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尼诗硬撑着慢慢往前走,走出酒柜,看见了墙角横放着的皮斯科早已冰冷的尸体。
雪莉更在轩尼诗身后,亦步亦趋,生怕轩尼诗突然倒下,轩尼诗停住脚步,雪莉也停了下来,一转头,同样看见了尸体。
皮斯科背部向上躺在那里,心脏的地方衣服上满是鲜血。
轩尼诗硬撑着走过去,靠在酒柜上,默默注视皮斯科的尸体,一幕幕场景从眼前浮现而出。
在美国,他从一个他都已经忘记名字的人手里获取的情报中第一次看见皮斯科的姓名和长相;
到日本,费劲周折终于见到这个在当时位于日本黑衣组织分部顶端的大人物;
随后的两年,轩尼诗亲眼见证开创了国际公司:“大发集团”的人是如何一步步把大发集团带入绝境的。
人生的际遇不可谓不戏剧。
轩尼诗还记得三天前皮斯科求自己帮忙除掉快手南山的场面,除掉快手南山之后,皮斯科意气风发,似乎迎来了人生的第二个巅峰。
而如今,他却躺在这里,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轩尼诗盯着尸体怔怔出神。
雪莉不知道轩尼诗唏嘘的原由,不过她多少感受到轩尼诗此刻的心情,从后面环抱住他,没有说话,只是把脸贴上他的后背。
轩尼诗转过身,轻轻抱住女孩。
几秒钟后,二人分开,轩尼诗说道:“我们走吧。”
雪莉点点头。
脚步停住,轩尼诗摇了摇头:“不能就这么走。”
雪莉问道:“怎么了?”
轩尼诗说道:“不行,这里有很多你待过的痕迹,如果被别人发现你身体变小的秘密……”
雪莉低下脑袋。
柯南的声音忽然传出来:“灰原,没关系,你们那里是仓储室,火起来也不会烧伤别人,至于损失的财产,我可以……”
轩尼诗看着雪莉的表情,听到柯南的话,雪莉果然有所反应,看起来柯南很了解雪莉。轩尼诗出声打断柯南的话:“损失的财产我会以赠予的形式还给这家酒店,柯南,拜托你帮个忙,从现在起计时七分钟,然后报警。”
柯南说道:“放心吧。”
皮斯科抽烟,轩尼诗低头从尸体里翻出打火机,说道:“雪莉,帮忙找找看这里有没有高度的白酒,我们把这里烧了。”
……
火焰,像悦舞的精灵,从酒柜脚一路向上,一直点燃了酒柜。而后蔓延到整个房间。
轩尼诗踹断木箱,从碎掉的木箱盒捡起一根木棒,点燃木棒另一端,深吸口气,轩尼诗把燃烧着的火团凑到腹部的伤口位置。
感受到灼热火焰的靠近,腹部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轩尼诗握住木棒的手也在不停地抖,眼睛通红,目眦欲裂!
把心一横,火焰终于凑了上去!只听“滋啦”一声,轩尼诗痛得闷哼出声,把木棒远远拿开。
再看伤口,原本流血的伤口虬扎一起,焦糊一片。
做法虽然粗暴,可前面伤口的血总算是止住了。
这处伤是贯穿伤,除了身前,身后还有伤口。低着头咬着牙,轩尼诗又把木棒的火焰凑到身后伤口的地方,雪莉知道轩尼诗要做什么,也知道这样的做法在此刻非常的正确,可她还是不能直视这一幕,她的心一阵阵悸动,从未有过一个人,能做到轩尼诗对她做的这一切,雪莉的心,在这一刻,彻底融化了。
既然做法是对的,你要做,我只有支持你。雪莉上前一步,握住轩尼诗的胳膊。
轩尼诗手上举着着火的木棒,不敢随便行动,回头去看雪莉,二人四目相对,雪莉眼角含泪地点点头,柔声道:“交给我吧。”
轩尼诗咧开嘴角笑得像个孩子,松开右手,任由雪莉接过火把。
火焰凑到身后伤口的地方,轩尼诗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响,生怕自己一旦叫出声来,会让雪莉感到愧疚。
“滋啦”,木棒被雪莉远远丢了出去,女孩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感情,蹲下去,抱着腿失声痛哭。
轩尼诗双拳紧握,五官聚成一团。
不管怎么说,血算是暂时止住了!
时间紧迫,没有功夫让他们感慨,轩尼诗拍了拍雪莉的肩膀,二人相互搀扶着离开仓库。
在他们身后的门里,火光冲天。
……
这里是负一层的仓库,就像柯南说的,仓库附近没有人出没,完全不用担心仓库起火会把无辜者烧到。
两个人彼此搀扶,踉踉跄跄走到一楼的一扇窗户旁,轩尼诗拽住雪莉的胳膊,雪莉看他,轩尼诗努努嘴,示意女孩看向窗户外面。
雪莉抬头顺着窗户看出去,窗户外面1米远的地方就是围墙,阿笠博士的金龟子正停在栅栏外面,只要翻过围墙,就可以进到车里。
看到希望,二人的心情不免明快起来,连身上的伤痛也似乎轻了几分。
雪莉准备从后门出去,轩尼诗忽然扯住女孩的胳膊,摇了摇头:“不能走大门,琴酒也许正在屋顶上瞄准大门。”
雪莉问道:“那我们?”
轩尼诗指了指窗户,他的手枪里还剩下最后一发子弹:“就是求一个保险,伏特加的伤虽然不致命,可从出血量上看,绝对要比我的伤严重得多,琴酒不可能放任伏特加不管。”
轩尼诗拉着女孩躲到窗户侧面:“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这个时候很可能正忙着帮伏特加包扎呢,即便有意从楼顶攻击我们,主要的注意力也一定集中在了大门口。”
“不过我们行动要快,不要给他留出机会!”
轩尼诗把雪莉挡在身后,举起手枪对准玻璃扣动扳机,洁白明亮的玻璃炸出漫天细细碎碎的碎片,轩尼诗连忙回头抱住雪莉,碎片在二人身前的地砖上洒出一大片如钻石般的冰晶,阳光投射玻璃碎片,反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
玻璃的边框还黏连着一些玻璃碎片,轩尼诗脱下外衣,缠在拳头上,仔细扫清玻璃碎片,扫出一条供二人平安通过的通道。
此刻琴酒果然如轩尼诗所想,正忙着帮伏特加处理伤口。轩尼诗和雪莉从窗户逃离酒店,翻过栅栏,躲进阿笠博士的汽车里。
阿笠博士踩下油门,发动机轰鸣,逐渐远去。
雪莉当着三个人的面身体开始逐渐缩小,直到变回灰原哀的模样。
轩尼诗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知道说些什么。
几经波折,他们虽然伤痕累累,可也终于逃出生天。
……
汽车非常平稳,轩尼诗坐在后座眼前一阵恍惚,趴在驾驶席的靠背上,思维进入某中奇特的“维度”中。他能感知到四周有人,却怎么也分辨不出身旁的人到底是谁;他能闻到汽油的味道,却只是觉得熟悉而辨认不出味道的来源。他的思绪时而清醒,时而迷糊。恍恍惚惚间,轩尼诗的嘴唇开始下意识开合,似乎在说些什么。
轩尼诗的症状像极了感染导致的昏迷,与他不同,雪莉只是受了很大的惊吓,加上感冒和白酒的作用,上车没多久,女孩很快闭上眼,倒进轩尼诗的怀中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轩尼诗的手下意识抱住女孩的脑袋,他已经分辨不出怀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他只是知道,无论如何,都决不能松手!
他就这样抱了一路。
……
车缓缓停稳,怀里的“东西”动了动。
轩尼诗“想”看看怀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他开始试图睁眼,眼睛眯开一条缝,又闭上;再次鼓起全力,这一次,他终于完全睁开了眼睛。
他看见了灰原哀。
灰原哀的四周一片模糊,轩尼诗似乎想明白这到底是雪莉还是灰原哀,又似乎没有想明白,笑了笑,轩尼诗说道:“你怎么在这里?”
不等雪莉回答,轩尼诗整个人倒在灰原哀的身上,头磕到汽车门上,脸上的伪装完全被扯了下来。
阿笠博士和柯南连忙抢上几步去扶轩尼诗,阿笠博士扛起轩尼诗,柯南和灰原哀一人举着一条腿,把他扛进屋里,放到床上。
……
灰原哀冲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阿笠博士也帮轩尼诗解开上衣,衣服下面,一些烧焦的衣服和血肉粘连到一处,灰原哀看到狰狞的伤口,捂着嘴,流出泪水。
阿笠博士端着一盆热水,拿着一条毛巾、一把剪刀、一些急救用的针线走了过来,博士用润湿的毛巾擦拭轩尼诗的伤口,把衣服和血肉尽力揉搓开,实在搓不开,就用剪刀夹破肉皮,把衣服的碎屑拽出来。
阿笠博士忙的满头大汗,开口问道:“新一啊,不能把他送到医院么,他的伤实在太严重了!”
灰原哀盯着轩尼诗的伤口怔怔出神。
柯南摇了摇头:“博士,现在还不能去医院,如果去医院,不仅暴露今天在楼顶的人就是轩尼诗的事,沿途的监控也很可能会暴露你的存在,暴露了你也就等于间接暴露了我和灰原。”转头看了看神色茫然的灰原哀,柯南续道,“我想这也一定不是他的想法。”
轩尼诗躺在床上,呼吸沉重,眉头紧锁。
柯南说道:“摆在面前的有两个选择,一是等天色稍晚一些,我们再把他送到医院;二是找一个可靠的大夫上门服务。”
灰原哀眼神空洞地盯着柯南。
柯南笑着说道:“博士恰好认识一名可靠的大夫,是不是,博士!”
阿笠博士一拍脑袋:“啊!你是说春野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