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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俘虏

树林里除了雪花落到树上的轻微摩擦声音之外,听不到一点别的声音。雪从十二点就开始飘落:是一阵片儿不大的小雪,在树枝上集成一层苔藓样的冰花,在落叶上撒着一层银白的面粉,在道路上铺成一幅又白又软而又广阔无垠的地毯,并且加重了这树海里的没有界限的沉寂气象。

在那看守森林的警察住的房子门外,一个挽着袖子的青年妇女正用斧头在一块木墩上面劈柴。她个子很高,身强力壮,一个十分地道的在森林里面长大的妇人,她的父亲和丈夫都是森林警察。

房子里有一个人喊道:

“今天晚上就我们两个人,卡贝斯你应该到屋子里,眼看天快黑了,很可能有些土著人和一些野兽在附近一带打转。”

那个劈柴的妇女正在使劲地劈着一段树根,每逢劈过一下,就挺起胸膛,举起双手再劈,这时候她一面劈柴一面答话:“我快劈完了,妈。我马上就来了,我马上就来了,你别担心,天还没有黑。”

随后她搬了那些长短不齐的柴块走进屋,沿着壁炉放好;再跑到外面放下窗板,去关那些用榆木心子做成的厚实硬郎的板窗,最后,她才进屋插好门上的那些结实的门闩。

她母亲,一个满脸皱纹因为年老而胆小怕事的老太婆,这时候连忙走到了火炉边说:“我真不想让你爹到外面去。家里就两个女人,能顶什么用?”青年女子说道:“我看没事!我照样能打得死一只狼或者一个土著人。”

因此她抬头看了看一枝挂在炉台上的单管猎枪。

她丈夫在土著人侵入的初期就加入军队了,现在她们母女两人单独和家长一块住,这家长就是绰号高跷的老警察托尼斯·贝尔,他以前执拗地不肯离开自己的住所搬到城里去。

那座最近的城市就是勒兑尔,旧日一座建在石岩上的要塞。那里的人们是爱祖国的,有财产的人早就开始抵抗侵入的敌人,早就决定闭门死守,早就决定按照当地的传统习惯实施围剿。以前已经有过两次经验了,在亨利四世和路易十四世那两个年代,田纳西的老百姓都是以勇猛善战而出名。这一次他们仍将去做,当然!否则宁可全城同归于尽所以,他们购买了一些枪支弹药,配备了一些民兵武装,分为几个小队进行活动,每天在演武场里操练,全体市民,做裁缝的,开食品店的,杀猪的,搞运输的,做教师的,打铁的,开药铺的,做豆腐的,都轮流按着规定的时间操练,指挥者是乔拉里先生,他从前在庄稼部队里当过兵士,现在正开理发店,娶了佛罗尔泰先生的女儿,而且接管他的小店。

乔拉里自封为城防指挥官,当地的青年人早已都去参军,因此他把其余那些老弱病残留下的人组成一支抗击队伍。胖子们只用简单的正步在街上行走,为的是减少脂肪和增加肺活量。身体弱的背上很多重的东西走路,为的是增强体力。

后来,人们等候土著人了,不过土著人却没有出现。他们的营地离这并不远;因为他们的侦察兵已经穿过森林过来了两次,一直走到高跷毕戎那所看守森林的房子跟前。

这个像是狐狸一样能跑会窜的老警察早来城里报告过了。他们计划好了大炮的射程,但是敌人始终没有发现。

高跷的房子成了设在马尔塔森林里的前哨联络站了。老翁一来为了买些自用食品,二来又为了把前方的消息传到城里的资产阶级,每星期到城里去走两回。

这一天他又到城里送消息去了,因为前两天中午一点的时候。有一股人数不多的德国步兵小分队来到这里,休息不一会儿就离去了,其中一个带队的士兵会讲法国话。

每逢贝尔,这老翁,这样到城里去的时候,总叫上着他那两条凶猛的猎狗、以防备树林道上的狼,因为这季节里狼变得十分凶残。而且临走就告诉他的妻女一到天色快黑就要关好门待在家里不要出去。

他女儿胆子大什么也不害怕,不过他的妻子总是胆小如鼠、而且不停地说道:“将来没有好下场,这一切;你们会看见将来没有好下场!”这一天傍晚时分,她比平时更着急得厉害一点。“你可清楚你爹什么时候才回来?”她说。

“喔!要在晚上十点以后才能回来。他老人家在指挥官那里吃晚饭,一向是回来得很晚的。”

因此她把锅子挂在火上来煮菜粥了,到了她快要煮好的时候,就静听到一阵由远而近从烟囱管里传到她耳朵里的模糊的响声。

她自言自语说:“莫非有人在树林子里走呀,有七八个人的样子。”

老婆子有点害怕了起来,停下了手里的工作,一面支支吾吾地说:“唉!上帝,你爹刚好不在家里!”

她还没有说完,一阵激烈的叩门声使得她们的门晃动起来。

母女两人不敢说话,这时候,一道凶恶生硬的口音喊着:“快把门打开!”

随后,沉寂了一会儿,又是那个口音在喊:“开不开门?不开的话,我就开始撞门啦?”

于是卡贝斯听清楚那是德国人说法国话的口音,就把炉台上那枝单管猎枪藏到了屋门后边,随后,她走过去把耳朵贴到了门板上才问:“您是谁呀?”

刚才那个声音回答道:“我们是前几天来过的队伍。”

青年女子又问:“您想找什么东西?”

“从今天早上,我同我的部队就在森林里迷了路。快开门,不开门的话,我们就撞开它。”

她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就急忙抽开了那根粗的铁门闩,拉开那扇厚重的板门,因此在积雪的微光里看到了七个人,七个土著兵,就是前天来过的那几个。她用坚决的语气问:“你们这么晚了到这儿来干啥?”那中士用同样口音重复地说:“我迷了路,在森林中迷了路,我知道这所房子。从今天早上起,我们什么东西也没吃过,我们几个都一样。”

卡贝斯大声说:“只有我和我妈两个人在家里,今天晚上。”

那个像是一个正直汉子的军人回答:

“没有关系,我们不会伤害你们。只要给我们弄点吃的东西就可以,我们又困又饿实在顶不住了。”

她马上把门打开:“请进来吧!”她说。

他们进来了,像雪人似的,在他们铁盔上面堆成一种宝塔形奶酪蛋糕样的东西,他们都像是十分疲倦的样子。

青年妇女指着那些排在大桌子两边的木头长凳向他们说:“你们坐下吧!我去做饭给你们吃,你们看上去真是累坏了。”

随后,她重新把门关好。

她马上开始点火做饭,又添了点奶油和好些马铃薯,随后取下了那块悬在炉台里面的肥膘腊肉,切了一半扔在汤里。

那六个人看着腊肉和奶油,嘴里馋得又流口水。他们早把他们的枪和铁盔搁在一只墙角落里了,现在安静得像是好些坐在讲堂长凳上的孩子一样耐心等着。

那母亲开始动手纺线了,一面不时地看一眼那些侵入的兵。这时候,他们除了纺车的轻巧转运声音,柴火开裂的声音和水在锅里沸腾的声音以外。其它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不过突然之间,一道异样的声音让屋里的人都睁大了眼睛,吃了一惊,那道声音像是一种从门底下传进来的干喘样的吹气声音,一种强有力的抽鼾样的和野兽嘘气的声音。

德国兵中士一下跳起来向着放枪的位置跑过去。这个在森林里长大的妇女却给他们打了个手势教他不必动弹,并且微笑地说道:“我听出来了,这是狼呀!它们也和你们一样,饿极了在找东西吃。”

那个军人不相信她说的话,因此马上打开了那扇门,这一来,他就看到两只灰色的大野兽腾起了快步拼命地逃。

他转身坐下来一面喃喃地说:“我当时有点不相信。”

这个妇女把饭做好了。

他们美滋滋地吃着饭菜,他们狼吞虎咽地吃着这些,那几双滚圆的眼睛和嘴巴同时张开,喉管里的声响竟像落水管里格鲁鲁的水声一样。

母女俩一声不吭地看着这些红胡子的熟练动作:菜羹里的那些马铃薯都像是落到了这些活动的毛丛里。

他们口有些渴了,因此这个在森林里长大的妇女,就到地窖里给他们去拿点苹果酒。她在地窖里耽搁了一会;地窖是一间有穹顶的地下室,据说以前在这里做过监牢又做过避难之处。那里面有一条窄窄螺旋形的梯子,穿过梯子顶上的小洞就升到了厨房尽头的地面上,可是这小洞是用一块厚的四方木板盖住的。

卡贝斯走上来的时候却笑起来了,独自用狡猾的神气笑起来了。后来她把那只装苹果酒的罐子递到他们手里。

随后她和她母亲一块在厨房的另一边也一同吃饭。

这些兵吃饱了,因此六个人都坐在桌子旁边打瞌睡。偶尔,一个脑袋轻轻地在桌上碰出一点响声,随后这个突然醒来的人又直起了脊梁。

卡贝斯向那士兵说:

“你们到炉子跟前去睡吧,那边暖和,那儿能容得下六个人;我呢,要他妈到楼上的屋子里去。”

而后母女俩上楼去了。大家听到她们把门锁好,听见她们上楼梯的声音,随后她们再也没有一点声息了。

土著人都躺在地上了,脚对着脚,头枕着自己那件卷好了的大风衣;不一会儿,发出了六种不一样的鼾声,有些是拉着长声的,有些又是尖锐的,不过却通通是继续不断的和骇人的。

忽然响了一枪,这时候,他们确实睡着了很久很久,那枪声是非常震耳的,能教人相信放枪的地点就靠着房子的墙外。那些兵马上惊醒都站起来了。不过枪声又响了两下,接着又响了第三下。

楼上的门突然开了,青年妇女光着脚走下楼来,身上只穿着小衫,系着短裙,手里拿着一只烛台,精神特别紧张。她支吾着说道:“法国军队来了,最少也有二百多人吧。要是他们在这儿找到了你们,他们就会把这个小屋烧了。你们快藏到地窖里吧,并且不要弄出响声。假如发出声响,我们就都会死的。”

那个神色紧张的士兵用德国口音的法国话支吾说道:“我们十分乐意,我十分愿意,你看怎么下去?”

青年妇女连忙掀起盖在小洞上的那块厚的四方木板,六个人就一个接着一个,用退后的步儿凭着脚尖去探索梯子上的落脚处所往下走,最后都顺着那条螺形梯子下去了。

不过,在最后一顶铁盔的头顶消失以后,卡贝斯就急忙盖上了那块厚重的榆木板——这木板厚得像是一爿墙,硬得就像是一块铁,有绞链,有锁簧,她用钥匙把那监狱式的锁簧旋了两转,所以她就开怀大笑起来,她带着一种想在这群俘虏的头上跳舞的疯狂欲望,不声不响然而喜不自胜地笑了起来。

他们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关在保险柜里,确实挺安全,下面是一只石头保险柜,保险柜只靠着一个嵌着几根铁条的矮气窗接受外面的空气。

卡贝斯重新点着了她那炉火,又重新把那只锅子挂在火上,她一边做着饭,一边小声音嘟哝着:“父亲快回来了,他一定累坏了。”

随后,她坐下静静地等着。现在只有那座挂钟的摆,在沉寂的黑夜里奏出那种有规则的嘀嗒嘀嗒的声音。

这青年妇女不时朝着挂钟望一眼,眼光里的焦急神态似乎在说:“回来得太晚了。”

但是时间不长好像听到在她的脚底下唧唧哝哝的说话声。好些低而模糊的语句,穿过地窖的砖砌穹顶传到她的耳朵里来。土著人渐渐识破她的诡计了,一会儿,士兵就爬上了那座小梯子,举起拳头来打那方盖板。他重新用德国口音的法国话喊着:“开门!”

卡贝斯站起来走到盖板跟前,摹仿那士兵的口音问:“你们喊叫什么?”“开门!”“我不开!”

那士兵生气了:“快开门,不开的话,我就要撞坏它!”

她冷笑起来了:“你撞吧,好小子,你撞吧,好小子。”

因此他动手用枪托咚咚地撞这块关在他头上的榆木盖板了。不过盖板竟抵住了枪托的撞击。

这个在森林里长大的妇女听见他从梯子上下去了。随后,那些兵一个一个轮流走上梯子敲打撞击,而且观察这盖板是怎么关上的。不过,无疑地他们承认了这种尝试是白费气力,所以又通通走下去再在地窖里开始商量计策。

青年妇女仔细听他们议论,随后她打开了那扇通到外面大门,向夜色里侧起了耳朵细听。

远处传来一阵狗叫传到她耳朵了。她就像一个猎人一样吹起了口哨,后来,几乎马上就有两条大狗在黑影里纵过来向她身边直扑。她抓住它们的脖圈让它们停住。随后她使劲大声叫唤起来:“喂,爹呀!”

一道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听到了,卡贝斯!”

她稍停了一会儿,随后又叫唤:“喂,爹呀!”

那道声音在近一些的地方又重新回答:“喂,卡贝斯!”

她接着又叫唤:“不要从气窗跟前经过。地窖里有好些土著人。”

于是,那个走近的人影突然向旁边一偏,在树跟前停了下来。他不放心似的问道:“很多土著人在地窖里。他们来干什么?”青年妇女开心笑了:“就是前天来过的那几个。他们在树林雪地里迷了路,我把他们关到地窖里休息哪。”

于是她开始讲起了这件事的经过,她如何放了几枪吓唬他们,又怎么把他们关到了地窖里。

那个始终郑重其事的老翁问道:“在这个时刻,你想让我们怎么办?”

她回答道:“你去找乔拉里先生和他的队伍吧!他能想方法把他们抓起来,他一定高兴得不得了。”

因此贝尔老爹微笑了:“是,他肯定会很高兴!”

他女儿接着说:“我给你做好了饭,赶快吃了再走吧!”

年老的森林警察顾不得休息坐在桌子跟前,他把两只盆子盛满了菜羹放在地上去喂那两条狗,然后再吃自己那一份。

土著人听见了有人在说话,都不敢出声了。

贝尔在吃完饭后又起身走了。卡贝斯双手抱着脑袋耐心等候。

保险柜里的俘虏们重新骚动起来了。现在,他们喊,他们骂人,他们怒气冲天地不断用枪托来撞击那块摇不动的盖板。

随后,他们从气窗的口上朝外放了很多枪,无疑地是希望有什么在附近经过的德国支队能来救援。

这个在森林里面长大的妇女不再动弹了,不过这种声音让她着急,让她生气。一阵恶怒在她心上发动了;她真想把他们打死,免得他们再闹。

随后,她越来越焦躁,开始看着墙上的挂钟,算着他爹走了多长时间。

她父亲去了一个多小时了,现在他早到了城里。她好像看见了他:他把情况告诉了乔拉里先生,这一位却因此而脸色发白,因此打着电铃叫女佣人拿来他的军服和手枪。他又好像听到了那阵在大街小巷上流动的鼓声。看见了各处窗口里现出很多惊惶的脑袋。那些民兵从各自的家里喘着气走出来,衣裳还没有穿好,一面扣着身上的皮带,一溜小跑指挥官家里奔去。

随后,队伍排好了,贝尔站在前头,在深夜的积雪中间向森林出发。

她又看着壁上的钟:“再过一点钟;他们准能到这儿。”

一阵神经质的焦躁使得她心里忍耐不住了。每一分钟在她都好像时间漫长。真慢呀!

最后,她设定他们要快来的时间,已经被钟上的针指出来因此她再打开大门到外面去听动静,好像看到有个人影子正朝这边走来。她有点害怕了,迸出了一声叫唤。谁知那就是她的爹。

他说道:“他们派我来看情况有什么异样。”“没有,一点也没有。他们还关在里面。”

这时候,他也在漆黑的夜里吹起了一声拉得很长的尖锐的口哨。不一会儿就看到有一片黑影正朝这边挪动,从树底下慢慢地朝这边靠过来:一队由十个人组成的前锋。

贝尔不断地嘱咐道:“你们不要从气窗跟前经过。”

后来,那些先到的人把那个令人不放心的气窗,指给后面的人让他们绕过气窗。

最后,部队的主力到齐了,一共是两百多人,每人带了两百发子弹。

身材魁梧的乔拉里精神抖擞,他把弟兄们安排布置好,从四面把房子团团围住,一面却在那个气窗前面,那个开在墙脚边给地窖通空气的小黑窟窿前面形成了一个大的空白区域。

随后,他走到房子里面了,观察了进洞的路口地形。并且问明了敌人的实力和动态,因为敌人现在不出声音,竟使他们猜疑是否敌人已经失踪,消灭,从气窗里飞走了。

乔里拉先生在那方盖板上跺着脚大喊:“里面的土著军官先生!”

里面没有回声。

乔里拉接着又喊到:“土著军官先生听到了吗?”

竟然还是没应答,他费了二十来分钟,向里边喊话:“军官先生,你们已经没有选择,只有缴械投降,否则只有死路一条!”里面还是没有回答,他们既不缴械投降也不反抗。因此形成了僵局。

民兵们正在房外雪地上踏着积雪一动不动,有时使劲用胳膊打着自己的肩头,就像赶车的人让自己取暖一样,并且都注视着那个气窗,那种想从气窗前面跑过的孩子气的念头愈来愈强烈。

民兵们中间有一个姓酒罐的,素来行动敏捷。这时候突然想冒险了,他猛地起一股劲儿像一只鹿似地从气窗前面跑着走过去。这尝试竟然见效了。俘虏们跟死了差不多。

有人大声叫唤着:“没有一个人。”

后来另一个民兵又从这个危险的气窗前面,穿过那段没有受包围的地方了。这样,就成了一种游戏。不时就有一个人跑起来,从这一堆中间跑到另一堆中间,就像孩子们的某种游戏,并且像是闪电似的那么快,所以就有许多雪块儿跟着他弹起来。有人为了取暖,烧燃了几大堆干柴,于是民兵们跑动的身影,在火光的照耀下,就像幻灯片一样印到气窗上。

有一个人叫唤:“轮到你了,笨鸭子。”

笨鸭子是一个大腹便便面包商人的外号,他本人的大肚子惹起了民兵的笑声。

他犹豫起来。有人在笑他了,因此他下定了决心,就用一种小小的体操式的步儿起程了,那种步儿是有规则的,他喘着粗气,大肚子摇来摇去。

民兵们都要笑出眼泪来了。同志们打起吆喝来为他鼓劲:“快点!快点!笨鸭子!”

他将近经过气窗的一霎时,气窗里闪出了一道长而快的红光。同时听到叭地响了一声,接着这个身材胖大的面包师带着一声骇人的叫唤扑倒在地上了。

没有一个人跑过去救他。随后,人们看到他正在雪里手脚伏地往外爬着,口里一个劲嗨哟个不住,末了,还没有爬出危险圈便晕倒了。

他屁股的脂肪里中了一颗子弹,部位正是屁蛋上。

在初次的意外和初次的惊慌过了以后,一阵新的笑声又开始了。

不过,指挥官乔里拉在那所房子的门口边出现了。他刚刚策划好了他的作战计划。这时候用一种激动的声音下达命令:“白铁铺高力士老板和他那些工友。”

三个人走了过来。“你们赶快把这房子的落水管拿下来。”

一不大功夫,他们就搬了二十来米长的落水管交给了指挥官。

因此他十分小心地,在地窖的那块盖板旁边挖了一个小圆孔,后来从一口井的抽水机边引出一道水路通到这个小圆孔里来,他神采飞扬地高声说:“这些德国佬一定渴了,我们给他们抽点水喝!”

一阵由于赞美而起的狂热“胡拉”之声爆发了,接着就是一阵大喊和傻笑。后来指挥官安排了好几下行动小组,每隔五分钟换一次班。接着他下达命令了:“开始抽水!”

于是井上的那副抽水机筒的铁拐手开始转动了,由水链把水从井里带上来流进落水管,接着不久就带着一阵溪涧中的流泉叮咚的声音,这井水开始源源不断地从梯子上一级一级落到了地窖里。

大众静静地等候着。

一个小时过去了,随后,又两小时,继而三小时。

怒气冲天的指挥官在厨房里来回踱步,他不时把耳朵贴在地面上,设法去猜度鬼子正做着什么事;暗自询问他们是否会缴械投降。

敌人现在有动静了,有人听见了他们撞动地窖里的那些酒桶,听见了他们说话声,听见了他们弄得水哗哗响。

后来在早上八点钟光景,一个声音由地窖气窗里传出来了:“我要和你们的军官先生说话。”

乔里拉从窗口边略略伸出了脑袋答话:“您想缴械投降吗?”“我缴枪。”“那么请您把所有的枪都从气窗扔到外边来。”

因此大家马上见到一枝枪从气窗里伸出来了,而且随即倒在雪地里了,随后又是两枝,三枝,所有的枪支都交齐了。末了,那下边又有声音在叫唤:“我们都交了。请您快点把门打开,我已经淹在水里了。”

指挥官下达命令:“别再抽了。”

抽水机的摇把晃了几个不动了。

末了,把全副武装民兵都集中到了那间厨房,他才开始从从容容托起了那方榆木盖板。

四只脑袋首先露了出来。那是四只湿透了的灰黄长发的脑袋,后来,大家看到那六个鬼子人一个接着一个爬上来,他们个个浑身发抖,全身往下流水和胆战心惊。

他们都被人捉住了,倒背手绑了起来。后来,因为大家恐怕出现别的意外,就马上分成两队出发;这两队中间有一队是押解俘虏的,另一队,却用一张铺在几根树条子上的床垫子抬着笨鸭子。

他们都胜利地回到了勒兑尔的城里。

乔里拉先生因为生擒土著的一队前哨兵的功勋得到了政府的嘉奖,而那个身材肥大的面包师因为在敌人跟前受伤,也得了军人奖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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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青暖穿越了,而且穿成了一棵在后娘手下讨生活的小白菜。李青暖嫁人了,嫁给了村里五大三粗,会疼媳妇,能种田,敢打架的憨厚汉子。总被后爹后娘压榨的另一粗壮大白菜。田铁石,憨憨的挠了挠后脑勺,“俺媳妇说啥都是对的。”有力气,蛮汉子,大忠犬,样样有!【情节虚构,请勿模仿】
  • 我在金三角卧底十年

    我在金三角卧底十年

    1993年傅衍鲲因患糖尿病及多种并发症去云南边疆疗养。此期间,因结识境内外特殊人物而有机会进入金三角地区,并与公安部刑侦局局长卓枫将军取得联系。十多年来,向国家公安、安全部门提供重要情报数百件,多次历经险境,九死一生。傅衍鲲性格爽直,热情。喜骑马、游泳和射击。虽年近70岁,豪情不减。2007年初,入围2006中央电视台“感动中国”年度人物金三角美丽的边城瑞丽,就在它繁荣的背后,隐藏着一个白色的魔影。一些集团和个人,为了一己私利,干着罪恶的毒品交易,致使成千上万的人被吞噬了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