的历史,它对外贸易影响力不亚于丝绸之路。它将云南四川的茶叶输送到西藏,又将雪域的山货特产,主要是马匹运送到内地,茶马古道因此得名。历史上茶马古道主要有三条线路:一条是青藏线,另两条是滇藏线和川藏线。青藏线经过昌都,滇藏线从普洱出发经下关中甸(今香格里拉)等地一直到西藏的拉萨,再经江孜等地然后出境。川藏线则是由雅宾出发经昌都等地至拉萨,再经日喀则出境。
话归正题,云南是个四季如春的省份,尤其是南国的边陲地区,时逢仲春,丽江岸边的山道上,漫山遍野开着五颜六色的鲜花,绚丽多彩,目不暇接,尤其是那杜鹃花,红得诱人,衬着满山葱郁,令人心旷神怡。早上九、十点钟的时候,在暖烘烘的春日下,有两辆马车从南向西驶来。第一辆车上的赶车人,是一个魁梧的中年人,约有三十七八岁,皮肤黝黑,宽阔的紫脸膛,光听甩马鞭的声响,就知此人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后边的马车上也坐着一个汉子,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白兮兮的长脸,一对眼睛老是骨碌碌地东张西望,警觉着山间道路四周的动静。过了一会儿,此人对车厢里喊道:“三师弟你出来替我赶下车,清早出客栈,已经赶了四五个小时了,有点累了想躺一会儿。”
过了几分钟才从车厢里慢慢地有人应了一句:“我正做梦呢,醒一醒马上过来。”少顷,从车厢里两个重叠的大箱子上,爬下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他接过赶车人的鞭子,咕哝了一声。那人爬到箱子上打瞌睡,小青年在马屁股上轻轻点了一鞭,马车又快步小跑起来。小青年长着一张英俊的脸庞,面色满是红光,看样子平时保养得不错。读者不难猜出,这三人正是武镇南的三个徒弟——毕功田、严承书和武子南。
马车跑了一阵,车厢里的二师兄似乎梦呓般对三师弟说:“三师弟,此处比较荒僻,当心劫镖的山中毛贼。他们隐藏在山中的丛林里等候镖车和富家的车马经过,如遇上了可就麻烦了,你知道这两辆马车的四个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吗?”
武子南摇头答道:“我不知道。”但他心中明白,镖主武镇南在临行前的那天晚上找大师兄和二师兄密谈过,当然知道箱中是什么东西。俄而,二师兄又在车厢里对武子南说:“三师弟我告诉你,这马车上的四个大箱子里装的都是金元宝、金块等,反正都是各种各样的金子,一个箱子五千两黄金,四个箱子总共二万两金子啊。”
武子南听后,惊道:“这么多金子啊!这倒是要小心在意的。”
跑在前面不远处的大师兄听见后面两人在说话,便提醒两师弟道:“这儿可是多事之处,难免有毛贼劫车,闲话少说抓紧离开此处。我跟大当家多次到这儿走过镖,遇到过歹徒。抓紧走,在天晚前能够赶到中甸歇脚。”
话音未落,只听半山腰里传来了一声呼啸,只见四个穿着短褂,手持兵器、强人模样的人冲下山来,站在大道上,拉住两辆马车,大声喝道:“留下买路钱!”
大师兄毕功田反手从车厢里抽出一件兵器,跳下马迎战四个强人。他使的是一柄大刀,足有三十二斤重,可是他舞起来却面不改色气不喘。虽然勇武,可一刀总难敌四人,渐渐有些招架不住。那四人也确实强悍,四把一色的阔背腰刀果然舞得精熟。正在一旁观战的武子南从腰旁抽出那把长佩剑,来为他的师兄助阵,后来又加上从车厢里钻出的二师兄,他的兵器是一把钢锏。一锏一刀一剑,对着对面的四刀,双方拼斗起来。只听强徒中一人大声喊道:“留头不留钱,留钱不留头,快丢下马车饶你们不死。”
大师兄力挥大刀,斥责道:“无耻强徒,口出狂言,竟敢劫我们镇南镖局的镖。”
二师兄立挥单锏,对大师兄说:“休同他们废话,真是狗胆包天,竟敢抢我们镇南镖局的镖。今天非要叫他们留下狗头不可。”唯独武子南似乎武功较差,不是敌方的对手,有点怯阵。如此一来,局势似乎对武镇南那三个弟子不利。正在这要紧关头,后面有一辆马车隆隆而至,驾车的位置上有两个赶车的人,他们似乎是站在马车上而不是坐着,因此从远处就看到了眼前的这幕格斗的情景,便猜出是强人劫车。车还未停稳,马车上两个人已经迅疾地跳下车,高个子约莫二十五六岁,他跳下车,随即从车厢里抽出一杆长矛,上去为三个师兄弟助阵,个子稍矮的手中捉着一把短剑向强人围拢,于是双方几乎势均力敌,僵持在那儿。看着天色渐晚,那个高个子的对小个子的同伙说:“还是你来把他们赶跑吧!”
“我?我想起来了,是用那新式家伙吗?好嘞,就让它开开荤吧!”说着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并把屁股后面皮革吊着的盒子移到了身前打开,从里面抽出了一支驳壳枪,拉了一下保险机,朝天放了一枪。对方听见枪声吓得惊慌失措,撒腿向山上隐蔽的地方逃去。懂行的人都知道这小个子放的是新潮的手枪,又称盒子炮,是由强门克虏伯兵工厂生产的最新产品。小个子刚把手枪放回枪盒里,大师兄毕功田旋即上前对高个子和小个子两人拱手笑道:“谢谢两位拔刀相助,若无两位,我们今天恐怕要吃大亏了,请问两位是要到哪儿去?”
高个子闻后坦然一笑,指着自己马车里的两个大箱子说:“我带了两箱子普洱砖茶,想到境外捞点福寿膏,你们准备到什么地方去啊?”
大师兄一听不免高兴地道:“哦,那巧了,我们也是经这儿到境外去……”正说到这儿,只见二师弟在对他眨眼睛,示意他莫要乱说,于是大师兄哼哈两声笑道:“我们也是到那边去做点小生意。”接着,小个子对大师兄道:“你们车上四个大箱子同我们车上的两个箱子一模一样,想必也是普洱城盛记木箱行的出品,不过你的箱子四面包铁角,又加新式挂锁,想必是用来装贵重物品的,尤其是金银财宝。”
大师兄听了不免一阵脸红,正想解释什么,二师弟阻止了他,对小个子笑道:“看来我们是同路人,前面不远就是中甸了,那边有极好的客栈,我们不如一同去那儿打尖住宿吧。”高个子附和道:“对啊,这位兄弟说得太对了,今儿跑了一天都累了,赶一赶在天黑前就能到中甸了。”于是一行五人赶着三辆马车向中甸出发,整个过程中唯独三师弟武子南,没有同新来的两人说过话。他生性孤僻,不喜同人结交,尤其是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