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后面环过来的这双手臂，修长，纤细，如同白玉一般细腻柔滑。
这里还是医院的病房，她怎么敢！？
姜慎冷声喝道：“放手。”
“我不放！”程若晴死死抱住，把整个人的重量都往他的后背上压过去，“阿慎，你要了我吧。我可以不跟舒沉婉争名分，我不要钱也不要什么，我只要你。阿慎，你别离开我。否则我肯定会再死一次的……”
程若晴这话语无伦次，但姜慎还是听得出来，她又在用死来威胁他。
他狠力拉开程若晴，转身看清她的样子，只觉得瞳孔一缩，沉声低喝：“你把衣服穿上。”
下班时间到了，舒沉婉却还埋头在一大堆数据里面出不来。展翎过来敲门，友好地问：“舒医生，吃饭时间到啦，要不要一起去啊？”
自从小安那件事之后，展翎对舒沉婉虽然仍然没什么好脸色，但俩人之间的关系缓和不少。偶尔，展翎还会和她一起去吃个饭，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一下天。
只不过……
展翎此人，舒沉婉自认为看不透她，所以也没打算与她走得太近。现如今，像小安那么单纯的女孩都能说翻脸就翻脸，随随便便就想陷她于险境中。展翎这样一直想让她去死的，她宁愿一直提防着。
“你先去。”舒沉婉头也不抬：“我还有一点收尾没做完。”
展翎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说道：“舒医生，刚才，我好像看到姜少过来医院了，还以为他是来找你的。现在看他也不在这里，有点奇怪啊。”
舒沉婉抬起头，脸上表情似乎有些意外。
展翎看到她的表情，问道：“舒医生，你也不知道他来过吗？”
舒沉婉很快想到，程若晴也是在这家医院养病的，姜慎可能是来看她了，于是说道：“我知道。”
这是知道什么？知道姜少来过还是早就知道姜少要来？
展翎微微挑眉，倒没有再多问什么，转身就走了。
舒沉婉没把展翎提供的信息放在心里，继续专心看资料，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妈妈的电话。
自从卫东寻出事后，舒沉婉就没再回过家，倒是接到过妈妈打来的几个电话。妈妈很想知道卫东寻现在的状况，每次打来电话，句句不离卫东寻。但只要妈妈一把话题扯到卫东寻身上，舒沉婉就会以忙做借口，迅速挂电话。
现在是下班时间，妈妈挑这个时间打来，就是不让她再找忙的借口。
犹豫一下，她还是接了电话。
“妈，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吗？你整天都是工作忙忙忙，是不是忙到连妈妈都不想认了。”舒妈妈的声音有些虚弱，却咄咄逼人：“妈还在生病，你却不接电话也不回家，你个不孝女。”
“妈，我是真的很忙。医院最近很多手术要做，我经常忙到半夜才收工，很累的。”舒沉婉耐心地解释：“再说，家里有四表姨照顾着，我也放心。”
“你只是个新手医生，能有什么手术老让你做？你就是不想见我。”舒妈妈摆明了不信她，又或者根本就是在故意找茬：“别以为我不知道，最近你又医死了个人，那个病人的家属还跳楼自杀了。这事闹得这么大，你居然还能心安理得地照常工作？你的心肠是不是太硬了点。”
舒沉婉的眉心一跳， 按着太阳穴问：“妈，这些事你都是从哪听来的？”
舒妈妈不答反问：“你以为姜慎帮你把事情压下来，就无人知晓了？在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是密不透风的。你敢做就不要怕别人知道。”
“妈。”舒沉婉压抑地低喊一声：“病人的死因我很难与你解释。但不是我的错。”
最后几个字，她自己都说得有点无力和心虚，舒妈妈一下就听出来，“不是你的错？人家本来不做手术的话估计还能多撑几年，那病人的老婆也不至于偏激到去跳楼自杀。你倒好，轻飘飘几个字就想推脱责任？你敢指着天说不是你的错吗？”
舒沉婉沉默。
舒妈妈继续教训她：“为了给医院多挣点钱，为了那点提成，就昧着良心去劝人家做手术。妈教给你做人的良心，是不是全都喂了狗？”
舒沉婉死死地按着眉心，真的一句话也不想再说。
妈妈句句字字都在朝她的软肘来，对于张荣兴的事情，她本就心理有愧，可是妈妈知道这件事后不但不安慰后，还在拼命向她插刀子？
她的心早都寒透了，心里对妈妈最后那点期待，突然也就没有。她甚至自厌自弃地产生罪恶感，难道真的是因为她，才害得张荣兴和他的妻子双双丧命？
把她念出了罪恶感的舒妈妈还不肯放过她，继续在那边念：“你做人没良心，但是妈妈有。你告诉我，东寻现在去了哪里？他的母亲来求我借钱后，就什么音讯都没有了，是不是姜慎对他做出了什么残忍的事情？还是姜慎害了他？你老实告诉我，我去替你赎罪。”
这话……
呵，舒沉婉想起来，她似乎也曾经对姜慎说过。
她突然有些悲凉地想，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哪怕对妈妈的意见再大，但她永远都是她的亲生女儿，她的一言一行，一生都在受她的影响。
想到这里，她冲口而出：“姜慎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我也没有做错，不需要你去赎什么罪。”
舒妈妈愣了一下，“妈好生好气地跟你说，你倒是先发起脾气来了？你别以为找了个有钱又肯给你钱花的男人，翅膀就硬了能跟妈顶嘴。”
“妈，我再强调一次，我不需要花姜慎的钱。”舒沉婉心情糟糕透顶，理智也被磨得所剩无几，突然就恶劣地冲妈妈叫道：“我赚的钱也许比不过姜慎的一根手指头，但就算不跟他，我也能给自己很好的生活。你别总是用自己过去受到的不公平对待，想象到我身上来。不是每一个灰姑娘，都会让自己过得那么悲惨的。”
舒沉婉实在是太气愤了，说出的话根本没经过大脑思考，但冲口而出的那一瞬间，她自己都惊呆了。
手机那边突然安静得可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