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凉了凉茶，若不去看那一身龙袍，只觉得他是谁家富贵公子，眉目俊朗，悠闲自得，慢悠悠道：“你怨什么啊？”
“我怨有那么多人喜欢你，我不该怨么？”她歪着头，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该。”小皇帝粲然一笑，握着她的手道：“可是啊，他们不喜欢我，喜欢的是皇帝。我从认识你开始，你似乎就没把我当成皇帝，所以你是喜欢我的。”
柳安然想到两人尴尬的初次见面，不由得掩嘴一笑，随即有些惆怅：“可你还是皇帝。”
“是啊。”他放下茶杯，往前凑了凑，“你是怨淑妃有孕的事么？”
柳安然垂眸良久，他能坦然的问出来，就注定了这事有猫腻，于是猜测道：“我猜，她没怀孕，是陛下用药，抑制住了她月事，太医在谎称她有孕。骤时，只要给她用些催肥的药，肚子自然能大起来，待七月“产子”就好。”
小皇帝微微一笑：“你跟朕想到了一处，不过啊，还真是一个意外，太医把脉的时候，竟然真的查出了身孕。”他眼神幽暗：“自从得知她与人通奸，朕便不想再碰，干脆召她侍寝用情药迷晕，只叫她觉得，侍寝过了，实际上朕压根就没碰，所以她腹中骨肉，绝不是朕的，这样，倒是让人省下了很多顾虑。”
柳安然了然，这孩子是大秦与番邦的一个桥梁，将来生活在番邦。
若是有朝一日，那孩子不受控制，若是亲生子嗣难免下不去手，其他人的孩子，下手轻松很多。
“朕说过，只要有了血脉传承以后。不是你的孩子，我不会要的。”他一字一句道：“朕是皇帝，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但朕想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时候，不委屈你。”
柳安然眼睛一热，有几人，能为自己考虑到如今？
初遇的时候，那时他是皇帝，自己是柳妃，如今她是皇贵妃，似乎一步一步，两人越发的近了。
她想要做皇后，不为了别的，只为了，那个位置，是与他并肩的人。
说起皇后，她随即想起了程氏，不由得蹙眉低声道：“臣妾出去醒酒之际，见到了程氏。她要臣妾转告陛下，边界最近不太平，宣王有小动作，但至今不明白他的意图。还有，淑妃在频繁的和她带进来的人接触，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程氏？”小皇帝比柳安然当初更惊讶，失声道：“她怎么回来了？”
他魂不守舍，指尖不断摸索着桌面，薄唇一抿，神色有些凝重。
柳安然瞪大眼睛，这不是小皇帝安排的？
程氏明显就是在收集情报在回禀宫中，若不是小皇帝嘱咐，她怎么会再次回到宫中。
小皇帝眉头紧蹙，脸色难看：“她这些消息哪来的，其中必定是极其凶险，朕怎么会让她涉险！”
柳安然连忙安抚道：“许是程氏想为陛下分忧。”
他一句话也听不进去，着急的摇头：“朕不用……”复又严肃道：“朕先回宫，处理一些事情。你……”
她为他整理了一下衣襟，接口道：“臣妾今个累了，便休息了，陛下回去后，也早些休息。”
小皇帝匆匆离去，如来时。
喜鹊推门而入，有些惊讶：“陛下怎么走了？”
小皇帝来了长乐宫，多半是要过夜的。
柳安然沉吟良久，这才微微叹息：“他有他的事。这里面的事情，我也多是看不清。”
喜鹊给她解开头发，劝慰道：“一切有陛下呢，娘娘也不必太过糟心。”
柳安然点了点头，复到又道：“把那丫头叫进来吧。”
喜鹊知晓她说的是谁，快步出去，不一会儿，郑惠儿跟着喜鹊便进了来。
甫一进来，便是一跪，瑟瑟发抖如筛子一般，柳安然撇了她一眼，淡淡道：“本宫这庙小，容不下大佛。明个你便回了内务府，在重新找地方伺候人吧。”
郑惠儿咬了咬下唇，哀求道：“娘娘，您饶了奴婢吧，奴婢以后都不敢了。”
从长乐宫出去的人，其他位分低的妃嫔不敢要。敢要的淑妃之类，一见她是长乐宫出来的，少不了折磨。
柳安然尚且记着，自己刚来的时候，陈公公曾送来一个名叫含香的婢女，被撵出长乐宫后，叫陈慕玉好一通的收拾，至今下落都还不明。
宫女，便是宫里的浮萍，谨小慎微才能度日。可同样，若她乖巧不惹事，有谁会对一个宫女下手？
“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爬完。”
郑惠儿脸色惨白，辩解道：“娘娘，奴婢也是想，娘娘至今无子，大皇子跟娘娘定然是会离心，而淑妃已经有孕，若是诞下皇子，难免危及娘娘的位置，所以若是奴婢侍寝，有幸诞下皇子，一定记在娘娘名下，也让娘娘后顾无忧。”
柳安然笑了，这个理由还真是荒谬。
喜鹊一巴掌扇在郑惠儿的脸上，怒斥道：“自己想攀高枝，还往娘娘身上泼脏水？”
郑惠儿呜呜啼哭，柳安然看着也腻得慌，摆了摆手道：“你好歹也是个大家闺秀，毕竟是女官，也许有人会忌惮这身份，但绝不是本宫。若是你还要脸面，便自己走。若不要，本宫便让人拖着你走。”
郑惠儿一见真的无望，气急之下，破口大骂：“你这个妖妃，独占陛下宠爱，却还是个不下蛋的……”
喜鹊狠狠地捂住她的嘴，拖着郑惠儿便往出拽。外头有婆子守着，她们力气大，任由郑惠儿如何的挣扎，都逃脱不得，更是半点声都没在传出来。
拖拽的声音渐行渐远，柳安然揉了揉头，眼前有些眩晕，近来倒是十分的疲惫，她拿出一件披风，裹在身上便走了出去。
长廊下，风格外的和婉，透着凉气。
清新的空气一吸，整个人似乎都清凉了起来，包括燥热。
放眼望去，层台累榭，楼阁台榭，砖石甃砌，金钉朱漆，雕刻龙凤飞云，上列门楼，左右有朵楼和阙，都覆以琉璃瓦。
