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叶生怕容兰若的声音太大,让外面的云时察觉,是以飞快地动作指了指云时的方向,示意容兰若噤声。
容兰若还在刚才的震惊中没有回神,云时却已经听到了,问了句:“小姐,怎么了?”
“没事。”容兰若强自镇定。
云时没了声音。
容兰若有望向墨叶:“这件事几个人知道?”
“只有我。当年在苍山,有一株药材是必须要在夜间采下的,就这么巧,我瞧见了伯父的飞鸽传书,他压抑了许久终于失声痛哭。”
“后来,他跟我说了,姑母的事……”
墨叶没有说下去,容兰若却已经猜到了几分,云舒雅出身名门,是一个性情中人,她年少不经情爱,根本不知道皇宫里究竟是怎样的一个虎狼之地。
她进宫了,却没有想到那些人只是在利用她和云氏。
事实上,就在云舒望在苍山收到她的飞鸽传书的时候,云舒望就已经明白了,只是他的妹妹还不自知,天真的陷入了情爱的陷阱之中。
苍山云氏只有他们两个亲族子弟,一个年少成名云舒望,一个巾帼不让须眉云舒雅,谁知一代英雄终散场,他二人没有一个好下场。
云氏一夜之乱,云常生昏迷不醒,云舒望死于黑衣人的毒手,云时云欢失踪,除了她们四个师兄妹,只有云舒雅幸免于难。容兰若那时还暗自庆幸着。没想到就是这一夜祸乱,也间接的造成了云舒雅悲剧的开端。
云舒雅原本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生活突然有一天就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这才发现,云氏没落了,她也……毫无价值了……
直到进了冷宫那一刻,她才恍然觉悟,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云舒雅,怀孕了。
她在冷宫诞下麟儿,亲自给他取了名——冠以苍山的族姓——云烨。
“云时和云欢……怎么办?”容兰若有些迷茫和无助,现在她心里很乱。
“我曾悄悄地探进冷宫看过她,她说:如今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没用了,现如今她只想保护好苍山最后的血脉,好好守着淳于云烨,就够了。”
“我答应她,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但我想,云时和云欢还是要知道的……这些年,我一直在忙着寻找为你解毒的法子,差点忘记了这件事,直到上次进宫的时候,才恍然想起。”墨叶轻声道。
“好,我会找机会,告诉云时和云欢。”
墨叶不说话了,容兰若也呆呆的不知道想些什么。
其实对于容兰若而言,云氏那一夜之乱就像是挥也挥不去的梦魇,她一度自弃的觉得她青宇笙就是个扫把星,她在哪里哪里就不得安宁,在王府的时候是、苍山也是。
她真的……不想再看到第三次了……
后来,容兰若的精神就一直恍惚着,直到下了马车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云时轻轻唤了她一声,她这才凝神。
满棠殿。
正赶巧,容兰若与墨叶来的时候,淳于海棠正在榻上吟诗弄琴,淳于海棠本就极为擅长音律,更何况只是一首轻曲儿?
淳于采茶这也在这里。
“许久不听皇长姐弹弄这些音律,竟也不见丝毫退步,当真是喜爱极了!”
淳于采茶端着一壶暖汤进来,却叫这如此美妙的铮铮琴声兀地断了,她现在可是这满棠殿的常客了,淳于海棠往这边瞧过来,正巧见容兰若与云时、墨叶一道过来了,遂起身前去迎接。
“见过容三小姐,见过云姑娘。”淳于海棠半跪下来,惹得容兰若惊声。
“长公主行不得如此大礼,你我尊卑有别,按规矩是得我向你行礼问安,哪里轮得到长公主当先行礼的道理?”容兰若实在是没想到,这海棠长公主会如此不拘泥俗礼。
淳于海棠摇摇头,认真的道:“三小姐和云姑娘可是海棠的贵人,既是救命之恩,如何不能以这区区薄礼聊表感激……”
“长公主实在不必如此客气,若真要谢的话就谢采茶吧!采茶对你的惦念和照顾可不是一点两点,这番可真是辛苦她了。”容兰若笑笑。
淳于采茶自是笑嘻嘻的一过,见淳于海棠有些好转她自然欣喜,拉着容兰若就直接在这边坐下,好笑道:“自家姐妹应该的呀!”
容兰若被她拉着,无法,只得无奈的坐在她旁边。
墨叶没有进来,他在外面研究那些毒种的海棠树,正认真瞧着,云时拿着上次开好的药方和两三叠药包递给玉莹。
“长姐今日怎么不弹你最擅长的那曲《空梳眉》了?”淳于采茶笑着扯开了话头。
淳于海棠妄自感叹道:“《空梳眉》是闺中女子表达对自己钦慕的男子思而不得的感情,于我弹来确实不太合适。”
“哦,那倒也是。”淳于采茶不懂音律,自然也是不知这《空梳眉》当中的故事。也不多在意,随即又继续说着:“长姐,你知道吗?最近那个……”
淳于采茶不懂,可容兰若未必不懂。
《空梳眉》……不仅仅表达了闺阁女子对思慕的少年郎思而不得的感情,更有一种特别的情感在里面,诉说了那女子对自己思慕的男子至死不悔的坚贞不渝。
容兰若凝神望向淳于海棠,能感受到她眉间仍然抹不去屡屡愁丝,好像在强颜欢笑一般,很是勉强,容兰若遂也和她们闲话了起来,只是心头尚有疑虑,不知她究竟在愁些什么。
按理说多年困顿自己的病症终于有所缓解,她理当眉目舒展些,至少也该是欢快些的。可是在容兰若细致入微的观察里,她并没有发现淳于海棠有这种情绪在。
云时向玉莹仔细的交代了药方的使用,和要注意的事项,最后特别慎重的提醒了玉莹一遍,药方上的配药不得有错。
墨叶在院子里走走停停,在每棵海棠树下都溜达了两圈,这才悠悠闲的走进来。
见淳于海棠还待行礼,墨叶便当先道:“公主还是应当多多休息才是,草民只是进来悄悄公主的神色,无恙便好。”
“公主有疾多年,这药方虽不能立即见效,在下却也有几分把握能治好公主殿下,请两位殿下放心。”
“先生医术,海棠自是放心的。”淳于海棠丝毫不拿捏道。
“多谢先生。”
淳于采茶是一向知道自己皇姐的性子的,于是起身对墨叶行了礼,墨叶也没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